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刚下班,张铭便对他说:“老朱说宇荣厂这两天要增加一个组,你在那个厂的活就不要干了。在那里一天又赚不了多少钱,反正还是一天,时间都浪费掉了。”
母亲也说:“不干就不干,反正过来就不是给别人翻衣服的。”
清华虽然在内心深处已经习惯了这份并不体面的工作,但是已经是适应了,现在又听说要去做别的工作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清华道:“我怕我供不上他们,俺哥都干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说他手慢,我连怎么充都不知道。”
“你明天就不要去那个厂了,你先跟我去学学,也好适应一下。”张铭斩钉截铁的说。
“这有点太突然了吧?不干了总应该跟人家说一声吧,也让人家有个准备,你不是说这两天才增加一个组吗?又不是明天。”
三姨在一旁接抽着烟哈哈的笑道:“小李这是挺讲义气的,你当时没活干,人家让你过去现在不能说走连声招呼也不打吧。”
清华感激的看着三姨,他虽然觉得她平时说话做事有点自以为是,但是她这样说倒是在帮着自己,自己不是也要坚持明天再去一天吗?
其实他想的倒不是什么“道义”而是“道别”------跟李颖道别。尽管他对她心生好感,但是迫于无奈他总是要离开那里的。而且当所有的人坐在机器旁轰隆隆的操纵那些机器时,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却是有点被孤立的感觉。或者总难免有点自卑感,自己是那么的另类,或者自己真的就比不了他们?
离开即是改变,是新的开始。只是想到以后不能每天见到她了,心里又不免有些失落了,他们有了交点,却又要变成两条平行线了,然后就不复再见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缘起相见,缘灭不复再见。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这样啊?人生又为何这样的无常呢?
尽管他不想与她怎么样,也不可能和她怎么样,但是能每天见到就很开心很满足了。
每天去厂里见到她,已经成了去那里最另他开心的事情了。可是他的快乐也即将不存在了。
第二天他情绪有点低落,依旧站在那里翻着衣服,他看着她,他想告诉她,他要走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他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话必须要在今天告诉她了。
他看着她,她偶尔也会抬起头来看他,她对着他笑,露出两颗洁白的米牙。不知是谁的手机在播放着歌曲。
也许永远都不会跟她说出那句话/注定我要浪迹天涯/怎么能有牵挂
他凑进她问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但是挺好听的”她依旧灿烂的笑着。
他听着,听着好像是在替他诉说着自己的离别愁绪。是的,也许他永远都不会跟她说出,那句喜欢或是爱的话。他违心于自己真切的情感,却要面带微笑与她道别,他的内心是多么的酸楚,他好像从正从一个黑暗的巷道走进一处光明。那里可以看到温暖灿烂的阳光,然后他继续走,阳光又被黑暗驱赶复又进入了黑暗。茫茫无边际的黑暗,他的内心便再没了阳光和快乐。
“我明天就要走了!”他终于对她说。
“去哪里?”她忙着手中的活,没有看他。
“要到别的厂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