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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玄武门之变(3)

但是,李世民的一举一动早就在李建成和李元吉的监视之下,张亮带人刚走出长安城几十里,便被羽林军团团包围。张亮被带回长安,李元吉说秦王府的车骑将军张亮在洛阳图谋不轨。张亮知道这是诬陷,而且他深知“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规矩,于是在司法部门的严审下一言不发,最终被无罪释放,回到洛阳继续替李世民服务去了。

人才争夺战开始了!

李世民派张亮带一千多兵力离开,也是别有用意的。这是为了向李渊显示,他并没有要用军队干什么的想法。不过尽管秦府的军队做了削减,但它的精锐仍在,所以杀伤力并没有下降。李建成和李元吉对此如鲠在喉,更是坐卧不安。于是李元吉果断地建议李建成转变工作重心。这次他们要将工作重心放在人才争夺上。李世民手下的猛将实在是太多了,一定要多挖几个墙角才行。

他们很快选定了目标,那就是尉迟敬德。尉迟敬德不像秦琼和程咬金那样住在秦府,他自己在外面有房子,好喝酒,还用舞伎助兴,日子过得十分滋润。李元吉早就把尉迟敬德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心想,既然尉迟敬德爱这些,那就好办了。李元吉弄了整整一车金银器具送给尉迟敬德,同时还送去了一封信。信上很谦卑地表示愿意跟尉迟敬德交个朋友。

尉迟敬德为人干脆,立即回绝了李元吉的请求。说自己是八辈贫农,天下大乱正是找不到出路的时候,是李世民提拔了他,这份恩情自己这辈子报答不完。而且自己对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功劳,怎么敢接受这么重的礼?

尉迟敬德随后把这件事报告了李世民,李世民的意见很明确:对待这样的糖衣炮弹,应该把糖衣吃掉,炮弹扔一边去。这样既可以接到礼物充实自己的口袋,还可以使自己免遭毒手,同时还能探到对方的机密,可谓是一举三得。现在这样回绝李建成,很有可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但这个世界有一种人即使知道自己会有危险,为了正义也要勇敢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虽然隐藏自己会带来好处。这就叫做光明磊落。尉迟敬德无疑是这方面的杰出代表。

果然不出李世民所料,使者回去将尉迟敬德的话说给李建成听的时候,李建成气得脸都绿了,于是派刺客去暗杀尉迟敬德。尉迟敬德出入家门时,觉察到了空气中的危险气息,而且他也料到李建成会对自己不利。干脆见招拆招,把家里的几道大门都打开,连续几天晚上都关灯躺在床上,手边放着长刀。意思很明确:你们来吧,我等着你们呢!刺客一看这阵势,一直在尉迟敬德家门口徘徊,就是不敢进去。

看到刺客这么废物,李元吉又拿出了告状这个法宝,向李渊报告说尉迟敬德因为当年李渊下令抓捕他一事怀恨在心,口出大不敬之言。李渊不问青红皂白,按照李元吉的报告,把尉迟敬德抓进了监狱,交刑部大堂进行审讯。结果弄得更加不清不楚,李渊下令将尉迟敬德斩首。

李世民非常生气,向李渊解释尉迟敬德不会不敬,他给出了三条理由:一、尉迟敬德过去是宋金刚手下的将领,投降后大唐没有杀他,这是第一次救他。二、那次寻相反叛,父皇您只是要求我注意那些宋金刚降将的动向,是屈突通和殷开山他们过于紧张,才误抓了他,儿臣当时便释放了他,这是大唐第二次救他性命。三、他深受感动,当天下午便在北邙山上救了儿臣一命,从此成为大唐最忠勇的战将。他后来跟屈突通和殷开山相处融洽,对当时绑他的人一点怀疑都没有。他是一位忠义之士,前段时间,太子想用一车珍宝收买他,被他拒绝了,他说忠臣不事二主,可能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才遭人陷害!儿臣是尉迟敬德的直接上司,您是尉迟敬德的顶头上司,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您口出怨言呢!况且只听一面之词,又没有第三人在场作证,怎么这样就定他的罪呢?

李世民一番话把李渊说得哑口无言,就这样在李世民的强烈反对下,尉迟敬德免于一死。

接着,李元吉又用金银财宝来拉拢段志玄,段志玄也不干。

开始动武

拉拢不行,就只有打击了。

魏征帮李建成出主意,将目标转向李世民的谋士房玄龄与杜如晦。魏征分析,李渊对战将比较信任,最讨厌文人在背后耍阴谋诡计,便指点李建成和李元吉向李渊揭发房杜二人在秦王面前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

“二弟与我们本是一母同胞,哪有那么绝情,还不是被房杜两位书生教的!”李建成和李元吉对李渊说,“这样下去,谁知道他们会怂恿老二做些什么呢?如果他们关系正常,怎么这两人有家不归,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秦府呢?”李渊大怒,下令房玄龄、杜如晦回到长安城内自己的家中去,未经允许擅自进入秦府,定斩不赦!在皇宫侍卫的监督下,房玄龄、杜如晦带着自己的器物,气急败坏地搬走了。

魏征见计谋得逞,便劝太子和齐王趁李世民失去谋士、心慌意乱之际,给李世民以致命的打击。有三条计策可选:一、把李世民派往鸟不拉屎的偏僻地带,如凉州、西蜀去守边,这样既可以永久解除威胁,又可以成全兄弟的情分。二、请皇帝将天策上将府撤销,将李世民的军队收归朝廷,给出的理由是“防止私人拥有军队”。三、发动突袭,先将李世民抓起来,等他的军队解散后,再释放,到那时,李世民不过是一介匹夫而已,还能怎么样?!

魏征特别强调,关键时刻,谁先动手,谁就是王。

但李建成和李元吉考虑再三,最终拒绝了魏征的三条计策。对于第一条,他们觉得简直是冒险,李世民去洛阳李元吉还怕他从此不能继续掌控李世民了呢,怎么会允许他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对于第二条,他们害怕逼急了李世民,把他们拉下水,建议李渊一并连他们俩的军队也撤销了。至于第三条,他们表示赞成,但暂时不敢行动。他们十分害怕李世民手下的精兵悍将,宁愿寻找合适的机会,先不动一刀一枪地解决李世民的军队,再解决李世民本人。

魏征十分气馁,又无可奈何。他隐隐觉察到:李建成和李元吉有点烂泥巴糊不上墙的感觉,不果决,也不狠辣。

这时候情势对于李世民来说有些不妙,因为突厥这时候突然来添乱了。李建成决定好好把握这个时机。于是一大清早就向李渊推荐李元吉为主帅。李渊看到李元吉这样懂事,知道为自己分忧,很高兴,于是答应了这个请求。但是李元吉却跟李世民说要借一下他身边的大将一起出征。李世民直觉上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等李元吉说要借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秦叔宝等人一起出征,而且要求划拨部分秦王府的精兵让他带走。李世民这下就明白了!

李世民就是靠着这些精兵猛将建功立业的,如果给李元吉弄走了,他自己还拿什么混啊!没有了谋士,凭李世民的智商还能维持;但没有了兵将,李世民还怎么跟人家的千军万马对抗啊?

有人告密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使得李世民跟李建成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份上。

这件事起源于率更丞王晊的一次告密。这个王晊本是太子的下属,却跑到李世民那里打了李建成的小报告。

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不好讲,也许王晊本来就是李世民派到李建成身边的卧底,李世民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无间道》;也许王晊在李建成那英雄无用武之地,想要借此机会跳槽;或者说他善心大发,想要阻止一场手足相残事件的发生。

反正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结果都是他把这段血淋淋的话告诉了李世民:“太子语齐王:‘今汝得秦王骁将精兵,拥数万之众,吾与秦王饯汝于昆明池,使壮士密杀之于幕下,奏云暴卒,主上宜无不信。吾当使人进说,令授吾国事。敬德等既入汝手,宜悉坑之,孰敢不服!’”

意思就是要借助给李元吉饯行的机会干掉李世民,然后开始管理国事,最后再把尉迟敬德等秦王府的猛将统统活埋!不得不说这是个好计谋,而且被历史上很多人使用过。权力斗争总是伴随着这样的流血牺牲。

这番话算是彻底引爆了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定时炸弹,它进一步坚定了秦王集团先发制人的决心。

长孙无忌等人听说这段话之后,都极力劝说李世民先动手。但是对于李世民来说,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很不容易的,毕竟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血浓于水!但是现在不是顾念儿女私情的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尉迟敬德、长孙无忌、张公谨等秦王府的官员分别从事态的紧急、齐王的凶残、不能愚孝等诸多方面充分论证了先发制人的必要性。生死攸关的紧急状况,权力的诱惑,使得李世民最终坚定了除掉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决心。尽管这个对手是李世民的同胞兄弟。

这么重大的事情自然少不了以“房谋杜断”著称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但是现在房玄龄和杜如晦已经被调离了秦王府。李世民只好派人去召见房玄龄,房玄龄这时候却说:皇上说如果我们私自去见秦王定斩不饶,现在我们过去,还不是找死啊?李世民觉得这些人可能是在闹情绪,因为当初他们劝过李世民要他先动手,都被李世民拒绝了。但处在生死存亡关头的李世民哪还有闲心顾忌什么情绪啊?愤怒的李世民怀疑不奉旨来见他的房玄龄等人可能背叛了自己,就解下自己的佩刀交给尉迟敬德,说:“公往观之,若无来心,可断其首以来。”

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快马加鞭的去见房玄龄和杜如晦说:秦王已经下定了决心,你们最好赶快去筹划有关事宜。

房玄龄和杜如晦等的就是秦王下定决心的这一天,两人二话不说化妆成道士就悄悄地去了秦王府。

制定好了行动计划之后,李世民直接去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李渊。

李世民向李渊密奏李建成和李元吉淫乱后宫。李世民知道李建成跟李渊的那些妃子们关系密切,没事儿就爱沆瀣一气。至于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他不得而知。但是要告状也不一定要有什么真凭实据,因为这次涉及的是李渊的女人,性质是不一样的。李渊一听火冒三丈:儿子敢动老子的女人,这还了得!

同时,李世民还爆炸性地对李渊爆料说李建成和李元吉想谋害自己。

李渊一听,脑袋嗡地一下,他让李世民第二天早点进宫,他要亲自过问这件事。

玄武门流血事件

第二天,也就是武德九年的六月初四,准备给李渊请早安的李建成得到了从李渊宫殿里传来的消息——你被秦王告了!淫乱后宫和谋害兄弟都是罪大恶极的罪名,其中任何一条都可以把他置于死地。

这下李建成慌了,他急忙找李元吉来商量。

李元吉觉得有三条路可以选:第一步部署好兵马,第二步称病不上朝,第三步看看事态发展再说。李建成却觉得这几条路都是向李渊证实了自己心中有鬼,觉得应该抢在李世民之前去见李渊,向李渊申明自己的冤屈。两人召来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副护军薛世雄,告诉他们可能发生了紧急情况,令他们立即集合两府军队,在东宫随时待命。然后,两人率二十几名侍卫骑马赶往太极殿。到了离玄武门约一里路的地方,侍卫们全部留下,待在了平时常待的几棵大树前,等待主人上朝归来。

而在这之前,按照预定计划,李世民已经率长孙无忌、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陆冲共九人,由玄武门守将常何接入,来到宫殿东侧一间厢房内。迅速换上宫廷侍卫的军服,加入到守门卫士行列,在此等待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到来。

在玄武门外右侧的树林深处,尉迟敬德率领七十名精锐骑兵隐藏着,随时准备支援。在离玄武门约两里路的一排民房后面,秦琼、程咬金、长孙顺德、段志玄、丘行恭等人率领七百多名壮士排成战斗队列,作为前线后援。

就在李建成和李元吉两人心怀焦虑地驰向玄武门,走到离玄武门约有一百多丈的临湖殿的时候,突然看见玄武门右侧树林里露出一位骑马人,身背长弓,来人正是李世民!两人顿时感到情况异常,拨马转身,急忙打马往太子宫的方向跑。

“大哥——”李世民纵马追来,在后面大声叫喊。“大哥,回来!”

但这两人心慌意乱,怎么停得下来?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李元吉迅速摘下弓,搭箭向李世民射去。可能李元吉太紧张了,三次拉弓都没有拉满,羽箭飘着射出去,掉在李世民的马头前。

李世民渐渐接近,手中长弓搭上一枚大箭,用力拉至最满。

李元吉看了一下,吓得赶紧伏向马头。大箭越过李元吉的脑袋直向李建成飞去,一箭射中李建成的后背,李建成当即摔倒在地。

李元吉没命地打马飞逃,李世民又射来了第二箭,直中李元吉的肩膀,李元吉翻身落马。李世民只顾射箭,胯下的马速度却没有减,以至于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从路上斜着冲进了林子里,被树枝绊住马腿,连人带马摔倒在地。李世民猝不及防,被摔得头晕眼花,大腿还被马身压住了,一时没法动弹。

不远处正在踉跄逃跑的李元吉看到这一幕,撒丫子就跑了过来,上前便要夺李世民手中的长弓。李世民趴在地上,死活不松手,李元吉就转到李世民的身后,用弓背紧紧箍住李世民的脖子。李世民拼命用双手将弓背朝外推,李元吉怎么肯放手?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弓背扼入李世民的肉里,李世民的脸很快变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响,只听有人大声喝道:“住手!”李元吉侧身一看,开始肝颤,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克星尉迟敬德赶到了!身后跟着大群手持刀剑的骑兵。

李元吉慌忙松开长弓,钻进树林,撒腿就向武德殿方向飞跑。尉迟敬德在林子里纵马穿行,追到李元吉身后的时候,一箭就结束了李元吉的生命。

骑兵们跳下马背,扶起李世民,架着他朝他的坐骑跑去。李世民连忙摆手叫众人停下,令几名军士验明两人已经完全断了气才放心地上了马。

尉迟敬德带领骑兵赶过去追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侍卫,侍卫见势不妙赶紧跑路,大部分人没逃一死,但仍有少数窜入林中逃脱了。

尉迟敬德与李世民会合。“不好了,有几名侍卫逃掉了!”

“赶快派人通知秦琼他们过来,一定要守住玄武门!”李世民命令道,三名骑兵奉命飞驰而去。

李世民令众人把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尸体抬进玄武门,放在一间厢房里看管。随后,又令常何将手下宿卫全部召集起来,协助防守玄武门。

翊卫车骑将军冯立知道李建成死了,说了句特别仗义的话:“难道有人家活着接受人家的恩惠,死了就逃跑的道理?”不久,玄武门外的马蹄声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东宫和齐王府的军队攻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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