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眠枕的是月,乳白色的月渐渐淡去,苍翠的青山逐渐醒来,耀眼的光芒四射开来,鸟鸣泉泠,一派风光。
落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起身查看成瑞的情况,脉搏平稳,呼吸匀称,看起来已经没事了。落松了一口气。
趁着成瑞还没醒来,先查看一下位置,四处青山连绵,林木参天,要从这里走出去,不是件易事。落皱着眉,该怎么办?隐约有些担忧。
“在想什么?”低如桎梏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落惊讶地回头,成瑞不仅醒了,还试图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落上前搀扶他,却有意识地不去看他的脸。
成瑞注意到了落的小动作,嗤了一声,“怎么,还是觉得我很丑?”
“没,没有啊!”落慌忙解释,“我只是还不习惯。”
“哼。”成瑞冷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只是凭着落的力量努力地站了起来。
落试探着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在哪里?怎么出去啊?”
“你想逃跑?”成瑞停下动作,佝偻的身子弯得厉害,整个人都倚靠在落身上:“昨晚不逃,今天可就没机会了。”
落吃力地摇摇头:“没有,只是你的伤口必须要好好处理。这山间找不到足够的药材。”
“你跑了也没关系,我会再把你抓回来的。”成瑞龇着牙威胁落。拧着的疤痕看起来就像地狱来的鬼差,若不是落定力好,定会吓出病。
落加大了手中的力气,尽量支撑成瑞的身子:“我既然说了要还你恩,就不会半途而废。”
“即使治好我后,我可能会杀你?”
“是的。救你是我的事,杀我是你的事,各不相干。”落很淡定地说着。
“各不相干。”成瑞低低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他无法想通眼前这个坚强如薇的女子到底是存了怎样的打算。
如此坚韧,如此聪颖,如此义无反顾的女子是他第一次见。在他的印象里,女子都应该和那个人一样温柔如水,善解人意,就如百花丛中的牡丹,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齐静晓,这个名字,在昨夜生死之际,一直都缠在他心头,让他无法放弃生下去的欲望。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这个名字。可是经历一劫,才发现即使他不提,这个名字也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刻入他的灵魂,一寸一方,直到死亡才能将这种融合分离。
想见她,想问她,想……太多的想,撑起了成瑞活下去的信念。
思绪万千,逃不掉就面对,眼前的小丫头都可以如此坚定地面对,我又有何不能,现在有多恨,曾经就有多爱。成瑞深叹了一口气,侧身对落说道:“我想去个地方。”
“哪里?”
“齐家。”成瑞面朝远方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我要解开这些年一直困着自己的枷锁,“我要去解开我的心结,你和我一起去吧。别想逃。”侧眼瞪了落,但依旧阴冷的眼神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敏锐地察觉到这细微的差别,落心下知道成瑞不会再刁难自己,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将是她找到幕后黑手的敲门石。
与虎谋皮,虽然危险,但是不铤而走险就不能自保。落在心里说着。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那么人若急了会怎样呢?
秸儿咬着手里的点心,看着眼前直冒冷汗的齐连浩,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老狐狸已经气得青筋冒出,但还是一脸赔笑的忍着。
一旁冥樾倒是悠然自得地扇着扇子,风度优雅,丝毫不见慌张。
“齐连浩,我是给你面子,才将水路货运的事交到你手上,盼你能够为莫沉楼做点事。而作为回报,莫沉楼除了能给你财,还可以给你势,让你安心做生意。只是,没想到啊!”冥樾故意拖长尾音,黑色的眸子里暗的找不到一点光亮,那种寂静如灰的眼神让人感到恐惧,“你并不怎么领情啊?”
齐连浩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焦急地解释道:“楼主,此话怎讲?一直以来,齐家帮助莫沉楼运了来往不少的货物,莫沉楼也给了齐家不少的关照,这些我都铭记在心。怎么会做出不利于两家的事呢?”
言词切切,表情诚恳真挚,若不是清早看到了这个老男人的真面目,秸儿觉得他肯能会上当,瞥了一眼冥樾,这家伙是要逼得他走投无路,原形毕露吗?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果然,冥樾气势逼人,语气凌然:“好一个怎么会?那么请你告诉我本月初,你前往洛阳襄家所谓何干?我可从来不记得你的商铺和襄家有来往?”
“楼主明鉴,是我有错啊!”齐连浩声称认错,冥樾眼神一挑,只听他继续道来:“我去襄家其实是为了送礼。只怪我知道襄家四小姐与楼主交好,襄二公子又是楼主的左膀右臂,所以才想出与襄家交好的方法。是我太蠢了,应该提前和楼主说的。”
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这忠心戏和苦肉计倒是演的淋漓尽致。
冥樾和秸儿都十分不悦,这老狐狸不仅老奸巨猾,还是演戏的第一高手。
以为我真的那你没办法吗?唇角勾了一下,冥樾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直接扔到齐连浩的脸上:“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黑字白纸,红色朱砂印,正是那日和襄家签订的条约,怎么会落到燕南风手中,握住纸的手微微发抖,抬头看了看,心一沉,但是也坦然了下来,将纸叠好放入怀中,笑了起来:“燕楼主,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了。”
“没错,我的确已经和襄家联盟。”齐连浩脸上的惊恐完全消失了,那种阴鸷狠绝的眼神渗得人心慌。
“为什么,莫沉楼对你不好吗?”冥樾收起扇子。
“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当年依靠莫沉楼完全是因为齐家快不行了,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可如今齐家已经撑起来了,为什么还要替莫沉楼做买卖。更何况莫沉楼说到底是江湖的杀手楼,万一哪天不行了,招惹了仇家,我们齐家也会受到牵连。”
齐连浩悠然地坐下:“所以我当然要给齐家留条后路。我本想若你不发现,我还可以照常给莫沉楼做做买卖,现在发现了就只有两条路给燕楼主选了!”
真是有趣的说辞。冥樾伸手触摸着扇骨,沉香木,上好的扇子,只是这扇面做得过于俗气了,反手一用力,一把扇子居然碎了,“哪两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