王枫胜了,那道黑影,准确的说是徐拓,彻底的逝去了,一如王枫的父亲一样。
王枫站在天穹上,下方是抬着头仰望的王部众人。此时,王部中人的眼里只有王枫,而王枫的眼里只有他父亲的虚影。
“爹”王枫轻呼,声音极小,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那道虚影静静的,没有表情,没有动作,亦没有声音。他就那么静静的立着,仿佛不属于这一片天地,事实上他确实不属于这一片天地。
缓缓的,缓缓的,那道虚影渐渐的淡化了,一点点的消散。最后,随着风彻底的消失了,当然亦可以说无处不在。
王枫在天穹之上站了很长时间,直到脸上的泪水彻底消失,才从天穹之上落下。他什么也没有说,和往常一样低着头从人群之中穿过,只不过这一次稍有点不同,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自觉地让开路。
所有人都明白,王枫的时代来了!王部在以后的数十年里,将彻彻底底以王枫为尊。当然他们忽略了一点,王枫并不愿这么做。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半年过去了。苍山的兽乱愈演愈烈。有人说在苍山的深处见到过蛟龙,有人道在王部的后山偶遇过麒麟。当然这只是一家之言而已,难以让人信服。不过既然这么说了,必定还是有些依据的。
这是一个乱世,即使有沧海图在手,王枫也总是揣揣不安。
入夜的时候,苍山有时会出现一轮血月。王鼎以前在的时候,总爱在这个时候抬头仰视天穹。王枫与王鼎不同,他从不看天,苍山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实在没什么好看的。而且更重要的是,王枫幼时常跟父母一块看天,每次仰望天穹都会让他心痛。
现在,是王枫一天之间最厌恶的时候。
“鬼老”王枫看着面前须发花白,身躯佝偻的鬼老人,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感叹,岁月无情。鬼老人与王枫在一起生活了半年,王枫深知他的惊天手段,如若不是出了一点意外,决计不会被困苍山。
“你我不必多礼”鬼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两个瞳孔空洞而又无神。
“这兽乱难息呀?”王枫心有担忧,近日以来,王部已有四百人遇难。而今王部众人几乎不敢外出,可是人要吃喝,不出去狩猎难不成要活活饿死?
“这万年一次的兽乱当真惊世”鬼老人也忍不住惊叹。
“望鬼老出手佑我王部一世安宁”王枫知道鬼老人早已不复当年盛况,让他平乱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是他全盛之时恐怕也无法平此大乱。王枫如今不望其他,只求王部能存。至于死伤自然是无可避免的,王枫心里有准备。
“王枫”鬼老人轻轻一叹,脸上的皱纹愈加的明显。
“有些话本来是想对王钟说的”鬼老人看上去有些无奈,压低了声音道:“如今恐怕只有告诉你了”
“悉听鬼老教诲”王枫上前施礼,他知道鬼老此人不说废话,而今这样恐有大秘要讲。
“我只问你一句”鬼老人的表情异常凝重。
“但说无妨”王枫再次施礼。
“你可甘心一世囚于苍山”
“鬼老为何想起了这个?”
“别打岔,告诉我”
“我怎能弃王部于不顾?”
“这是你的真心话?”鬼老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王部是生养我的地方,我如何舍之?”
“如果这话是王钟说出的我信”鬼老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每次提到王钟他都会如此。
“可若是你说出的我可无法尽信?”鬼老人的脸色有些难看,顿了一下,说道:“王枫我知道你没法相信我”
“鬼老不敢”王枫的心里有些不安。
“也罢”鬼老人一摆大手,面上的凝重一扫而光。
“且不论你真心如何,我只问一句你可甘心一世囚于苍山?”
“这”王枫不愿回答,他不知鬼老何意,亦不知自己本心如何。关于未来,关于此生,关于种种,他不愿去想。
“直言”鬼老人的语气之中分明带着一缕威严。
“不愿”王枫的回答很坚决。他虽不知未来如何,却也不想一生如此。
“那你可愿与我一起出苍山?”
“鬼老,这”王枫此时的心情很矛盾,有悲有喜,有期待,有不安,有狐疑。
“直说”鬼老的语气愈发的不容抗拒。
“我愿”王枫的声音很小,却很坚定。
“哈哈哈哈”鬼老突然大笑,着实吓了王枫一跳。
“好”鬼老的这一字说的异常响亮,根本不像一个暮年的老人。
“可是王部?”
“大丈夫有舍有得”
“鬼老是要我弃王部于不顾吗?”王枫的语气突然一沉。
“并非弃之不顾,而是不由你守,仅此而已”
“请鬼老明示”
“你注定是要走的,而王部我无法带出苍山”
“难道别无他法了吗?”
“有”鬼老人的一个字让王枫心神一动。
“什么?”此时的王枫完全忘记了礼仪,语气之中是掩不住的激动。
“我会在王部方圆千里之内,杀尽一切足以对王部构成威胁的凶兽,布下欺天阵文,让王部与世隔绝“
“可靠吗?”
“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可靠”
“唉”王枫看了一眼王部,心底有些失落,这个从未带给他快乐的地方,却又让他如此难以割舍。有的时候人心就是如此,很奇怪。
“需要我做什么吗?”王枫知道这绝不是鬼老人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不然也不会来找他,不会跟他说这么多。
“我要借沧海图的力量”
“明白”其实无须他多说,王枫也清楚,自己的力量甚微难以帮上大忙,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沧海图。
“你想怎么做?”王枫现在已然是在和鬼老人商量,之前的那种恭顺少了不少。
“我要你持沧海图在关键时候出手”
“说清楚”这种关乎未来,关乎性命的事,王枫绝不会大意。
“我要你在关键的时候,用沧海图伏击一只仙凰”
“什,什么”王枫大惊,仙凰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别人敬仰还来不及,鬼老人却要猎杀。
“仙凰,真的有这种存在!”
“普天之下只剩苍山这一只了!”鬼老人轻轻一笑。
“如此不好吧?那可是仙凰”
“我辈修士本就是逆天而为,与诸天万界,与大道天规争造化,休要说是仙凰,便是苍天也要敢诛”鬼老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让王枫大为触动。
“仙凰我们能诛吗?”
“哈哈哈哈”鬼老人仰天大笑,而后说道:“昔年有圣贤遇仙凰让路,圣王与仙凰共舞,而今你要诛仙凰,当是万古第一人了”
“我,是我多语了”王枫面上一红,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话虽不实,但有这份心还是好的”
“既然无法诛掉仙凰,我们为何要伏击,岂不是白费功夫”
“仙凰不可诛,但其血却要留”
“你要取仙凰之血!”王枫的心在颤抖,这一举,说是逆天也不为过了。
“你取仙凰之血作甚?”王枫知道不该多语,却还是说了出来。
“生平所愿”鬼老显然不愿多说,用四个字轻轻的盖过。
“好我帮你”事已至此,王枫唯有应下。
“不过”王枫的脸上有一丝狡诘,眼中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涌动,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一事困扰了我很多年,万望鬼老解答”
“说”鬼老的回答简单而又直接。
“我想知道鬼老的身份来历,还有鬼老的这些年的谋划”
“我好歹教了你半年,有必要这样吗?”
“万望鬼老解答”王枫还是那句话。
“好”鬼老人仍是一个字,眼中有一丝神采流过,嘴上挂着一个苦涩的笑容。
“真的是不想说呀”鬼老人的一次有了犹豫。
“鬼老请解答”王枫在笑。
“唉”鬼老人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在那一刻,王枫想到了王鼎。王鼎总是如此。
“往事不堪回首”鬼老人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