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防水眼罩退货的事,陈晨星期六早上一上班就到了办公室。
“老大,你怎么来上班了?”
“斌子,防水眼罩放在哪?”
“放在那边的待放处。”
“怎么放在那边呢?我不是说过防水眼罩都要放到这边来吗?”
“前几天这边货实在太多了就拉过去了,忘了拉过来。”
“有没有其他部门有拿过去检验或测试。”
“品质部拿过去的都还过来了,还有五十个在工程部。”
“你现在去把货拉到这边来,把已开过的箱子全倒出来点一遍。”
“怎么了老大,品质部不是判退了,还点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供应商是客户指定的供应商,上次不是有一箱少了几个吗?他们投诉到香港总公司去,马上去拉过来马上点,每个箱子的数量是多少要重新标上。”
“哦。”
“还有把退货单打出来我签字,星期一一上班马上给谭经理和张总签,他们的人会和客户的人一起过来再检验,另外把工程部的那五十个也要快点追回来,单独放好,星期一工程部的人有可能也参与客户的测试检验。”
“哦。”
谭越十点到货仓的时候,陈晨和斌子正在点着防水眼罩。
“谭经理。”
“你们点的这是要退货的防水眼罩?”
“是的,这个供应商特殊,所以他的东西我们都要格外小心。”
“哦。”
“你准备好要搬了?”
“嗯。”
“志宇,你去胶件仓把在上面的搬运工都叫下来。”
“哦。”
“李光瑞,李光瑞。”
“什么事啊老大。”李光瑞在机壳仓应着。
“把搬运组的人全叫过来。”
“哦。”
过了一会搬运组的人都到收货组了。
“斌子,你也去吧,帮谭经理搬一下宿舍。”
“谭经理,你要搬宿舍啊?搬到哪里啊?”
“搬到你原来住的宿舍那里。”
“我原来住的宿舍?”
“就我们那层楼这星期一直在咚咚动工的那套宿舍。”陈晨边点着边说。
“原来那套宿舍是给谭经理的。”
“嗯。”
“你们都跟谭经理去吧,搬完了回来各回各处。”
“是。”
十一点陈晨回宿舍经过谭越宿舍,看到斌子他们都在里面便走了进去,走进去后才发现明艳已经在里面帮忙布置了。
“老大。”
“忙完了。”
听到斌子的叫声谭越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嗯,搬完了没?”
“搬完了,我带来的东西不多,还有很多东西要买的,不知道你……”
谭越的话还没说完明艳就跑了过来说:“谭经理,你要买什么我陪你去。”
“没什么。”
“谭经理,你厨房里什么都齐全,连冰箱张总都给你买了,以后我能不能过来做饭吃啊?”
明艳还站在谭越和陈晨之间问着。
“这……可以。”
“你们忙吧,我要去福永了。”
“老大,这两天都刮风下雨的,你浇完了早点回来。”
“嗯,知道了,你们忙。”
“路上小心点。”
“好。”
“她去福永浇什么啊?”
陈晨走后谭越问斌子。
“她有个表姐嫁在香港,在福永买了房子,现在带女儿在新加坡读书,很少回来,那房子里种了很多花,老大一般一个星期过去浇一次水,上个星期她跟郭科长到市内去了,没去浇。”
“哦。”
陈晨从福永车站下了车后就再没坐车,她沿着福永大道一下直往下走,虽然天气不是太好,但街上行人仍然很多,在深圳关外,大部分都是工厂,而对在工厂生产线上班的人来说有个休息日真不容易,所以一旦有这一天,很少会有人选择好好休息的,大都会出来走走逛逛,要买东西的买东西,要办事的办事,就算不买东西不办事,出来走走逛逛也不错。
慢慢的走在人行道上,迎着有些大却不寒的风,陈晨觉得很轻松,很舒畅。福永大道两旁种了很多芒果树,此刻树上正结着很多不大不小的芒果,在风中轻轻的点着头,很多个子高的男孩伸手就可够着,一路上陈晨看到有很多男孩子伸手去摸,有的把芒果拉下来给身边的女友摸摸闻闻,但一路上都没看到有人摘,这画面让陈晨有些感动。
走到福永文化中心的时候,陈晨转身走了进去,她知道这两个周末里面都有画展,虽然自己的画画得不太好,可她还是很喜欢画。
在二楼看了一圈,再回到起点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外面也下起了毛毛雨。站在二楼的玻璃窗前往下看,下面流动着红的、蓝的、绿的、白的、黑的、紫的、黄的、花的伞,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像雨中绽放的朵朵美丽花儿。
虽然下着雨,但广场上仍然有不少人,都是情侣,浓情密意的挤在一把小伞下,享受这上天给予的亲近。
在楼上看了一会,陈晨也拿着伞走了下来,已经多久没有在雨中静静走过了?
下雨的时候,这个世界很安静,很多嘈杂的声音都消息了,只有无边的雨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无边无际。
浇完花,陈晨到康之宝去吃了牛腩粉,吃完后便到超市的顶层看书,直到下午四点半过才下到一楼买她喜欢吃的山竹,在买山竹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在买荔枝,五月初的荔枝还不是很多,但超市里已经有一些早熟的妃子笑,陈晨买完山竹后也去挑了一些,想带回去给斌子他们尝尝。
六点下车提着东西刚走了几步,突然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了她身边,随后斌子的声音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老大。”
陈晨有些困难的回过头看了一下,是斌子、谭越和菲菲。
看到陈晨提着东西,谭越和斌子都下车走向了她,并很自然的伸手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老大,你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啊?”
菲菲也打着伞走了过来。
“我到福永去了,看到有新鲜的山竹和荔枝,便多买了一点回来,让你们也尝尝,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啊?”
“我们到华强北去了,菲菲一直想买电脑,我们都不太懂,所以把谭经理拉了出来。”
“哦,你下午没上班啊?”
“嗯。老大,你上车吧,我们一起回去,还下着雨呢。”
“上车吧。”
谭越说着走到了车门的另一边把车门打开了。
“谢谢。”
“老大,谭经理的车子不错吧,我斌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子。”
“嗯。”
“现在六点了,我们就在这里吃完饭再回去吧,免得回去了又要出来。”
“嗯。”
“老大,今天你没淋雨吧?”
到餐厅一坐下来菲菲就关心的问开了。
“下雨的时候除非不出去,只要出去就不可能一滴雨都不淋,再说不淋一点对得起老天这么尽心的下吗?”
“可是……”
“撑开伞就是晴天的年纪过去了,我想一点风一点雨对我们这些人来应该够不成威胁吧!”
“对我们三个身体好的人来说是够不行威胁,但对你来说未必。”
“菲菲,你也别把我想得那么娇弱,我其实挺好的,哪有你们想像的弱不禁风啊。”
“老大,你还是小心为好,别到时候程医生又一天从广州跑深圳两三次。”
“程大哥和你们一样想得太多了。”
陈晨,斌子和菲菲聊着,谭越一直坐着那里安静的听着,偶尔会抬头望陈晨一眼,那眼神温柔的让陈晨有些不解。
星期六晚上睡觉之前陈晨吃了一些感冒药,可是星期天早上起来,陈晨还是感冒了,发热,全身无力,喉咙疼痛。
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有病能撑过去的人,陈晨刷洗完后便换了衣服去医院。
或许是这几天的风雨吧,医院里的感冒病人暴增,陈晨挂号后排了很久的队才看上,看完医生拿了药后却找不到位置输液,又在那里等了两个多小时。
本来就不舒服,提着药在等陈晨真觉得快站不住了,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在等的又不止自己一个人,大家都是病人,自己不舒服,别人也一样不舒服。
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有一个人打完了,可陈晨刚提着药走过来,一个男孩就跑了过来抢先坐了下来,坐下后便大声叫着还在后面排队的女孩。
“你应该排队,不应该插队,大家都是病人。”
“那么多人排队都不说,你说什么?”那个男孩凶吧吧的站了起来。
看到男孩如此不讲理,陈晨也懒得多说什么了,提着药液走回了排队队伍的最前面。
看一个感冒,把陈晨的一个星期天弄没了,当她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雨还在下着,风比昨天大多了,走在街上,风把伞吹得拿不住,陈晨也走得摇摇晃晃的,最后还被送煤气的摩托车碰到刚打完点滴的左手。
一整天都在下雨,明艳上午十点多就买了一天的菜过来,谭越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让她在厨房里做饭,吃完饭后让她在另一个房间里用厂里配给他的台式电脑上网,而他一直在卧室拿着笔记本看陈晨的文字,并且细细的从她的文字想象当时发生的事情及她的感觉,回想起这两个星期她在工作时的种种表现再看看她在工作了一天后写下的文字,他知道这样的女孩子只要你了解她,任何男人都会愿意为她付出。
傍晚六点,谭越跟明艳正在吃饭,陈晨就一身湿淋淋的敲开了谭越宿舍的门。
“你怎么淋成这样啊?”
“谭经理,我早上好像看到你宿舍有两个热水壶,能借我用一下吗?”
“我马上给你拿。”
“有开水啊。”
“嗯,我刚才接来试一下水壶的。”
“那我先用了,一会给你打过来。”
“你用就行了,一会我自己打。”
陈晨用右手一起把两个热水壶提了过来,她的左手放在她的身后,谭越没有发现她的左手手背上已经肿起来了好大的一块。
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陈晨给住在五楼的小慧打了电话,让她到宿舍来帮她去打两壶热水。
“陈姐,你的手怎么肿了那么大一块啊?”
“今天真倒霉,感冒了不说,去医院看还排了两次队,居然还让人插队了,打完针出来的时候手又被碰到了。”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再陪你去医院看一下。”
“再不用看了,看了也没用,这肿起来不是因为被碰到,是因为我打完针后没压好,又刚好被碰到针口处,针口出血空气进去了才肿起来,明天我这手可就要变成熊掌了。”
“那怎么办啊?”
“没关系,这我有经验的,你帮我拿这四个水壶去接四壶开水回来。”
“哦。”
晚上七点半,谭越刚打开门送明艳出来,陈晨就提着壶水过来了。
“开水接上了,现在还给你。”
陈晨把水壶放在门口处。
“老大,你回来了,对不起啊,我回来晚了,我马上去给你接热水。”斌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不用了,我借了谭经理的开水。”
“对不起啊老大。”
“没事,你也淋湿了,快点去洗澡吧,我回房去了,谭经理,谢谢你的开水。”
“不客气。”
回来宿舍陈晨便在床上躺下了,生病和医院都让人觉得累,所以一躺到床上很快便睡着了,可是在夜里十一点半醒过来后再也睡不着。
外面的风雨比白天更大了,啪啪啪的打在窗子上,像是有人用铁锤有敲玻璃似的,还好没有闪电,也没有停电,要不陈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起来喝了一点开水,又吃了一包药后,陈晨把电脑打开了,QQ也上了,但一上线后她马上把状态改成了隐身。
这风雨很大,谭越在夜里两点也被外面的风雨声吵醒了,醒来后也一直睡不着,三点钟实在躺不住的他起来打开了电脑,以前睡不着的时候起来玩一会游戏,累了便能再接着睡。
他的QQ是电脑一开便自动登陆的,QQ一登陆,他首先在自己的好友里看了一下陈晨的QQ,看一下她是否在线,看一下她的心情是否有变动,这个动作他今天已经重复了好几次了。
“倒霉的星期天!”陈晨QQ头像的右下面出现了几个字。
谭越点开了空间,输入密码,看了一下更改的时间,是今天凌晨一点更改的。
空间的日志也做了更新,里面有她在两点半发表的一篇《风雨周末》:夏天的第一场台风已来临,青绿的叶子被这突扑而下的急风骤雨扯下,撕断,飘落在地上轻颤,反卷……
有大半个月没有进出医院了,你满心欢喜的以为病苦会慢慢的离你远去,但这几日的风雨又让你进出医院,那种熟悉的哀愁很快就占满了你的眼睛,直到那冰凉的针头刺穿你的皮肤进入你的血管,你才明白原来病苦从不曾走离你。
注射区内很安静,特别是你所坐的这个角落,但你却很感谢这个角落,如果不是这个角落里的这个单独的位置,你想可能此刻你还在排队,甚至有些抱歉那些不排队不讲理只一心为女朋友抢位置的男孩。
想到这你回抬头望了一下那三个抢占你位置的男孩,他们此刻正把身边在输液的女友紧紧搂着,有的还在小声说的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温柔,甚至有着丝丝的心疼,跟刚才跟你抢位置时的凶恶绝然不同,看到他们这样,你觉得自己提着药液顶着晕眩站了两个多小时也值得了,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画面更动人的。
收回目光的时候无意看到外面的风雨,此刻,外面的风雨正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急剧袭来,你有些担心那玻璃会承受不住风雨袭击在某个时间应声而破,正在你担心的时候,你的手机响了,是你远在新加坡的表姐打来的,她在电话中细细的询问你的近况,身边的人一直对你有着细腻的关心。她说她总会想起你在医院打针的样子,她说你总是睁大眼睛,久久的望着点滴一滴一滴的流入血管,她说你那眼神是如此的专注,她说那是一个让所有人心痛的姿势,你却从不自知。
表姐她不会知道她在这时候说的这翻话你的感受。
打完针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这一个感冒把你美好的一个星期天花完了,你也从没想过一个感冒居然会让你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多一直滞留在医院。
外面的风雨还是很大,你撑着伞在风雨中摇摇晃晃的走着,刚走没几步,就有送煤气的师傅开着破旧的磨托车飞快的从你身边掠过,你想躲闪,但仍是被煤气的瓶子碰伤刚刚打完点滴的左手,瞬间的极痛涌起,你凝泪轻抚着左手,很多的时候你是一个自怜的人,你总会无意识的久久轻抚着伤口或针口。
血很快从针口冒了出来,眩晕让你几乎站立不住,你只能放弃了手中的伞,用右手紧紧的压住针口,等血止住后你再抬头的时候,那师傅早已不知去向,那是一个为生活而劳苦的人,你苦笑的望着前方,你总是很容易原谅伤害你的人!
迎着风雨往宿舍走,还没走到宿舍,你的左手就已经肿了起来,而且有了淡青,你知道,明天,你的左手就会变成熊掌,整个左手的手指都会不能弯曲。这你是经历过的,所以有了经验。
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你没想到自己一个手打字的速度竟然也这么快,《周末风雨》写完了,现在该想想上班后如何跟那些关心自己的人说明这只熊掌了……
谭越看到这样的文字,想到这两个星期来她面对、承受和逃避的一切,心疼得难已承受,二十八年了,他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如此心疼,如此恨不得此刻就能守在她身边,哄她,安慰她,并永远保护她,这种心疼和希望来的如此的迅猛,难以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