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田姑娘已经走了。卑职不敢阻拦,田姑娘留下了一封书信。”将领双手将一封信呈到赵谦的面前。
赵谦扯开一看,只有短短几列字,从右边开始:
明兵部尚书赵大人台鉴,请恕吾不辞而别。蒙大人优加照顾,诸荷优通,再表谢忱。多劳费心,至纫公谊。高谊厚爱,铭感不已。就此别过,勿念。闯军微将田钟灵,顿首。
赵谦看罢心里有些堵。又因担忧回京后的机遇,不免长吁短叹,几欲作诗。
田钟灵,赵谦默默念了一句。
“大人,马已备好。”
赵谦回过头道:“即可启程,火速赶往京师。”
赵谦身为大明的官员,就算皇帝要杀他,他也没有办法,要么兵变,要么视皇帝颜行。而兵变赵谦认为行不通,只能赶去京师,天下之大,无处可去。
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曾经浴血奋战的中原大地,赵谦叹了一声气,那绿肥红瘦的桃叶之间,暗示着春天结束,夏天要到了。
一路上,赵谦写了奏书,派人火速送往朝廷。六月,赵谦到达京师,到兵部报道。
东夷已经退了,京师恢复了平静,赵谦回来,没有人执着鲜花欢迎,只能和孟凡几人回到赵府等圣旨。
很冷清。
从兵部同僚那里得知,杨嗣昌因为年初东夷兵临城下时,主张议和,缓和京师局势,继续调兵剿灭流寇,遭到温体仁等官员的强烈,斥责杨嗣昌是软骨头。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赵谦心头。最后沉沉睡去,做了个噩梦,然后被吓醒。
赵谦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窗外开始泛白的天际,喊道:“来人,我要洗漱、更衣。”
帘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呼噜声。
卧室用卷帘隔成了两半,里面是睡觉的地儿,外面还有两张床,是夜里侍候主人的奴婢丫鬟睡的地方,还有桌子椅子等物什。
“来人,我的衣服呢?”
这时,一个女孩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四处找衣服,但看来对赵谦的屋子不熟悉,表情慌张,地怎么也找不到。
“你是新来的?值房的奴婢呢?”
女孩红着脸说道:“东家恕罪,奴婢是王总管带进来做杂工的,值房的姐姐睡着了,奴婢打门外经过,听见东家唤了两声,就自作主张进来了。”
赵谦蹬开被子,赤身裸体坐了起来,“也罢,到柜子里给我找身亵衣,今儿我要去上朝,把朝服也找出来。”
因为明代所谓的亵衣亵裤就当内衣内裤用,全是长的,赵谦不习惯穿这么多睡觉,一般都是裸睡。那女孩见赵谦一丝不挂,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叫出声来。
赵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根每天早上都一柱擎天的玩意,说道,“傻站着做什么?把我的衣服找过来。”
丫鬟急忙道衣柜里找出一身白色的亵衣,怯生生地走了过来。赵谦转过身去,等着别人给他穿衣服。过惯了官僚养尊处优的日子,赵谦已经习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半天不见动静,许久赵谦感觉肩膀上有一双小手,动作实在是太轻,还在颤抖。
赵谦回过头,见这丫鬟眉清目秀,颇有些姿色,看了一眼自己下面那根东西还没有焉下去,便一把搂住了那丫鬟,顺势按倒。
“东家,不要”却不料丫鬟死劲推开赵谦,一把抓起被子抱在怀里,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赵谦。
赵谦有些怒气,说道:“天还没亮,你就候在外面,不就是为了这样么?”
丫鬟的眼睛里吧嗒掉下一滴眼泪,说道:“东家和孟将军刚从南边回来,衣服太脏,奴婢在洗衣服”
赵谦听罢,放开丫鬟。又想着自己的处境,心有戚戚焉,产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来,心道在这乱世生存,谁都不容易,心里泛出一股子同情。
赵谦拿起亵衣正要穿,只听得那丫鬟说道:“东家如果想要奴婢身子还没破,东家慢点就是”
赵谦回过头,见丫鬟的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珠,但是已经没有了惊恐的神色,表情冷冷的。
“留着,以后嫁个清白人家,跟着我没有好处。”赵谦说道,起身穿上朝服。
这时帘外当值的丫鬟才跑进来,跪倒道:“奴婢不小心睡着了,东家奴婢错了”
赵谦摆摆手道:“去打水。”
洗漱完毕,吃了一点东西,赵谦便坐娇去了紫禁城。
天刚蒙蒙亮,外廷已经聚满了大臣,相互说着话等待上朝。
这时孙传庭走了进来,赵谦忙走过去,躬身道:“学生见过恩师。”
孙传庭左右看了看,沉声道:“你还敢来?元辅今天要弹劾你抗旨,你活够了,想被廷杖?”
“是祸躲不过,恩师过虑了。”赵谦道。起码要亲自看看,温体仁是怎么整自己的。
这时杨嗣昌也来了,孙传庭和赵谦急忙躬身立于一旁。杨嗣昌上下打量了一番赵谦,叹了一口气。
“时辰到,百官上朝!”
杨嗣昌端正了帽子,抖了抖帽子。前边的温体仁也是一样抖了抖长袍,昂首走在最前面,百官紧随其后。
赵谦左右的官员都上下打量着他,好像赵谦是人群中间的一只猴子一般。
大礼毕,王承恩立在上侧,喊道:“有事速奏,无事退朝!”
这时,太仆寺少卿出列,捧着象牙牌朗声道:“臣弹劾兵部右尚书赵谦,抗旨不尊,无视勤王,拥兵自重,意图不轨!”
一语出,大伙已经猜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全部默然,大殿之上,十分安静。连朱由检也是默然不语。
太监方正化在朱由检旁边低声道:“皇爷,今儿赵谦也来了。”
朱由检的手指动了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方正化又道:“锦衣卫得报,赵谦私下议论朝政,言京师遇警,皆是朝廷辽东失策,才致使中原流寇没有彻底荡平”
一个太仆寺少卿,一个太监,配合之下,朱由检脸色变得铁青,怒道:“赵谦何在?”
赵谦忙走出队列,伏倒在大理石地板上,背心里冷汗直流。
“朕问你,你可曾妄言朝廷辽东失策?”
大殿之上,没有一个人说话,赵谦暗吸了一口气,心道一定是什么时候疏漏了,被锦衣卫听见,这下可是倒了大霉,雪上加霜。
王承恩道:“皇上问你话!”
赵谦强自镇定道:“回皇上,微臣是说了。”
朱由检的脸色很不好看,赵谦感觉脖子上有些痒,急忙缩了缩脖子,心道老子的脑袋莫非今日就要搬家?
“你身为我大明的官员,不进谏朝廷,为何私下妄论,居心何在?”
一滴汗水顺着鼻梁流进赵谦的嘴边,咸咸的。赵谦叩拜道:“皇上,我大明国库空虚,关外又新建城池,辽东每年糜费千万,却仍然无法挡住东夷。短短六年,东夷三次入塞,大明军民伤亡百万计,官兵、百姓,尸体堆积如山,京畿一带生产受到极大破坏。而东夷却由此掠夺了大量人丁财富,实力大增。微臣请奏放弃新城,重兵环绕京师为中心,组建心的防御体系,让东夷无机可乘。待大明收拾了流寇,在倾力对付东夷!”
温体仁终于跳了出来,说道:“一派胡言,满口魏阉论调!皇太极用兵目标,便是集中力量打破宁、锦防线,这条防线不打垮,东夷就不能随意入关,立足于关内。突入关内肆意掠夺的作法,并不能把击垮朝廷。而你却要自毁长城,欲陷我大明于何地?”
几个官员喊道:“阉党!奸臣!”
赵谦怒道:“不被东夷击垮,咱们先被自己拖垮,你等误国,还振振有词,有何脸面面对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