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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为了艺术

一天,古碧尔嘴里衔着烟斗,微笑着对安徒生说:“安徒生,我要给你介绍一个朋友,那人好极了,你可以和他见一见。”

“是谁呢?”安徒生不知道要给他介绍什么人,就歪着脑袋问。

古碧尔越发神秘地说道:

“林格伦这个名字,你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啊。他是丹麦最有名的喜剧演员呢!”安徒生高兴得跳起来,这样回答。

“是的,这位林格伦先生,现在就在我家里。”古碧尔说。

“哇!”安徒生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在接待室里,果真坐着曾经在舞台上看过的林格伦。

“这一位,就是我刚才和你提起的那个打算做演员的孩子。请你试试他,看他有没有做演员的天分?”

古碧尔这样介绍完后,林格伦很高兴地接受了他的建议。

这真是来得太突然了。安徒生都没做什么准备,在古碧尔的引介下,安徒生竟到了排戏的地方。

不过,到了那里,还是要经过一次考试。林格伦选择了两三个荷尔培尔作品中仆人的角色,要安徒生表演。

“你要演的这个角色,是一个小傻瓜,从这角色的试演,大体上就可以知道,你是否适合做一个演员。”

安徒生这时紧张极了!在莎尔夫人面前,他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经验,这次,可绝不能再失败。

一开始表演就要他演一个仆役的角色,安徒生似乎没有充分的自信,就请求道:“先生,要我演一个仆人,我没把握,我想,倒不如让我扮演爱仑修甘尔悲剧中考莱奇奥这个角色的好。”

林格伦听了,很惊异地笑了:

“傻瓜,你会扮演考莱奇奥那个角色?那个角色可有点难度啊!你说这话是真的吗?好,那你就把考莱奇奥在画廊里的独白,念给我听听看。”

安徒生很自信这个角色,他使出所有的本领表演完了以后,林格伦对他的评价是:“安徒生,你的确有演戏天分,可是,你想当演员,那是想错了!”

林格伦一句话就把安徒生想演戏的热望打消了。接着又说:“你到底应该学什么呢?只有上帝知道。我看最好还是请古碧尔先生教你一点拉丁文。你只要肯用功学习,迟早总会走进学问的大门的。”

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安徒生有些绝望了。

安徒生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被棍棒猛击了一下似的。

做学问是安徒生想也没有想过的。他是一心一意想演戏的。

安徒生把这番经过说给古碧尔听,古碧尔就笑着对他说:“我想,这也许是上帝特地叫林格伦来提醒你的。”

可是,安徒生对于他憧憬的演戏这件事,并没有就此完全断了念头。

不久,舞蹈家达仑夫妇把他带到舞蹈教室时,他还以为这就是进入剧坛的第一步。古碧尔什么话也不说地站在那里。

安徒生在那里紧抓着一根棍子,拼命练习伸腿缩脚的动作,却没得到任何赞许。

最后,他总算可以跟那些担任不重要的配角的女孩子们一起在布景后面等着演不重要角色的机会。

过了不久,安徒生终于要扮演一个配角了。别人也许不认为是什么大事。可是,这在安徒生看来,已经满足了他多年来的希望,他认为这是可喜的事。管他是什么角色,总算是戏里的一个演员了。安徒生高兴得眉开眼笑。

这出戏是由一本叫《亚美达》的剧本改编而成的芭蕾舞剧。安徒生担任里面一个小妖精的角色。当那一份印有“安徒生”名字的戏目单送到他手里时,安徒生真有说不出的高兴。

那天晚上,安徒生上床以后,还把那张印有他名字的戏单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看,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他自己的名字。

到了元旦那天,他跑到连人影也没有的剧院的舞台上,独自站在那里。

“我的上帝,请你保佑我,今年内一定要被派去担任那种开口说话的角色!”

他在那里大声祷告。

可是,春天是已经到了,达仑并没有派给安徒生任何一个开口说话的角色,这让安徒生大失所望。

安徒生不但没被派到开口说话的角色,而且,在参加一出叫做《萨波地方的小人物》的戏剧演出时,他特地穿上那套接受坚信礼的服装,一个平时对他没有好感的演员,临上台之际突然拉着他的手,走到舞台旁,对台下的观众说:“现在,我要把这位有名的安徒生,介绍给大家!”

说完,一把把安徒生拉到舞台灯光下面,台下传来哄笑声。安徒生知道自己受人捉弄,局促不安,几乎瘫倒,他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赶紧跌跌撞撞地逃下舞台。

安徒生心想:不顾一切地离开了故乡,充满了信心,努力到现在,却被大家看成一个小丑!实在气人。

安徒生再也忍受不了啦,便跑到斐力德勒格斯卑尔山上去,在山上露宿了一夜。

太阳从东方升上来。无意中,他抬起头来看到阳光照射着树叶,一闪一闪的,真美丽!

“唉!”安徒生叹了一口气,心头苦恼得实在难以忍受。

不久,芭蕾舞剧《亚米达》开始排演。在这出剧里,安徒生演了一个小角色。

“安徒生,你大概是演第八个,也就是最末一个特罗利(女妖之意)吧?”一个小舞蹈演员故意问他。

“哪儿的话,”安徒生容光焕发地说,“演第七个,你不是看了节目单了吗?”

安徒生穿的是一件旧紧身衣。扮演伙伴们的那些姑娘,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他。

“安徒生,你穿的紧身衣背上裂了个口子。”一个女演员故意吓唬他。

安徒生下意识地往后瞧了一眼,另一个女演员用大头针在他另一侧的腰上戳了一下。

安徒生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又一个小演员从背后踩了他一脚。他明白了,这些全是恶作剧,故意叫他难堪。不过,这点儿艰苦,在他看来算不了什么。

这出舞剧演出很成功。观众报之以经久不息的掌声。安徒生觉得这里面也有他微乎其微的一份功劳,心头有一种说不尽的幸福感。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久,安徒生的声音又好转过来。于是他便去参加歌唱训练班的考试,所幸及格了。于是,他便从舞蹈班转到了歌唱训练班去。

现在,他在戏里担任牧羊人和士兵等角色,这比以前扮演小丑像样得多。于是,剧院又成为安徒生活动的中心了。

为了艺术,安徒生的心里藏着多少屈辱,多少泪水啊!

安徒生一面全身心地学习表演艺术,一面又大量地阅读有关艺术的书籍。

可是,有一天,当安徒生在后台翻看拉丁文的书时,剧团团长走了过来,对他说:“安徒生,你想当一个演员的话,拉丁文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从这时候起,接连两三次,一到学拉丁文的时间,安徒生就躲着不去。

古碧尔察觉了,很生气,他说:

“安徒生,你的想法错了。演戏是演戏,拉丁文是拉丁文呀!这样的玩笑,你完全可以不相信呀!”

但倔强的安徒生却不这样认为,于是,他就不能再在古碧尔身边待下去了。

“即使是一个被宣判死刑的罪犯,也不会体会到当时我所感受的苦痛吧。在精神方面,我简直被打垮了。”

后来,安徒生在他的自传里,写下了这段回忆。

“拉丁文已经学不成了。到这时候,我才深深地体会到,我这个人不靠人家好意的帮助,就一事无成!过去我是错了。一想到将来,我就感觉到我还缺少许多必要的东西。我一面悲痛着,同时,也认真地思考着一切。”

尽管在那样困难的道路上打滚,在别人看来却还是像小孩般以一种不管天高地厚的心情过日子的安徒生,到这时候,才算深深觉悟了。

读书,开阔了安徒生的视野。在古碧尔的家里,安徒生已经由一个张着嘴傻哈哈的听客,变成一个能高谈阔论,有见解的“有识之士”了。因此,安徒生结识了许多有名望的人物。其中丹麦悲剧作家亚当·爱仑士雷革是安徒生最崇拜的人物了。

一天,正当安徒生沉迷于书海之中的时候,房东太太送来一封信,说:“安徒生,你的信,是从奥登赛寄来的。”

“啊,一定是妈妈。”安徒生这样想着,就急忙打开来看:安徒生先生:

这样冒昧给您写信,请您原谅!我,就是在您接受坚信礼那天,送玫瑰花给您的丁纳尔·洛恩。

“噢,原来是丁纳尔·洛恩小姐。”安徒生的眼前立刻浮现出坚信礼那天的情景。玫瑰花和丁纳尔小姐的形象清晰极了,就如同昨天发生的一样。收到这意想不到的来信,安徒生兴奋极了,立刻接着读了下去:我听到安徒生先生在哥本哈根求学的消息,非常高兴。你的嗓子本来就那么好,又会编写剧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有很大的成就。

随信附上一封介绍信,我想,这封信对你多少会有点帮助。有空的时候,不妨去看看她,她就是那个很有名望的政治家克利斯汀·高碧生莱的遗孀。

“太感谢你了,丁纳尔小姐。”落魄中的安徒生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这句话。

幸运之神终于又光顾这个一筹莫展的穷小子了。从此,安徒生的一生起了重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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