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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正式告别我的“青春”

如果青春真的只是一种心态,与年龄和岁月无关的话,那我现在来这,就算是向青春这个被人误解被人反复咀嚼到恶心的词告别。

放暑假的前一天晚上,小白牙对我说,我怕你在暑假想了,所以今天晚上才这么努力,你主动了三次,我还勾引了你三次,现在你的欲望也快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暑假可别乱来啊。

暑假其实什么事都干不了,先是到每个同学家里走上一圈——其实是吃上一顿,然后把所有的同学带到家里来玩上一两天——其实也是吃上一顿。走完了同学家就去亲戚家——还是吃上一顿。回到家,那些曾经在一起光着身子睡觉的女孩子出去的出去,嫁人的嫁人,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享受生活去了。村里的伙伴们出去打工都得到年底才能够回来,独独我现在在家里面壁,要不就打猪赶鸡踢狗逗猫玩,没有小白牙的日子远远不止生理饱受煎熬,心理的寂寞也是无法填补的。父亲母亲说我到了家才几天就变得一言不发,傻傻地一坐就老半天,好像丢了魂魄似的。我知道我想小白牙了,我想去学校了,见不到她,闻闻她的气味也是好的。

再熬了几天我终于熬不住了,我对父亲说,我要回去了,我要去写论文呢。父亲当然能够看出我要走的理由不能够成立,但是也没有说什么,于是我就打点行装准备回去了。临走的前两天,父亲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后天吧。

回学校的前一天,我去了一趟我生活了整整三年的高中。

天并非阴沉沉的,这注定我的许多感伤要被头顶的阳光压抑。上高中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这里会给我留下些什么,我们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是到了后来忽然要离开了,要离开这自己虚度了好几个春秋的土地,脑子里才突然想起那些悲欢喜乐的日子,想起一个一个熟悉的身影,觉得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

我们就像一群人,在路上走啊走啊,不知不觉地走到一个岔路口,一直热闹着的宴席突然。曲终人散了,人也各奔前程了,那种由高朋满座的喧嚣急转直下到孤独无靠的冷清的感伤,瞬间让我们感觉到以前生活的一切美好,是完全值得我们一走再走的。可惜我们却回不去了。

我走在校园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些树是我曾浇灌过的,那些铁栅栏曾刮破过我的裤子,那些成排的破旧的宿舍我曾经在里面睡过懒觉,那些臭水沟埋葬过我的情书,那些教室的班驳的四壁曾经回荡过我的喊叫?这些东西无数次在我的梦里出现,我即使随便勾勒,也能够画出它们的轮廓。可是当他们真切地摆在我面前时,我的心却莫名其妙地疼了。以前我是被拥抱在这些物体结实的怀抱里,而现在,我却是悲哀的局外人。

这个时候,学校里有高三的学生在补课,我身边来往的人面孔是陌生的,我和他们彼此视若无睹。幸好,那些陌生的脸蛋里藏着和我当年一样的叫做青春的那种东西,这让我倍感亲切。那种东西曾经有着那么多的诗情画意,有着那么多的不着边际的梦,然而不久,属于我的那些东西就开始幻灭,开始游离于我。如果青春真的只是一种心态,与年龄和岁月无关的话,那我现在来这,就算是向“青春”这个被人误解被人反复咀嚼到恶心的词告别。

可是没人知道我在告别。我想,这些懵懂的学生们比我幸福,因为他们对梦想还拥有着期待权,尽管他们能够拥有的时间已经不长。今年我在这里告别,明年的这个时候,这些学生们也会在这里向剥夺了他们三年时光的土地作揖告别,奔向各个自以为的梦想天堂。梦想匆匆就会破碎,然后在异乡的夜,那些我梦到过的东西,又会重复地侵占他们的记忆。记忆,其实是对一切失去一切遗憾的最后祭拜。

其实,我不必伤感。有人说人是一片树叶,也有人说人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也有人说人只不过是一浮萍,但却没人说自己生活在蜜缸里。由此看来,生活中的人,没能够找到归宿感的失意的还是绝大多数,我只不过沧海一粟罢了。抬头看了看七月的骄阳,我想我还是走的好,相对来说,H市的七月可比这里的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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