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是不是……吃了药……打了针……就可以出去了呀?”某人,不对,应该是某半仙用楚楚动人,泫然欲泣的表情,问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话。
希望博得一丝丝的同情……
“貌似,是这样的……”辰隶故做思索状,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病床上的人儿,她目前这样的身体状况,可以吗?
“那……我打针……吃药……还不行吗?”带着希冀的委屈的模样,因郁闷而微跷起仍略显苍白的婴唇,动作自然,却不失可爱。
但由不知道的人看来,还会以为他辰隶欺负她了呢。
辰隶侧身,背对着她,嘴角勾起一个奸诈,阴谋得逞的坏笑。
这个倔强而单纯的小女人……
于是乎,今天,有人的誓言又化为涛涛江水,通通东流而去。
“辰医生……你说的哦,今天我们可以出去转一圈的,我们要去哪呀?”基雪满心期待地问着辰隶,连续三天的针锥药赶,她终于得到辰大医师的同意,可以出去透半天气。
从昨天晚上起,兴奋得连觉都睡为潮,来到这里这么久,除了这张床,连病房都没出过。
因此知道可能出去了,自是高兴得一夜无眠,大清早便坐在病床上等着辰隶过来接她。
辰隶看着眼前开心的人儿,虽然过份地开心着,但仍是看出她没有睡好的疲惫。心里有些担心,这样出去,对她刚苏醒的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辰隶突然想要阻目,但又不忍心打碎她那流光流光溢彩的翦水瞳里掩饰不住的希冀和期待。
微笑着走过去扶起她,将手提袋递给她,那里面是他为她准备的衣服。然后转身出去,站在门外等她。
“换上这个吧,不然出去会感冒的。”温文尔雅的声音如一涧温泉,流沁于基雪的心底。驱散了临南暮春的寒气。
辰隶足足站在门外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基雪出来,侧身敲了敲门,提醒她。
都说女人出门,三大箱衣服,两大箱化妆品,但,她好似没有吧?
但,给予的回答是无声。辰隶心惊,该不会又是哪里不舒服了吧?刚苏醒的她,身体有着很多一适那是瞬的。
没有犹豫地推开门进去,脚却在踏入屋时悬在了空中。
时间僵住,眼睛很不雅观地瞪大……
有没有搞错?
辰隶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床边尤在与那几件衣服奋斗的人儿……
而后是,撇过头,忍受不住的抿唇偷笑……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基雪回过头,看着正背朝她的辰隶,肩膀轻微地颤抖着,想必笑忍得很辛苦吧。
但她的第一个动作,将手里的衣服抱在怀里,防备地看着他。然后冷冷出声“想笑就笑吧。”
冷淡的语气里,带着少许的赌气。
看她现在多善良,别人笑都从不苛刻。
辰隶听出了她语气里不太高兴的成份,努力敛下笑容,转身。看着她仍在与手里的高领毛衣奋斗着,心里暗叹口气,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放于床上。
“你……身上的衣服……好似穿反了……”敛下笑容的嘴角再次上扬,她居然,将衣服外套,穿翻了……
伸手,想要帮她翻过来,基雪防备地一个闪身,“我还是自己来吧……”低低的委屈声里,不自信的感觉不言而喻,却有着如千年沉雪融化后的淡淡凉意。
她虽为人转世不下百次,年岁加起来愈千,但毕竟是来异时空的邀月王朝,她来的那个时代,相当于现在的几千年前,还没有开放到可以让一个男人为她穿衣束带的地步。
再者便是千年的孤寂,几载温暖,换回的便是她几千年的孤独落寞,即使一早便想好要好好的过一世另类的基雪,但,她的思想,仍是没那么快接受这里开放的一切。
即便对方是个医者……
辰隶似乎看出她的顾虑,微笑着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一个穿白色护士袍笑容可掬的护士走了进来,三七分真诚,三分自动的笑容让基雪放弃了原想自己与衣服拼搏一番的念头。
二十一世纪,连衣服也这么复杂……皱着眉仍下手上的衣服,任由护士摆弄。
殊不知她那一句:二十一世纪,连衣服也这么复杂,如若让这医院里的人听见不止笑掉大牙,而且会直接将她转入精神科。
火拼一个小时,还由护士帮忙,那套简单大方的悠闲运动服终于被规规矩矩地穿在了基雪身上,与穿那原有的浅蓝色病服比来,整个人都变得清爽可爱了。
基雪略带犹豫踟蹰地跨出病房,不由得让辰隶眼前一亮。
浅灰色的LV运动衣带同一系列的休闲裤,外加一双白色的同品牌旅游鞋穿在基雪身上,就尤如那春风中的杨柳,柔柔弱弱,清爽宜人。
柔顺的秀发扎成马尾,尤如一朵黑色的马蹄莲,娇美脱俗,风华绝代地盛开在那凝脂侧面……
一股出于本身的清凉冷意,浅柔意刚的气势让她整个人绝世而冷艳。
“很好看”辰隶温润地笑着,由衷地赞赏着。
对她,亦有一股莫名的悸动划过心间……
“谢谢”基雪很不善被人这么夸奖,脸颊咻地闪过一抹羞红,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红梅,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独傲枝头,让人移不开眼。
对于这身衣服以及鞋子,她本不愿穿,怪异得让她心里咋舌。这样的衣服,在她过去近千年的记忆里是不允许被女子穿的,太过显露“身材”。
但,又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看见到了在病房里来来回回的护士乃辰隶等人的衣著,想想过来,又好似没什么怪异的。
只是,穿在她身上仍觉别扭罢了。
此时的辰隶,已脱下了白色的医袍,亦一身的尼龙休闲装,他侧身一旁,做出一个绅士请的动作。基雪愣愣地看着那只手,然后再眨着眼看看辰隶,满目不解。
对她来说,一个随意的眨眼动作,却辰隶看来却是无比的俏皮可爱。
辰隶的心,突然乱入鹿撞,一种异样的感觉,再次擦过心头……
暮春的效外,清风徐徐,新绿刚起,鸟雀归巢,一股混着嫩芽清香和泥土芬芳的清香气息四处弥漫。柔柔的浅草初长,野花开得正烂,一片春绿如流水般泄入眼底。
辰隶帮着基雪下车,基雪下车,推开辰隶的手,蹲在一旁逛吐起来……
辰隶站在一旁帮她拍着背,希望可以减少点她的难受。
他确信,自己的车速已经相当的慢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晕成这样。或许,是因为身体才苏醒没多久的缘故吧,辰隶在心里掂量着她晕车的可能性。
基雪吐得胃好似都掏空了一样才勉强地直起身来,因为睡了三年,身体初醒,辰隶除了给她吃一些清粥外本就不敢给她吃其它的什么东西。
她这一吐,这些天吃下去的东西只怕有一半都吐了出来了吧。
“好些了吗?”辰隶将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基雪接过,喝了一口漱口,倚在车上闭着眼轻地微喘着气。
今天出来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了。
身著暴露的女人,比自己身上还怪异的服饰,自动出声的怪物,比马车还快的……呃……算是车吧,还有,比王母的照妖神镜还要神的什么电视……
一切的一切,都足够她消化好些天了……
她这半条半神命,差点就被吓死在这里了。
可恶的阎王,该死的阎王,他是故意的,绝对是!基雪在心里把他又骂了千百篇。
等哪天她回去了,看不把他的地府给搅得稀巴烂,以免总以为她好欺负是吧。
“谢谢,好多了……”基雪虚弱地说着。
辰隶亦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看来,是他太心急了。
一直在室内恢复,半个月也只能下得了床,本想带她出来,到效外,无论是地面还是自然风景,都可以刺激她,促进血液流通,刺激血位的。结果……
“还受得了吗?”辰隶有些担心了,如果她受不了,那么现在回去,这回程的路于她,更不会好过。
基雪摆摆手,闭眼享受起这里自然的微风来。虽然这一路于她来说过得艰辛无比。
但,无可挑剔,这里的无论是风景还是空气都比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强得太多了,她实在是不愿意回到那可以闷死神的地方去。
而且,最过分的是,回去要打针,要吃药……
临南的效外,有着与市区截然迥异的景色。
远处碧草青天,峰峦层出;近处,鸽雁腾起,春花盛行,阳光直射,雾霭飘渺,晓风夹面,原来也不过如此景色,却引人入胜……
基雪站在斜坡的草地上,张开双臂,微闭着眼,亨受着阳光,微风吹起,她白色的衣角在翻飞,发丝也随风飞舞,她随着风的吹向直直的朝背后的草地上倒下去,脸带浅笑,深深地呼吸着在这里她认为最好闻的空气。
阳光柔柔地照向斜坡,撒在躺在斜坡上的基雪身上。凝脂肌肤,白似胜雪的面颊,齐肩秀发,刹那间,天地尤然失色。
浅金色的霞光中,她如误落凡尘的花仙静躺在草地上,好似本身就是与花儿,小草融为一体的,没有色调上的差异,没有型格气质上的距离。仿若她,本就出于此,止于此。
那种融和美,平静美,还有一种本身的冷潇美,就如出自水墨画一样,乍一看怵目惊心,但在惊诧中带着点点神秘的光芒,引人更想深探……
辰隶看得痴,看得迷。
他从未见过有人居然能拥有与自然媲美的气质,与自然有着同样的盛大的况世美。
亦从不知道世间竟有人能拥有这样的气质,惊心的美,美得不像人间凡物……
只是辰隶不知道,她,本就不是人间凡物!
久久之后,辰隶也与基雪一起并排躺到了草上。侧目过去,静静的看着她的侧颜,被阳光照得绯红,就如新出生儿那水嫩的肌肤一样,根根血管都清晰可见,吹弹可破……
他贪婪地看着这令人移不开眼的容颜,轻轻地说到:“我认识你有三年了,但却一直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所有的人都叫她吴小姐,吴姓只是当时入院时慕欧野为她随口报的一个姓而已,因为她的身份,至今不明。
辰隶就这样躺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他整整看了她三年从未见她有过今天这样的美丽,美得惊心,美得不够真实。
美得让他,几乎不敢直视……
是了,她醒来这么久,没人问过她她的名字及家人。
名字?家人?对了,这个连她自己都没想过。
原来,千年时间,她只不过是习惯了孤寂与孤单,所以即使与自己有关的人,也入不了孤寂千年的心。
她是个人,不再是那个天上有名字,却没神魂的基雪。那么现在的她便该有个符合这个身份的名字和家人。
可是,她的名字和家人该是谁呢?
这张脸,与她那几百世的面孔几乎一模一样,可她,已经不再叫基雪了。
基雪突地睁开澄明大眼,侧头,与辰隶来不及避闪的视线撞个正着。
“我该叫什么?”基雪侧头看着辰隶问道,与其让自己说,不如问别人。
让他们来给她解答。
辰隶无语。
是他在问她,结果最后倒好,她头一偏,问道她该叫什么?谁知道呢?慕欧野查了三年都没查出来的人物应该算是很神秘吧。
何况最后的这点希望,便是她知道自己是谁。可现在……
她说,我该叫什么呢?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辰隶扬起嘴角,摇摇头。“或许,等以后你完全康复了你便能记起你是谁了。我也不知道你是谁……”说到最后,竟是有丝丝失落。
是了,他都不知道她是谁呢,连名字也不知道。
那个笑,算是给她的安慰吧。
“你笑起来……很好看……”基雪浅浅地说道,将头调正,望着头顶的蓝天,一只独飞的鹰展翅盘旋在上空。孤寂而落寞。
原来,没人知道我是谁。
辰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淡淡的红晕渐渐爬上脸上颊。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那只落单的鹰,孤单的身影尤如她现在的落寞。
他想帮她,却帮不了。
“那我以后就叫基雪吧。”还是原来的名字,用那么多久,早已与她的血液深深地混在了一起,驱之不出,悲喜兼俱。
“基明深达,雪花翻飞,基雪。”基雪说到,曾经的雪花,在雪月王朝掀起了无数的狂波骇浪,可今后的基雪是否还会如过去一样……
基雪不敢再想过去,只是静静地闭上眼,将那天空中孤寂的鸟儿,将那过去千年的冷冽都驱之脑外。
基明深达,雪花翻飞……辰隶心里默念着这两句,终是无言。
再侧过头时,身旁已经传来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辰隶发自内心地微笑着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虽然只是出来走了一会,但他仍是看出她的开心,以及对一切的好奇而又害怕。
无忧而单纯着的她,虽然美好,却不知道能保存多久。现实的残酷,容不下这样的纯善!
她是忘了一切,那么大一场车祸,她的醒来已经是个奇迹,所以会忘掉,再正常不过。
他总有种感觉,她醒来后,便有着什么东西渐渐不一样了。
是她那清冷而寂寥的容颜,还是那单薄而孤立的身影?谁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