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神秘男子和梁伯明出得病房来,马上沿着走廊往楼梯口奔去。
这时,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出现了一个男子。他双手本来是反抄在身后的,正不慌不忙地迎着两个匆促往外逃跑的人走过来,那人抬头看到神秘男子和梁伯明时,向两人点点头,正要走过去时,却又退了回来,张大了嘴,说:
“你,你,你……不就是滨海医院的梁副院长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呢?”
“有事,有事,改日再谈。”梁伯明想敷衍了事,说完就走。
但那男子伸出一双大手拦住了梁伯明和神秘男子,提出要请教几个医学上的问题。罗里罗嗦要没完没了。神秘男子就指一指这个不识趣男子的后面,那男子不知是计,回头去张望,什么也没有,刚回过头来时,一只老拳已冲着他的门面击过来。
那男子一点回避的动作都没有,只见眼前一黑,晃了晃身体,昂头便倒。
医院里顿时乱作一团,神秘男子揉了揉自己的手掌,用手捋一了下刚才出拳时弄乱的头发,随后,一把拖起梁伯明的手就往楼梯口跑去,这时,从医院门外进来的那两个男子,挺直了身子,抬起头部,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从他们面前走过的人。
他们穿着窄窄的、瘦瘦的黑衣服,把肌肉暴露无遗;明显不是我们平常人的衣着打扮。他们那种平直的、没有光泽的脸,弯弯的眉毛,把他们淡灰色的眼睛藏在眉毛下边,并躲进深深的阴影里,薄薄的头发有点像老年人脱发脱得稀稀疏疏的样子。
只要细心观看就能辨别清楚这两个人没有亚洲血统。
神秘男子一看情况危急,马上对梁伯明用低沉的声音轻轻地说“返回楼上,千万别和他们碰面。”在他那焦急的、苍白的脸上呈现出两片红晕。他的手不自觉地又伸到腰后的枪套去握着枪柄,样子让人怎么看就怎么别扭。
两人刚回到走廊,就看到一间病房里挂着两套保安服,那个神秘男子一怔,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抬头四处看了看,轻拉了一下梁伯明,努努嘴,示意他走进这个挂着保安服的值班室去。
梁伯明还有些懵然不知,被动地被神秘男子一拉,就身不由己地跟进了值班室。神秘男子伸手将两套保安服拿了过来,自己一面穿,一面叫梁伯明也穿在身上,同时把两顶警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那个神秘男子然后对梁伯明说:
“镇定,打起精神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明白吗?”梁伯明点了点头,两人装模作样扮作医院保安的样子,大模大样地走出来,要往医院外走去。
他们刚走出值班室,迎面就碰上从医院外走进来的那两个男子,他们凶神恶煞般地盯着神秘男子和梁伯明,刚想盘问点什么的时候,刚才被神秘男子打倒在地的那个男子,这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一手护着自己的腮帮,一手指着神秘男子和梁伯明咒骂着,冲上来要和他们搏命。
神秘男子被眼前的突发情况搞得不知所措起来。他把手从后腰抽了出来,做好迎击对方的准备。可这样一来,自己就被动地把防守两个从医院外走进来的男子的软肋暴露出来,万一那两个男子认定自己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自己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但面对被自己打倒要冲上来和自己博命的男子,又不能拿枪出来对付他,毕竟是人民群众来呀!正在两难之际,那两个从医院外走进来的家伙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
他们自以为手指这边冲过来要博命的男子是识破他们了,两个家伙顿时下蹲,摆出马步,做出迎击的准备。神秘男子和梁伯明见状,身子往走廊的墙壁一靠,让出空间让他们打斗。
那冲过来的男子还想指着神秘男子的,但因为人已经冲近来了,咫尺之间,从医院外进来的两个男子已无法理清真相了,挥拳就把那冲上来的男子打倒。趁此机会,神秘男子和梁伯明偷偷溜到楼梯口去,快步往医院门外走去。
神秘男子当然想得到,那两个追杀到来的家伙,在来这间医院前肯定打听过梁伯明的近况,他们一定以为梁伯明此刻仍然病恹恹的躺在病床上。果然,在医院病房过道的尽头,那两个家伙正在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搜索着。
神秘男子和梁伯明趁那两个家伙还未醒悟过来之际,已经快步往医院大门走去。此时,那两个家伙果然如神秘男子所料,把注意力全集中在病房里的病人身上了,对刚才在他们身边穿着保安服的神秘男子和梁伯明反而视而不见、不太在意。
神秘男子和梁伯明刚走出医院,就发现情况不妙,远远地,一群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正往医学院附属医院急匆匆而来。
几辆警车上走下了身材高大、表情严肃的警察们,他们迅速地把医院门口包围起来,对门外停在那儿等客的的士也探头进去询问。一个看上去是个头儿的人物,还在不停地打电话,应该是向上司汇报情况。
梁伯明一见警察们的身影,就雀跃起来,他脸露笑容,想大方地迎上去,却被神秘男子一把把他拽回来,并低声说道:
“你认为他们能够救你吗?你是看到过追踪你的那些人的,知道他们的能耐的。区区几个警察岂是他们的对手?要对付得了他们,我也不必拉着你东躲西藏了。你想想,我说得对不对?”
听了神秘人物的这一席话,梁伯明眼前就浮现出那晚在滨海医院时大“帽子”是如何似有若无,如何无声无色地吊下幽魂一样的黑影,如何劫持吴院长的情景,顿时停住了脚步,也和神秘男子一样隐蔽在黑暗的墙角里,一声不哼地看着警察们例行性地检查了一下医院大门周围,就涌进医院在楼去。
“等下你要完全信任我,跟着我,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们尽力不让他们知道,悄悄地离开这里。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办法。”那神秘男子转头对梁伯明轻声地说,他黑亮的眼睛在街灯下闪着警惕的亮点,脸膛严肃又紧张,行为却不慌不忙,颇有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
在这危险时刻,他表现得淡定从容,让别人看到,感觉就像两个饭后散步的普通市民一样,但是,实际上他们在商讨着如何逃跑的路径了。
神秘男子和梁伯明慢慢来到的士旁边,却不马上上去开车门走人,而是转身到附近的士多店去背对着医院买烟,趁此机会看了一下的士里确实只有司机一人了,并等警察们都走入医学院附属医院那幢二十多层高的大楼后,才转过身来上了那辆的士,急驰而去。
的士司机问:“请问两位到那里呢?”
“滨海路68号三区二号楼。”梁伯明老实地叫司机把车开到自己家去。
那神秘男子却打断他的话道:
“这是你家里的地址吗?”
“是的。”
“现在回家不是找死吗?就算普通人也懂得要到你家去查一趟呀。”
司机有些不耐烦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到底去哪里呀?”
“先往郊外方向行驶吧。”神秘男子答道。
且说到医院去的那群警察在医院里找不着神秘男子和梁伯明,却发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物也在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找人。
走在警察们前面的就是到滨海医院里调查情况的市局刑侦大队副队长,他短平头,因为头发浓密而显得漆黑一团,形容凶猛,穿一件牛皮机恤,不扣钮,让衣襟敞开着,露出腰间别着的手枪。
他盯着那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物,默默地如风卷残云似迎上去查问道:
“你们是那里的?来这里找什么?能出示一下你们的证件吗?”
那两个人起初一怵,愣在了那儿。其中长得矮的那个握起拳头抿着嘴就想发作,却被高那个用手一按,制止了他的冲动。
矮个子唯有激动得气喘吁吁地靠墙站在窗帘旁边,脸色苍白,嘴角露出细细的牙缝;高个子用他那双干枯的、焦虑中强作镇定的、变得暗淡无光了的眼睛望着副队长。心想:“要是平常,我早就不再忍受下去给你一顿老拳了,今天算你好运,我有要紧的不便暴露的事在身,下次再和你算帐!”
他轻轻地、嘶哑地重复着,尽力显得很耐心的样子,用很差的中文解释道:
“我们……找人。”
“找什么人呢?”
“找……千(亲)人……也,也……犯法么?”说完,转身就想走。
“找千人也不犯法!可我们要看看你的身份证,你能拿出来给我看看么?”副队长说着,手就不自觉地放到腰间别着的手枪柄上。
这个动作是谁都最明白不过了。那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物长得矮的那个一看,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起来,连眼睛也被气得红红的,鼓着一肚子气盯住副队长,只等有什么差池需要动手时就第一时间扑上去。
高个子轻轻把身体移过一点儿,把矮个子挡在了身后,迅速从裤兜里拿出钱包,再找出身份证递给副队长。这些细小的动作仍然掩饰不了浓浓的火药味。一旁的几个警察也警惕地散开来,把手放到枪把子上。
眼看就要一触即发之际,反倒是副队长冷静下来,随便看了看高个子递过来的身份证,转身对自己的几个警察使了个眼色,就挥手叫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