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王仁说话,李老就把电话放下了,王仁认为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他不愿意得罪这位对他有恩的老领导,亲自到生理解剖教研室去查办。他见到吴素英教授就发火说:“你们怎么搞的?把人家锁在停尸房里几个小时也就罢了,为什么不经请示,就到派出所去报案,弄的沸沸扬扬。现在田斗斗已经昏迷不醒,若是出了问题,你们可承担不起啊!”
吴素英一听也火冒三丈说:“怎么他深更半夜,装神弄鬼,居心叵测,他病了,死了,难道还要我们负责?”
王仁碰了钉子,只好无聊的退去。
在第二天的全院大会上,用力克制自己,不想涉及这事。但是理智难以控制感情,在总结各科室工作时,到底露出一句:“有的科室,工作不负责任,竟把一个大活人锁进死尸房里去了。致使堂堂的医学院校,发生了鬼案,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有的人还到派出所去报案,真是把我们医学院的脸丢尽了。”
他还想说什么,吴素英拍案而起,在大庭广众之中“呸——”啐了一口,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座位走出会场。这显然是对王仁的无声抗议。会议结束后,王仁立即打电话给生理解剖教研室。吴素英一听是王仁,马上回了他一句话:“王仁,你到你的老主子面前去请功去吧,我是不会尿你的!”
“啪”一下把电话扣了,并大声命令道:“谁也不许再接电话!”
这件事最终还是闹到了书记郭成那里。他知道吴,王之间本来就有成见。吴素英是“九老”之一,她认为:晋升职称时,王仁压制了她,凭她教学三十多年的老资格,根本不把王仁这个小“毛孩子”放在眼里。今天,他又无理的在大会上点她的名,岂不是火上加油,造成了院长与教授之间的冲突。王仁是一院之长,看起来气势汹汹,真到了对峙的时候,他也就一点办法没有了。这场官司就得书记来断了。郭成不动声色,没说王仁有理;也没说吴教授有理。他找当事人了解情况,才知道这“停尸房”还有另一把钥匙在白琼玉那里。他向来与李明峰,高洁夫妇交好,为了息事宁人,先找明峰谈了,目的是想让明峰做白琼玉的工作,让她主动说出原委。他作为书记也好从中斡旋,以求化解这场“鬼案”风波。
明峰回家把白琼玉叫到跟前,问她到底与这事有没有关系?开始她不肯说,后来,高洁动了气。她无奈地流下了眼泪,说出了事情的全过程。高洁了解情况后,知道琼玉是在遭到强暴的危机时刻,利用智慧巧妙脱身,联系到自己年轻时的遭遇,认为白琼玉是大智大勇,没有什么错。决定亲自出面去为义女辩理,被白琼玉拦住。
白琼玉说:“义父母大人,你们的大恩大德,我终身不忘。这次的事不须你们出面,一人做事一人当,让我自己处理吧!”
高洁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颔首点头,支持她自己去解决纷纭复杂的问题。明峰还想说什么,被高洁拦住。他们亲眼看着义女拿上背包,向医学院党委办公室走去。
白琼玉挺胸阔步走进党委办公室,没等郭成说话,就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了。郭成正在忙着赶写一个下午将要用的材料,知道她的来意,没有抬头就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白琼玉对他这种视下属如无物的态度十分反感,她理直气壮的说:“郭书记,你不知道我是谁,就发号施令的作风,是否有些唐突?”
郭成一听这话,绵里藏针,感到这“小蜻蜓”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也感到自己有失礼貌。抬起头来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怠慢你,实在是因为要赶这份材料,才没抬头与你说话。现在你有话说吧!”
白琼玉说:“事情就发生在前天早上七点多钟……”
她如此,如此的把田斗斗,强行猥亵她,并企图强暴她的卑劣行径述说一遍。
她最后说:“我正考虑如何向领导举报的时候,就发生了昨天和今天医学院的‘鬼案’。我在这里郑重声明:此事与我义父,义母毫无关系。有什么过错,由我一人承担。”
她说完这一席话,返身想走。被郭成拦住说:“白琼玉,你敢当面对质吗?”
“敢,我还会拿出更有力的证据的。”
她大步跨出了书记办公室。
次日上午,郭书记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参加人有王仁院长,李金山老书记,田斗斗母子;高洁原书记和白琼玉;与会的还有吴素英教授和她的两个女助手。以及与这两天发生的“鬼案”有关的人员,总计十五六个人。
会议由郭成书记主持,他在开场白中说:“今天,我们开个小会,主题只有一个,就是把这两天在医学院内发生的‘鬼案’澄清一下,以免谬误流传,毁坏医学院的声誉。”
他说完开场白以后,又对王仁说:“王院长,你看是不是就这样开吧。”
王仁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郭成接着说:“那好,白琼玉,你先说吧!”
白琼玉站了起来,声音不大,但理直气壮的说:“12月13日那天,我很早就到实验室去打扫卫生,在盥漱间洗拖布,刚想往外走,迎面撞见了田斗斗,他一下把我紧紧抱住,嘴里还不断的说些‘心肝,宝贝,想死哥哥了’之类的下流话。接着,他就想来吻我,并想把我摁倒,我拼命挣扎,怎奈他力大,我左手抓住他头发,右手就去抓他的衣领,竟抓到他胸前的校徽上,还被校徽的别针扎了手。我大喊也没用,因为那个时候实验楼里空无一人。在这危机时刻,我想到一个弱女子,在危机时刻,必须用智慧保护自己。我大喝一声:田斗斗,你要干什么!他一怔,我乘机想摆脱他,没有得手。他还是死死的缠住我。我就骗他说,田斗斗,你太不识相了,大白天,干‘那事’能行吗?若干也得晚上。他一听,喜出望外,裂开大嘴说:你真想成全我,什么地点?我用手向下一指。他又问,什么时间?我脱口而出,晚上十点。他说:你可不要哄我。我乘他不备,争脱他的羁绊,逃了出来。”
王仁急不可耐的问:“是不是你主动与他幽会?”
她涨红了脸,感到这位院长太没水平,或者是有意袒护。就没好气的说:“王院长,是不是我主动要有证据!”
她从容不迫的走到郭书记跟前,从提包里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根红头发。
她说:“这就是我从田斗斗头上抓下来的头发,要不要做DNA鉴定?由领导决定。若是我主动,我抓他头发干啥?”
接着她又拿出来一个古城医学院的校徽,交到郭书记手中。
她解释说:“这是我与他撕扯时,扯掉的他的校徽,事后我从现场拣回来的。要不要确定一下徽号,也由领导决定!”
此时,吴素英教授也开了腔:“这姑娘说的有理,有据,明明是恶人想讨便宜,做坏事。可是啊,有的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却要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
她还想往下说,王仁坐不住了。他好像失去了理智,和一个院长的风度,立即追问道:“你说的‘有的人’是谁?不管田斗斗出于什么目的,你把一个大活人锁在停尸房里,就是不负责任,我批评你两句还不应该吗?”
吴素英接上话茬说:“应该,你是大院长,随便批评谁都是应该的。不过,王仁,我可告诉你,人上有人,天上有天,你想一手遮天,那可不行!”
王仁气的脸红脖子粗,正要发作时。吴素英站了起来,走到郭成面前。将一个纸盒打开,先展示给郭成看,然后,展示给大家看。里面是一个矿泉水空瓶和两个面包外包装纸。
她提高嗓音说:“这是我在停尸房里搜到的,并请公安机关做了指纹鉴定,是田斗斗抛弃的无误。请王大院长验看!”
她把纸盒摔到王仁的面前,然后坐回原位,还不无讽刺的说:“是不是需要重新鉴定,请领导拿主意,免得有人说我不负责任。”
这一下可把王仁气坏了。又想说点什么,怎奈理屈词穷,干张嘴说不出话来。田斗斗在事实面前只好低着头,默默不语。李金山和他的老姐姐羞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郭成书记说:“今天会开的很好,澄清了事实,弄清了是非。田斗斗,姑念你是初犯,又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让你给白琼玉公开赔礼道歉,并保证以后永不再犯。二位当事人你们可愿意?”
话音刚落,田斗斗“噗嗵—”跪到白琼玉的面前说:“白姐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琼玉看了高洁一眼,高洁颔首微笑,示意她得放手时便放手。白琼玉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过’与‘罪’不能相提并论,田斗斗已经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如不悬崖勒马,前途不堪设想,继续下去,必然是万丈深渊。”
她说完这番话,在座的无不佩服她说的有理。郭成还想让王仁院长,李金山和高洁两位老书记说点什么,他们都摇头表示不讲话了。郭成书记宣布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