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先说回来,飞碟上,在前往中国科学探险协会奇异珍稀动物专业委员会偷窃资料之前,契罗利所长站起来走到叶永强身前,想要干点什么事的。是什么事呢?
原来,他自己一无所获,却斜眼看去,见叶永强正忘乎所以地操弄着高保真摄、录两用机,一个劲儿地又是按快门,又是长短距离地调焦,莫明地,一股酸溜溜的醋味儿就直涌上心头。
嘿,他这个大名鼎鼎的陆地人类研究所所长在震惊世界的重大发现面前显得如此无能,如此一无是处,如此一无所获,岂不是太丢人了吗?
即使将来发表成果时,外人是不知道个中曲直的,可此刻在部下面前被“标本”抢尽风头,对契罗利所长来说也是很没面子的呀!即使叶永强仅得的是几张照片,但就是这几张神农架野人行走的照片,也弥足珍贵。
于是,他偷偷地站了起来,朝叶永强的背后悄悄地靠近去……
契罗利所长靠近叶永强的身后,刚举起了手,脸上露出一种令人难以猜透的表情,正想干什么的时候,叶永强发觉了,还转过头来主动和他打招呼呢,弄得契罗利僵在了那儿,尴尬得不得了。
契罗利一时之间都不知自己怎么圆场才好,倒有些愣在那儿看叶永强欣喜地抓拍。
现在的叶永强什么也不看,只盯着高保真摄、录两用机的取景器。他怀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心情透过取景器,凝视着快要隐没在黑暗中的神农架。真是横看绵延逶迤,崇山峻岭郁郁葱葱连环不绝;侧看则峰峦起伏,奇峰突起,耸入云端。从远处和近处不同的方位看,所看到的山色和气势各不相同。
正应了那有名的诗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呀!
那些原始森林在神农架的山峰冷风嗖嗖的吹拂下,常常左右摇晃,一忽儿如波如浪;一忽儿如诗如梦。变幻出无限的图画和暇思,它包含的神秘与莫测,正是人们追逐与求解的不断源泉。
这就好比猫见到了吊在厨房凉着的鱼干,眼睛看得到却又手够不着,那才叫人心抓狂呢。契罗利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
而叶永强的得意、投入,更惹得他心发毛发酸,他把耳朵侧向邻座,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果说是出于礼貌,还不如说是在自嘲!
他四下里看看,见大家都在忙着,就不自觉地做了个孤注一掷的表情,然后弯下身去,礼貌地和叶永强一笑,那笑容虽然客气,但却隐藏着奸诈狡黠,骄傲自大,以及一种逞强好胜的,令人激动的东西。
他轻轻地拍了拍叶永强的肩,用蹩脚的中文对叶永强说:
“我们换一换?如何?”
叶永强正聚精会神地把个头府在取景框前,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怵跳起来,抬头一看,不是损下巴,而是契罗利所长。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说什么?”叶永强不知道契所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是想要自己干什么。
“我们……换一换?”契罗利所长边说边做手势。叶永强听明白后,身体很不情愿地左拧右摆,就是不愿起身离去。可契罗利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脸上似笑非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双眼直看着叶永强,看到叶永强的心发毛,再也坐不住为止。
叶永强当然很不情愿,这不是硬加进来吗?只要契罗利坐下去了,抓拍了一两张照片,日后他就是共同发现者了。这点小把戏谁不明白呀?但也没办法呀。谁叫你在别人屋檐下呢?只好依依不舍地离了座位,走到契罗利所长刚才坐的位置上。
原来契罗利所长操作的是一台红外线探测器,探测器一直来把神农架野人的轮廓显示出来,但也仅仅如此罢了。现在契所长跟他换个位置,不是明摆着有其用心么?他是眼红叶永强发现了野人后又抓拍到照片呀!
而能抓拍到照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来呢。到目前为止,其他海洋人还未取得什么有力的证据和业绩。都说要找到野人的蛛丝马迹,拿古人那句有名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果然,飞碟在神农架上空追踪了大半个晚上,到头来却被一群猴子搞乱了目标。只见探测器上突然出现了一大群野人模样的猴子,数目相当可观,以致叶永强也无法分清野人夹在猴群何处!于是,契罗利命令海洋人开动分辨器、方位测量仪,可是,他们仍然失去了目标。
也许,在海洋人开动这些高尖技术制造出来的仪器仪表前,野人就已经走掉了,返回他的山洞了。
契罗利那个气呀,都真不知怎么形容才好!看红外线探测器时,有野人经过,他却睡着了;换台摄像机吧,野人又在群猴中走失了,你说他懊恼不懊恼?
这时,飞碟舱内从走廊的后面走上来一个海洋人。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契罗利的旁边,向左右的海洋人礼貌地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捋一下被风扇吹乱了的、淡黄色的头发,随后,将右手放到左手拿着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报告单递给契罗利。
他穿着一件瘦瘦的黑色金属制服,一张瘦削的、没有光泽的脸,平平的眉毛,一双灰色的眼睛毫无表情地等待契罗利所长签字。
契罗利本来就一肚子不舒服,而这个海洋人却在这时拿一张飞碟日记来等他签字,岂不是来添乱吗?契罗利顿时皱起他的眉毛,抬起头来板着脸骂了一通这个不识趣的海洋人,直骂得这个值班的海洋人一脸糊涂地缩了缩头颅,耸了耸肩,迷惑不解地回他的舱室去了。
契罗利的失态,叶永强当然明白个中滋味。他坐在红外线探测仪前,正在调节旋扭。他朝失态大骂值班海洋人的契罗利心不在焉地微微一笑,仍旧在调节他面前的仪器,认认真真地在荧屏上忽前忽后地扭来扭去。
虽然他表现得很投入,在别的海洋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他的做作仍然逃不出契罗利的眼光,叶永强刚才那心不在焉地微微一笑,分明就是暗中嘲笑。
契罗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此时此刻,他也不顾自己的身份了,突然间,他从椅子里站起身,在飞碟控制室踱来踱去,有时停下来,一边挥舞着象牙裁纸刀,在空中劈来劈去,一边大谈纪律的没落,道德的沦丧,以及一个异族人,作为“客人”、海洋人的“标本”,怎么能够忘记他此刻的地位?
他应该谨记他此刻是寄人篱下,应当谨小慎微,而不是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地嘲弄作为他主人的海洋人!
契罗利这一通臭骂,吓得卡莲丽都不敢看他一眼,板直了身子,双手垂放在身体的两旁,把契罗利的说话有一句就翻译一句给叶永强听。
叶永强突然被契罗利骂得一愣一愣的,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抬起了头。在飞碟舱里五彩纷呈的仪表光线映衬下,脸上是一会儿紫红色的,一会儿青蓝色的,一会儿又变成了蜡黄色。
其他海洋人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都把脸部转过来眼睁睁地望着,活像拳击场旁的观看观众在暗暗喝彩,只是不敢下注买胜负罢了。
“不至于吧?无非就是夺不了头彩,何必借题发挥呢!”叶永强内心自语道。他心儿“突突”地狂跳,自左向右地把椅子无目的地旋转起来,随后轻轻地关上红外线探测器,从一只小巧的、精致的小盒子里拿出一粒口香糖,放进嘴里,不停地嚼起来,脸庞耷拉着。
契罗利见把叶永强骂得耷拉下脑袋,心里总算吐了一口恶气,把今天的憋屈、失落发泄出来了,便见好就收。他刚抬头想看仪表时,却发现不远处的损下巴正对着自己竖起大母指,便不觉好笑起来,脸上露出轻松得意的神色,这才下令飞碟返航。
虽然这一次一无所获。但是,契罗利所长内心里还是相当满意的。不管怎么说,这一野人的发现,将使他领导的陆地人类研究所增添了无比的光荣。
要知道,这可是对整个生物进化史中有关人类的起源与发展的一个重大的科学发现呀!如果野人被证实,将会大大改变现在已经确立的进化学说,从而震撼整个世界,人类的发展史将会重新编写!
正是这一伟大的发现和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契罗利的心间已经初步设想了一个计划。他分析了神农架的地势和天然条件,要想在短时间内,侥幸捕捉到野人,那是不切实际的。
必须要作好长远的打算、周详的计划。为此,他不得不下令飞碟返回海洋研究所,以便制订好计划,组织好考察队,再来神农架。
至于过程中契罗利自觉受了“标本”的嘲弄,但其实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多疑和小器从内心作弄的结果,并不大碍的。
飞碟调整好方向,沿着来的航线飞回去。当飞碟将飞到百慕大群岛三角区时,东方的天际,已露曙光。殷红的朝霞,辉映着深蓝色的海洋,给人间带来了新的召唤。
大自然尽管绚丽多彩、美不胜收,但是,工作了一整天的海洋人和陆地人已无心欣赏这些了。他们已经给疲惫所包围了。此时此刻,他们再渴求的,就是好好地睡上一觉。
然而,一件意想不到事情的出现,使他们不得不提起精神来。原来,百慕大群岛三角区广阔的天空上,从远处的云层里,忽然冒出几个小黑点,迎着飞碟要降落的方向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