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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地心说与棱镜

中世纪被称为黑暗时代,在尚未脱离这种混沌的学院气氛中,牛顿一心寻找着自己的道路。虽不明显,但确实一步步在走着。

听讲,然后加以思考,到图书室借书出来阅读,然后再加以思考,牛顿的生活就是如此反复循环。

当然,还得尽工读生的义务。他的工作,从餐厅转为替别的同学服务,例如清理、打扫、洗涤衣物等,这是工读生工作项目之一,他并不以为耻。这时候,他被分配到和一位名叫威尔金士的同学住在一起。

“牛顿像个怪人,想托他办点事,大多不加理睬,结果,房间都是灰尘,脏衣服一大堆。”

也难怪威尔金士抱怨,牛顿并没有推脱义务之意,只不过专心用功,忘记了其他一切而已。幸而威尔金士是个满不在乎的人,并不把嘴里说的放在心中。

“牛顿同学,难得啊,要出去吗?”

有一天,牛顿准备外出的时候,被骑马回来的同室友人撞见了。

“嗯。”牛顿爱理不理地回答,然后手压着口袋给他看。

“发薪水了。好,一道走吧。”

穿着制服的两个大学生,走过了剑河的桥,气氛融洽的很。当然,这与自以为要去喝酒的威尔金士的愉快情绪颇有关系。

“喂,牛顿同学。你经常埋头用功,猪枪酒店我随时可以请客,请不要客气。”

威尔金士用拳头轻撞认真过度的牛顿的肩膀。

“猪枪酒店?”

“什么?你不知道猪枪酒店啊?就在驿马车停驻的地方。”

“猪枪酒店”是广场地区常见的兼营旅馆的酒店。

“嗯,知道了,知道了。”

牛顿想起从驿马车下来时的情况。

“可是,我不会喝酒啊。”牛顿老老实实地说。

“没关系,我们一道走就是了。”威尔金士一副无所谓的神态。“牛顿同学。你实在用功,真叫人佩服!我外出前请你擦鞋子,你都没回答啊!”

威尔金士把满是泥土的外出用鞋举到牛顿眼前。

“对不起!你跟我讲过吗?”

“讲了啊。可是你正在专心看书。”

“真对不起!”

牛顿心里却又开始回想到刚读到的书,定定地出神。

“在想什么?”威尔金士问道。

“啊!”牛顿愣愣地不知如何作答。

“你在想什么?”

“在想哥白尼的事。”

哥白尼对于威尔金士来说,就像是“猪枪酒店”对于牛顿。

“哥白尼是什么?”

“是德国的天文学家,曾经写了一本叫做关于《天体运行论》的书,我正在看那本书。”

“天体一定是绕着地球周围在运转,你又何必再去看什么书呢?”

山丘的上空,掠过几朵白云。牛顿穷于回答,抬头仰望秋天澄清的高空,耳听小鸟的鸣叫,使他想起在家乡纺纱的母亲。

“喂。”

牛顿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使他恢复了清醒。

“继续讲哥白尼吧!没有谁教过我天文学啊。”

“好吧,哥白尼说天体并不是绕着地球运转。”牛顿干脆说了出来。

“简直是乱来!《圣经》上明白地记载,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他根据什么那样说呢?”

“威尔金士同学,例如,行星有时会后退,但,天体在运动途中,怎会踟蹰后退,那不奇怪吗?”

每晚连续观察金星或火星的位置,会发现它们逐渐移动,那移动的样子,有如迷了路的孩子。牛顿的说明,好像不能使懒惰的学生了解。

“据哥白尼说,地球也是行星之一。而所有行星都绕着太阳的周围做同样的运转,既不倒退,也不停止。”

“他看见了那种现象吗?简直是开玩笑!”

两人不觉之间,已来到了停驿马车的广场。威尔金士望着酒店招牌,咽了一口口水。

“喂,牛顿同学。我知道你想到哪里了。”

望着走在前头的三个衣着华丽的小姐,威尔金士露出爱慕的眼神。

“到史托布利治吧?”

牛顿默默点头。一年一度的大集市正在那里举行。两人聊着无关紧要的话到达了那里。牛顿想起格兰萨姆的集市,怀念着少年时光,他俩逐一浏览一家一家商店。

“有了,有了!”

牛顿在客人不多的一个店前欣赏起来。橱窗里展列着望远镜、眼镜、透镜等稀罕的东西,牛顿又发现了两个棱镜。

威尔金士手中提着刚买的威士忌,斜睨着牛顿的样子。只见这个怪人手拿三角玻璃柱对着日光,看得又高兴又入迷,过了好久,动都不动。

“牛顿同学,差不多了吧。”

牛顿忘记了威尔金士在等着。

“失礼!失礼!”

牛顿付了钱,马上走到卖蜡烛的店,买了十三支特别粗的蜡烛。

“牛顿同学,今天是星期五啊,怎么可以买十三支?那多不吉利!”

把所有的钱一文不剩地拿出来,本来想买十三支的,只好买下十二支了。他一点也不迷信,只是尊重威尔金士的意见罢了。

归途上,威尔金士一路喝着威士忌。

“牛顿同学,你好像很执著于等比级数一类的问题似的,那样的东西有趣吗?”

威尔金士酒一下肚,话就多起来了。所谓等比级数是,1、2、4、8、16这类的数列。这种级数中,每一个是前一个的倍数,如此成一定的比例的一串连续数字叫做等比级数。这是两人在上课时学到的。

“等比级数并不怎么有趣,探究的是别的东西。”

“不是老师教的吗?”

威尔金士把酒瓶对着嘴巴,瞪大了眼睛。

“嗯,不是。虽以一定法则无限地连续,但它的和却不是无限大的级数。”

不喜欢喝酒的牛顿,想故意使威尔金士昏头昏脑。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真是多此一举!”

威尔金士果真弄迷糊了。

“不过是想计算一下,被曲线包围成的图形的面积而已。”牛顿一边用插在裤袋中的手摸索着棱镜,一边回答。

忽然他想到两个棱镜相碰就不妙了,马上把其中一个放到另一个裤袋里。

“嗯,曲线和无限级数,真是不知所云!”

威尔金士以酒瓶轻敲脑袋来嘲弄自己。

以曲线围成的图形,不论怎样地奇形怪状,可以用无数的平行线分割成为一群群细细的长方形。计算长方形的面积并不困难。将如此做成的无限多的长方形的面积加起来,那么,图形面积即可获得了。

如果将当时的一般数学视为中学程度的话,牛顿的这个求积法就是大学程度了。不要说是威尔金士,换上别人,也不会了解。以这个求积法,牛顿曾计算了双曲线围成的面积到五十二位数。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做就做,并无意对他人说明,也无意发表。

“我总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好,加油吧,来,喝一口。”

威尔金士伸出酒瓶,牛顿为了应付,勉强喝了一口。

“什么?只喝那么一点?那,你拿这个。”

脸红红的威尔金士,从口袋里抓钱出来数。

“没有拿钱的道理。”

牛顿急忙按住友人的手。

“这是蜡烛钱,我从来没买过一支,都是借你的光。没有你的蜡烛,我就得摸黑钻入棉被了。哈哈哈……想做牧师的那些家伙,不是虚荣好面子,就是假装有一肚子学问似的,真令人作呕!但,你确实太好了!”

威尔金士硬把钱塞在牛顿手中,搂着他的肩膀。圣尊士学院的塔影,映在秋天夕阳中迎接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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