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彼此对望着，却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有一种淡淡的怅然和对往昔的遗憾残留其中。
“离开这里吧，我想外面的世界应该更适合你。”
良久，裴烨轻轻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说完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曾经，他品尝过这种刻骨铭心的滋味，所以，他不想这种感觉继续在儿子的身上蔓延下去，可是人算终究抵不上天算，越想保护他，却是把他伤得越深。
“爸，其实——”微微的顿了顿，裴炎淡淡的笑了，“如果心都不自由了，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样是不自由，我决定了，为了你和妈留下来，这些年，是我太自私了。”
“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爸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上几年，等到我老到实在动不了的时候，我会让你回来的，这几年权当是给自己放假，我不祈求你能忘记她，但愿，再见面的时候，你的心不会痛就好。”
裴烨喃喃的说着，满脸的疲惫。
“爸，你……今天是怎么了？”
裴炎一脸疑惑的问道，印象中，这样感性的父亲是从来都不存在的。父亲在他的心中从来都是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小的时候，他觉得连仰望他都有难度。
“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孩子，人生没有如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就把她埋在心底吧，给她留一个空间就够了。”
说完这句话，裴烨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病房里，再一次沉入了漫无边际的死寂，久久的伫立在床前，看着那慢慢变得安详的脸，裴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不经意间，一道无声的叹息就这样逸出唇间。
夜，渐渐地深了，宽阔的柏油路面上偶尔会闪过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随后，整座城市又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如果爱，请深爱。
如果不爱，请放手。
他爱她，可是他仍然要放开她的手，只因为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就没有了再牵手的理由。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微微的摇了摇头，将手机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裴炎转身在一旁的床上躺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夜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当第一道曙光划破天际破空而出的时候，裴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第一次，睡了一个这么踏实的觉，奢侈的好像是前生的事情。
看了一眼床上正沉沉睡着的父亲，仔细的给他掖好被角后，他转身走了出去。
清晨的医院依然很安静，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只能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就在走廊的拐角处，一抹熟悉的影子映入眼帘。
是木桑。
看到她的时候，裴炎一下子愣住了，本来沉静的思绪又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就连面部表情也不受控制的僵硬了起来。
“我……”
凝视着他的脸，木桑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此时，清晨的霞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打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他依然是那样的英挺逼人，但是自己还有留在他身边的借口吗？
“这么早？有事吗？”
走到她面前站定，裴炎轻声说道，想起昨天自己对她的态度，不由得有一丝懊悔。
“没什么，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如果累的话，你回家休息一下吧，伯父这边我来照顾。”
听着他平静的声音，木桑的眼眶突然不争气的红了起来，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再抬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吃早饭了吗？”
看着她微红的眼睛，裴炎淡淡的说着，说完后，转身向外走去。
见状，使劲的擦了一把脸，她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清晨的街道上，或许是时间还早的缘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少了白日里的喧嚣，这样的清晨有微风吹过，让人觉得格外的惬意。
“裴炎，我想要和你说一件事。”
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木桑喃喃的说道，她不想被他误解。
“说吧，我听着呢。”
没有回头，裴炎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句，随后深深的吸进了一口气，清爽，有着丝丝花香的味道。
“昨天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伯母只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真的不知道会是那里，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的。”
“别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这件事。”
回头看了她一眼，裴炎顿住了脚步，“想不想尝尝这里的早点？味道很不错的。”
“真的吗？你愿意带我去？”
听到他的话，木桑的两只眼睛里都露出了一道道惊喜的光。
“你来者是客，我该尽尽地主之谊的，这段时间忽略了你，抱歉。”
“是我觉得抱歉才对，本来以为回来能帮你做点什么的，没想到却净给你添乱了，如果不是我，昨天伯母也不会——”
“别说了，我带你去给早餐。”
说完这句话，裴炎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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