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上贴了符咒封印住,故而普通的鬼魂即便是拿到了这葫芦也是无可奈何的。不过凡人却是没有顾忌,只是轻轻一撕,云儿姑娘的身形便迅速在空中现了出来。
我定定看她,她如今也换了一身的装扮,身上穿戴一洗之前的妖娆魅惑之风,一身素净的蓝色衣裳,头上的发饰也是最简单的珠钗,连那张妩媚的脸也素净到了底,倒有着一种文静贤淑的气质了。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秦云恭恭敬敬对我说道。
我朝她摆了摆手,“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否则别说是杨旭,我便是第一个找你算账!”心中不禁感叹起来,想不到当初杨旭对我说的话,今日我却对别人说,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
“是!恩公!”秦云恭敬道。
我朝她摆手,又补充了一句:“这葫芦其实也是个好东西,楚玉若能带在身边,倒也可以隔绝你身上的鬼气。”
“恩公……”秦云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朝她笑了笑,又道:“莫不是连这葫芦也要我交给她吧……”
秦云有些不自在起来,一张素净的脸又青又白,像是调色板一般,“恩公,我如今是鬼,这葫芦我……”
“罢了,我便知道是如此。”我无奈道,想到了要见楚玉,心中有些不乐意了起来。
秦云看着我的神色,有些犹豫不定地蹙着眉,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问道:“怎么了?”
秦云试探地问了一句:“恩公是否在找风伯?”
风伯?她竟然也知道这件事?
我诧异看她,直截了当问道:“你竟然知道我的事?”
秦云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之前听说过,说是杨旭身边有个姑娘,一直在寻找风伯的下落,恩公莫要怪罪秦云,当初秦云只是为了活命罢了!”
她倒是还有几分小心机,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寻求保命的机会,倘若之前她没有说楚玉和她之间的关系,兴许我会因为风伯的原因放了她。只是这都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而且她却是抓住了我的软肋,我连忙问道:“你知道风伯在哪里?”
“他在京城!”秦云毫不保留道。
京城?我心中一动,继续问道:“那你可知,他如今情况如何?”
“这个我便不清楚了,我只能打听到这个地步了。”秦云如实道。
我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只是,如今知道了他在京城,事情倒是好办多了,总比现在像无头苍蝇随便找来的好。大不了到时候在京城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过去,我就不信还找不到呢!
第二日,我便拿着葫芦去找楚玉。
说实话,对于楚玉,我的心情还是蛮复杂的,曾经我救过他,他差点害死我,两人虽说缘分不浅,但结果却是可悲可叹的。而今,已经被杨旭洗去过记忆的他自然是不认识我的,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再相见,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后悔的。
罢了罢了,待把这葫芦给了他,我便离开这里去京城找风伯。
楚府的位置没变,去过多次,我自然是认得的。倒是葫芦里的秦云姑娘惊异不已,直问:“恩公以前来过这里?”我毫不隐瞒地回答道:“楚玉以前带我来的。”秦云姑娘惊讶地叫了一声,却没有说话了,只是气氛开始变得怪异了起来。
问了门童才知道,楚玉此刻不在这府中,我寻思着楚玉可能去的地方,旁边的秦云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酸涩万分地说:“去芙蓉坊看看,兴许就在那里。”
芙蓉坊?这地儿倒是和从前一样。
不需再问,我便直接准备去芙蓉坊,只是女客去青楼着实不太方便,也不似从前做鬼那般随意飘荡毫无顾忌。秦云让我到附近的成衣店换了一身男装,掩饰了一番,这才出发。
女扮男装逛青楼?倒还真有点好玩了。
摸着下巴上的假胡须,我“腾”地一声撑开了折扇轻轻摇扇了几下,装出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昂首阔步踏进了芙蓉坊,本以为一进来便有姑娘蜂拥涌上来招呼,却不想,一个人在那边作秀了半天也不见漂亮姑娘搭理我。倒是旁边那个满脸秋霜的老鸨,直挥着手绢跟在我后面不放。
不禁想到了楚玉第一次来青楼的模样,青涩的举止真是令人忍俊不禁。
“这位公子!您是要找哪位姑娘这般心急?老生让她直接来伺候公子便好了。您瞧,您这步子,老生都要跟不上了呢!”老鸨好笑问道。
我转过头,回答道:“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找楚玉!”
“楚公子?”老鸨瞪大眼睛直直看我,一双精明的老眼充满戒备,疑惑问道:“您是……”
我见她的眼不断地朝着我的假喉结上瞄,连忙摇摇折扇挡住,故作镇定道:“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你这号朋友?”楚玉慵懒魅惑的声音轻轻地楼上传了下来,
手中的葫芦在瞬间剧烈地震动了起来,秦云细小焦急的声音在里面不断地催着我:“恩公!快!快点把葫芦给他!恩公!”
我有些心烦地叫了一声:“别吵!”葫芦这才安静了下来,而从楼上走下来的楚玉却是十分怪异地看着我。
“这位朋友,我吵到你了吗?”他有些无辜问道。
都怪这秦云,差点吓到人了。我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摆手:“楚公子,刚才不是在和你说话的。”
楚玉眨了眨眼,嘴角微抿,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找我有事?”他直截了当地问。
我也乐得如此,不需要拐弯抹角,微笑道:“有位朋友托我把这东西交给你,可保你平安。”我拿着葫芦不顾秦云兴奋道。
“保护?”楚玉的凤眸微微一眯,莫测一笑,却是伸手接过了我手中的葫芦,“这便多谢朋友了,楚玉收下了。”
这样便完成了任务,我松了一口气,朝那葫芦眨了眨眼睛,算是告别,便打算离开。
只是刚刚走出了这芙蓉坊的大门,我便听到了秦云隐隐约约的呼救声。
发生了什么事?
我顿住脚步,马上回头追去。
芙蓉坊里歌舞升平,一片和谐,四处都是楼里姑娘软腻娇媚的声音。难道刚才是我听错了?果真真是做人做久了,连这声音都就是分辨不清了。我懊恼地撇撇嘴,心里又是一阵唏嘘。正想离开,身后忽然又转来了一阵惊叫之声。
转过头,之间一个披着半截子衣裳的女子大惊失色地朝着门口跑来,一边跑,一边尖叫道:“鬼!有鬼!”
身旁的人半惊半疑地看着她,一时间也忘记了去问问是何情况。气氛正僵持着,又有一个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一个小丫鬟“咚咚咚”慌不择路地跑了下来,不过情形却好了许多,虽惊恐,却还能头脑清醒地说几句话:“里面有鬼!有鬼!那葫芦会动!楚公子和青璇姑娘都还困在里面出不来呢!”
葫芦?
暗道一声不好,我连忙朝着那丫鬟所指的地方跑去。
本来二楼设下的都是包厢,平日里均是十分热闹的,此刻因那丫鬟的话,人一下子都给跑了个干净。我这一上来,倒显得给我引人注目起来。大家纷纷用那种自求多福抑或是胆子不小的怜悯目光看我,只有那老鸨知道那葫芦是我带来的,这一切和我拖不了干系,气势汹汹地瞪着我,一张搽了许多铅粉的老脸瞬间变得扭曲,却又不敢上前。只是那目光一看便知是不善,必定是算计着怎么秋后算账。
我扬扬身上带着的符咒,她忿忿的目光瞬间变的和蔼可亲了起来,“这个……原来是大师,既然大师来了,那里面就拜托你了!”说罢,还不忘抛了下丝绢,朝我暧昧地眨眨眼睛。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心想,其实刚才我想说的是“再过来我便替天行道收了你”,只是她如今这番的表现,我还是把话咽进肚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