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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恶少伏诛

兄弟俩不由大怒,高至善当即就要发作,被高经纬拦了下来。只听那恶少气势汹汹地问道:“你们究竟把他藏到了哪里?再不说,老子活活地剥了你的皮!”少女初时脸露恐惧之色,接着心一横,脖颈一挺,回答道:“随便你怎么处置好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你们为虎作伥,坏事干绝,将来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恶少正想挥拳再打,高经纬一声怒喝:“住手!”就像晴空里响起一声霹雳,倒把这帮家伙吓了一跳,半天才缓过神来。

恶少凑近“大将军”,前后左右端详了半天,又伸手拍了拍“大将军”的身体,然后说道:“哟嗬,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就敢管老子的闲事,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识相的,走你的路,不然有你好瞧的。”“大将军”轻轻一脚,恶少被踢了个仰面朝天,就听他连声怪叫道:“反了,反了,快给我打,狠狠打!”那些家丁们的棍棒一齐朝“大将军”招呼过来。“大将军”一抖手中的巨斧,轻轻一个横扫,就见家丁们躺倒一片,手中的棍棒也被震飞到半空中。

家丁们挣扎着爬起来,架起恶少,拖着少女就想逃窜。高经纬喝道:“放下少女,饶尔等不死,否则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说着“大将军”将巨斧劈向家丁们身边的一块石头,只听砰的一声,磨盘大的石头齐刷刷地从中间裂成两半。家丁们吓得“妈呀”一声,扔下少女,抱头鼠窜而去。

兄弟俩从“大将军”的肚子里走出,少女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土匪的一番折腾,心力交瘁已然晕了过去。高经纬从操纵室里端来一碗清水,小心地给少女喂了几口,少女呻吟一声醒了过来。她眨动着两只大眼睛,望着身边的两个陌生男子,问道:“是你们救了我吗?”高经纬答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少女又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高经纬道:“我是在龙泉寺避难的读书人,他是寺里的俗家弟子,寺院被土匪强占,我们只能四处躲避。姑娘情况若何?可肯告之一二?”少女目光一亮,忙问道:“你们一个叫高经纬,一个叫至善,可对?”兄弟俩惊诧莫名,一头雾水道:“姑娘怎么知道我们?”少女坐起身来,激动地说道:“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们了。”说罢,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从少女的眼睛里不停滚落,霎时将地面打湿了一片。

兄弟俩默默地站在一边,一时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少女终于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对高经纬道:“大哥,有吃的吗?我已两天多没吃东西了。”高经纬当即从操纵室里取回一袋糕饼,递到少女的手中,少女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兄弟俩背靠背地站在土路的中间,警惕地监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少女吃过东西,身体马上有了力气,她走到兄弟俩的身边,想告诉他们有关自己的情况。高经纬道:“姑娘,这里很危险,敌人随时可能出现,不如你跟我们去驾驶舱里,那里比较安全,你看可好?”少女回答道:“都听大哥的。”

在兄弟俩的搀扶下,少女和他们一起进入了操纵室。“大将军”迈着坚实的步伐,走到了巨石的后面,兄弟俩端着弩,从各自的窗口向外瞭望。

少女用凄婉的声音给兄弟俩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和经历,她讲道:“小女子叫霍玉婵,祖上因逃荒,举家从山东蓬莱迁至这里,住在距此不到十里的顾家屯。到这一代只剩下父亲、姐姐与我三人相依为命。本来靠着几亩薄田,再加上父亲采点草药人参,一家人倒也过得衣食无忧。谁知近来匪患盛行,百姓们频遭烧杀抢掠,度日如年,我们父女也深受其害。

“今年二月间,姐姐被一伙土匪抢走,至今杳无音信,当时我刚好和爹爹在山中采药,才躲过一劫。

“也就在那天,我和父亲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普惠长老。父亲当即将普惠长老背回家中,在我们父女俩的精心照料下,“加上草药、人参的功效”。普惠长老的伤势好不容易有了转机。谁承想邻居赶来通风报信,说顾家少爷,就是你们见到的那个坏蛋,要来我家抓普惠长老。原来顾家少爷的叔叔就是强占龙泉寺的土匪大王,他接到叔叔的密报,让他追那龙泉寺逃脱的僧人,这天他听到风声,正要来我家拿人。我和爹爹连夜将普惠长老转移到一个秘密的山洞里。普惠长老经不起挪动,第二天凌晨伤势恶化,高烧不止。爹爹潜回家中去取草药,被顾少爷发现逮回府中,用尽了种种酷刑,想逼他说出普惠长老的下落,可爹爹咬紧牙关坚决不说,最终被他们活活打死。我在山洞中左等右等不见爹爹回来,无奈之下只好偷偷回到家中,从邻居那里知道了爹爹的死讯,我拿了点草药马上返回山洞。

“普惠长老生命已然垂危,他给我描述了你们的情况,并告诉了我地洞的秘密和开启的方法,让我伺机混进寺内,设法找到你们并带到他的面前,他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你们。我遵照普惠长老的嘱托,来到龙泉寺。想不到寺里戒备森严,我在周围转了两天两夜,也找不到进入寺内的机会。今天我正想返回山洞吃点东西,路上就碰到了这帮坏蛋,以后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

高至善一跺脚道:“早知如此,就不该放过那帮家伙。”高经纬咬牙切齿道:“他们一个也休想跑掉。”接着又对少女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接普惠长老,你看行吗?”少女沉吟道:“就我们三人,万一遇见他们……不如夜里行动稳妥些。”高经纬一挥“大将军”手中的巨斧道:“姑娘不必多虑,眼下我们已今非昔比,我们正在一步步地向敌人讨还血债,你就等着瞧吧。”

有了上次“大将军”受损的经历,为了应对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也好及时对其修复,高经纬特地在驾驶舱里安置了一只工具箱。此时,他便利用这些工具,伐下一株碗口粗的红松,为少女赶制出一把坐椅,固定在驾驶舱的前面。待少女在椅子上坐定,又打开她面前的可视窗口,然后兄弟俩各就各位,在少女的指引下,朝普惠长老的藏身之所挺进。

少女看到窗外的景物一闪而过,自己好似腾云驾雾一般,这让她感到既神奇,又不可思议,就像进入了梦幻世界。

普惠长老藏身的山洞在半山腰一处极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大将军”蹒跚着脚步,艰难地停在了一株枯死的小树旁。一行三人走出操纵室,正午的阳光格外强烈,晃得他们有些睁不开眼睛。少女走上前,毫不费力地连根带泥拔起了小树,露出一个勉强能爬进一个人的洞口,她率先爬了进去,兄弟俩也相跟着来到了洞中。

在他们头顶靠近洞口的石壁上,有一条一尺多长、半指来宽的裂缝,光线投射进来,虽不甚亮,洞里的景物倒也分辨得清清楚楚。这是个不太高,也不太深的山洞,但容纳十来个人也绰绰有余。沿着洞里的石壁用树枝和蒿草铺着三张地铺,其中一张有被褥的地铺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他的头前放着水罐、水碗和一些点心,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是普惠长老。

兄弟俩不等少女发话,早已扑了上去,一人一声“师父”才一出口,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少女走上前去,凑近普惠长老的耳边柔声喊道:“长老快醒一醒,他们来了。”此时的普惠长老已处于弥留之际,只是一心想见到兄弟俩,口中的一道真气始终提着,不肯咽下。听到少女的喊声,他精神一振,睁开眼来看到兄弟二人,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让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爱怜地摸着高经纬和高至善的头,说道:“傻孩子,别难过,我有话对你们说。”又一指少女道:“你也过来。”然后继续说道:“你们都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个人就是我的正式弟子,我把全部的武功心得都传授给你们。”说着从怀中掏出两包东西。打开第一包是一本武功秘籍,普惠长老将它交给高经纬道:“这上面凝聚着我一生的心血,至善曾跟我练过一些,苦不太深,入门的功夫可找他切磋,剩下深奥的,等你参详透了,再教给师弟师妹。你肩负着传承龙泉派武功一脉和代师授艺的双重任务,希望你不要辜负我。”高经纬跪叩道:“弟子谨遵师父的教诲,敢不尽心竭力,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普惠长老点点头,颇感欣慰地说道:“不用这样,为师相信你就是了。”他接着打开第二包,里面露出三棵有如三朝未满的婴儿状的人参和一块写满字迹的黄色软缎。

少女眼前一亮,对普惠长老道:“师父有这么好的人参,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吃了它您的病会好的。”兄弟俩一听,抢过人参就要往普惠长老的嘴里送。普惠长老大怒道:“都给我放下,你们好大的胆子,不经我的允许,就敢擅自拿我的东西,你们的眼里还有师父吗?”三人登时傻了眼,不约而同跪了下去,颤声道:“弟子们错了,请师父责罚。”

普惠长老有些不忍道:“唉,都起来吧,我岂能不知你们是为师父好?但你们险些误了我的大事,你们根本不清楚它的价值,这是为师穷尽毕生精力才寻找到的希望之所在。至善知道,我本少林僧人,十二年前因救一个被仇家栽赃陷害的风尘异人,一连杀了八个贪官,我也因此得到了一个珍贵的秘方,这块缎子上记载的便是。后来少林方丈为了开脱我,假意将我逐出师门。我表面上是为避祸,实则是为了寻找秘方上的东西,才来到关东这苦寒之地。东北人常讲,关东有三宝,一说人参、貂皮、鹿茸;一说人参、貂皮、乌拉草。据秘方上记载,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关东有四宝,人参、貂皮加鹿茸,外带乌拉草。如将这四种东西弄全,再按秘方上的方法炮制,练武的人一旦吃了,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四种东西关键在人参,起码要在百年以上,千年以上的效果尤佳。经过不懈的寻找,也是机缘巧合,总算被我找到了这三棵千年老参,在我的心目中,它们远比我的性命更重要。本来我想慢慢物色三个徒弟,再将人参炮制好给他们吃下,尔后逐步加以调教,将来光大我们的武功门派,怎奈寺院遭逢大难,我也身陷不测。经纬青年美质,天分极高,况且又是读书人,是我看好的第一个徒弟人选,我把这个想法曾告诉过普济方丈,他也很赞成,当然至善和玉婵也都是我选中的好徒弟。”普惠长老说罢,将人参和秘方一并交到高经纬的手中,然后盘上双腿,两手合十道:“上天待我不薄,让我终有所托,后继有人,我好开心,好快活,哈,哈……”笑声未止,普惠长老已闭上了眼睛。

高经纬试了一下他的鼻息,对高至善和霍玉婵道:“师父他老人家已然圆寂。”三人注视着普惠长老的遗容,想着他临终前的殷殷嘱托,内心不禁一阵大恸。

责任感让高经纬很快冷静下来,他想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有多少事情等待着他们去做,特别是穷凶极恶的土匪随时都有可能向他们发动突然袭击。想到这里,他将普惠长老交给他的两包东西放入怀中,对高至善和霍玉婵道:“咱们都振作起来,趁顾家屯的敌人尚不一定有准备,狠狠地敲他一下,给师父和师妹的父亲报仇。”

他们恭恭敬敬地给普惠长老遗体磕了头,然后走出山洞,霍玉婵用小树堵住了洞口。三人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高经纬一挥手臂道:“出发。”

在霍玉婵的指点下,“大将军”风驰电掣地向着顾家屯逼近,路上扬起一股滚滚烟尘。偶尔碰到一两个过路的行人,不是躲过一边,就是在一旁驻足观看。

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人,骑着马从村子里扬鞭驰来,迎面见到“大将军”,迟疑了一下,转身就往回跑。霍玉婵告诉兄弟俩,他们都是顾家的打手。高经纬一听怒不可遏,追上前去就是一板斧,当即将一个家丁劈于马下。另一家丁见势不妙,照着马后狠抽一鞭,正想落荒而逃,“大将军”板斧已然顺势砍下。家丁但觉脑后生风,身子向下一伏,“大将军”板斧走空。随即板斧一招斜劈,家丁再想躲,势比登天,连人带马被劈成四半。

有些在外面活动的村民见了这般光景,纷纷溜回家中紧闭大门,有些胆子大的,隔着门缝偷偷向外张望。

顾家少爷的府邸,在这深山村落里果然不同凡响。四进的院落里,一色青砖到顶的瓦房鳞次栉比,六尺多高的围墙显示着宅第的戒备森严。府门前两只半蹲半卧的汉白玉狮子,远远望去威风凛凛,六丈多高的旗杆顶端一面黑色大旗迎风招展,上面斗大的“顾”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霍玉婵告诉兄弟俩,顾家在这里独霸一方,横行乡里,强取豪夺,私设公堂,无恶不作。十里八乡的村民饱受欺凌,敢怒而不敢言,先后有数十户村民因不堪忍受顾家的荼毒,而逃亡他乡。

面对着土匪的巢穴,兄弟俩的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大将军”狂奔几步来到旗杆跟前,一亮手中的巨斧直劈旗杆,旗杆晃了晃齐根倒下。“大将军”正待去劈大门,只听门里一声令下,“哐”的一声,大门打开,里面跑出三十多个土匪,高举兵刃冲向“大将军”。这下“大将军”有了用武之地,它横过巨斧正面一推,左右一挡,土匪被逼退三四步,趁土匪立脚未稳,它又抡起巨斧朝着土匪密集处,一阵暴风骤雨似的猛劈猛砍,土匪挡者披靡,只被杀得血肉横飞,人头翻滚,三十几个土匪无一幸免。

就在“大将军”奋展神威之时,高至善瞧见顾少爷躲在门后探身向外观望,他拿起连弩对着恶少就是一箭,恶少终于恶贯满盈死在箭下。“大将军”踏着血泊,将大门连同上面的砖瓦尽情劈落,整个顾府大门顷刻间已不复存在。“大将军”在霍玉婵的点拨下,向牢房走去,但凡有挡路和不顺眼的地方就是一顿猛砸,“大将军”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牢房里关着十多个五花大绑的村民,每个人都被打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霍玉婵走下去将他们一一开释,并告诉他们顾家土匪已全军覆没,引来他们一阵欢呼。有两个伤重的,霍玉婵托付人将其护送回家。她还让这些人捎话给所有的村民,叫他们立即到顾家大院分财物。

接着三人找到粮仓,将两袋大米搬进操纵室,又从伙房中搬来四坛咸菜和四盏油灯。就在此时,得到消息的村民陆续走进顾家大院,他们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随手就拿。顾家的内眷和家人原本都躲藏在各自的房间里,见状赶紧出来制止,但他们一看到“大将军”的身影,立刻吓得缩了回去。

村民们越聚越多,大有兵来如山倒之势,顾家的人已丝毫奈何不得他们,“大将军”这才缓缓地撤离了顾家大院。霍玉婵又回家取来个包裹,“大将军”于是甩开大步,扬长而去。

暮色苍茫中,“大将军”回到了地道的出口。兄弟俩把豁口用石块堵好,然后操纵“大将军”进入怪兽室。

霍玉婵瞪大了眼睛,看着兄弟俩井然有序地开启和关闭一扇扇石门,不时地提些问题,高经纬一一予以解答。

兄弟俩将粮食和咸菜全部搬出“大将军”,霍玉婵也把包裹背在身上。高经纬将两盏油灯交给霍玉婵,自己则与高至善每人都提起一袋大米和一坛咸菜,霍玉婵也要抱一坛,被兄弟俩制止。高经纬道:“师妹的任务是尽快熟悉环境,剩下的两坛咸菜以后再说。”高经纬一边指挥霍玉婵怎样走,一边给她讲解所经过的地方,很快他们返回了精舍。

兄弟俩放下手里的东西,马上着手做饭,霍玉婵也想插手,遭兄弟俩断然拒绝,高经纬还强迫她上炕休息。他们用新弄回的米焖了一锅米饭,米是正宗的朝鲜稻米,闻起来香气扑鼻,吃在嘴里黏软可口,三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这样好的米饭。他们又打开一坛咸菜,里面竟然是朝鲜泡菜,此泡菜色香味俱佳,堪称咸菜中之上品,好饭好菜,让他们觉得自己像是在过年。

吃过饭后,高经纬将精舍里的情况详细地介绍给了霍玉婵,包括出入方法,并指明这里从今天起就成为她以后的住处,然后与高至善各拿起一套被褥,提起油灯前往龙泉别院。

在龙泉别院,他们挑了一间紧靠饭堂的卧室作为安身之所,草草打扫了一下,将被褥放在了临近门窗的两张床上。按照惯例他们先去浴室泡了澡,回来温习了一会儿功课,然后两人上床就寝。

高经纬听到高至善发出轻微的鼾声,确定他已入睡,便一个人悄悄起身,带上油灯走出卧室。他轻擦了一下打火石将油灯点燃,接着就向见日厅走去。在见日厅,他取出一张普通连弩,并给它装满了弩箭,然后拿起它,直奔老人潭。像上次一样,高经纬将油灯挑亮,将其放在老人潭与老人河之间的高岗上,尔后俯卧在暗处,端起连弩静等老人鱼的出现。已经是下半夜了,阵阵困意向他袭来,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就在他即将昏昏睡去的一刹那,忽然传来哗啦一声水响,他顿时清醒了不少,就见一条老人鱼正朝岸边爬来。他不敢怠慢,一个疾射正中老人鱼的头部,他提起还在挣扎的老人鱼,一路小跑来到精舍。

精舍的门没有关,脚步声惊醒了酣睡中的霍玉婵。她蜷缩在被窝里,有些害怕地问道:“是谁?出了什么事?”高经纬气喘吁吁地答道:“师妹,我是师兄,别睡了,快点起来。”

不大的工夫,霍玉婵穿好了衣服,精舍里随之亮起了灯光。她对外说道:“师兄,进来吧。”就见高经纬一手提灯,一手提着个黄澄澄的东西走了进来。她忙问道:“这是什么?”高经纬道:“你先替我拿着,什么都别问,一会儿自然就明白了。”他将老人鱼递给霍玉婵,自己则去找刀。

霍玉婵接过手中,掂了掂估计有五斤重,她借着灯光反复打量,对高经纬道:“师兄,这东西很像娃娃鱼,但怎么是黄色的,还有胡子?再说我也从未见过这么大个的。”高经纬取过一把刀,说道:“这不是娃娃鱼,而是老人鱼,两者相比不仅外观上有区别,而且它啼叫起来很像是老人在咳嗽。”

此时老人鱼已没有了生气,他用刀取出老人鱼的内脏,又用水将老人鱼冲洗干净,然后小心地剖开头部,从脑中取出一颗流光溢彩、鸽卵般大小的红色珠子。

霍玉婵简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她神思恍惚地看着高经纬将珠子送入她的口中,又听从他的指示把珠子吞下,但觉咽喉处火辣辣的,一股暖流霎时游遍周身,暖洋洋的舒畅极了。

高经纬将锅里的剩饭铲进盆里,再把锅刷干净,倒入清水,然后将老人鱼放进锅中,接着便生起火来。一个时辰后,高经纬将煮熟的老人鱼用大碗盛出,端到霍玉婵的面前。霍玉婵表示要给兄弟俩留出,高经纬告诉她锅里还有,霍玉婵这才张口吃了起来。她越吃越想吃,不到片刻,一条老人鱼被她全都纳入腹中。高经纬又将锅里的汤全部盛给她,也被她喝得涓滴不剩。高经纬吩咐她在炕上躺好,又拽过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用害怕。说完便走出精舍,外面天已放亮。

高经纬伸了个懒腰,朝卧室走去,没走出几步,迎面就见高至善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他一把拉住高经纬说道:“原来你在这,可吓死我了。早晨醒来,不见你在房间里,出去四处寻找,又不见你的踪影,我想一定出事了,没料到是虚惊一场。大哥你也是,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高经纬道:“我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事情办了,没想到事情远没有我预期的那样顺利。说实话,我是为师妹捕猎老人鱼去了,直到现在才搞定。本来怕惹你伤心,想等事情过去了再跟你讲,既然你有误会,我也就不瞒你了。”高至善忙问道:“师姐她怎样了?”“吃过后,已然睡下。”高经纬回答道。高至善道:“我们能为她做些什么?”高经纬道:“常过去看看,适当喂她些水喝。”

经过三天的昏睡,霍玉婵也经历了头、身子、四肢又肿又消的过程,到第四天,她才彻底清醒。她告诉兄弟俩自己做了个怪梦,一会儿梦见全身肿胀,一会儿又梦见身处云端,还梦见兄弟俩给她喂水,再就是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诡异极了。

兄弟俩忙着扶她起身,又将饭菜摆在她面前,她也顾不得谦让,就像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大吃特吃起来,面前的饭菜被她风卷残云般地吃得罄净。她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兄弟俩含笑看着她,并摇手表示不能再吃了,这才作罢。她站起身来,感到自己从头到脚都充满了活力。

高经纬让她试着提了一下米袋,没想到二百多斤的米袋,她提起来又举过头顶,就像摆弄小孩玩具似的轻松自如。她怀疑这一切是否是真的,于是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得她差点蹦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并非在梦中。

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高经纬,问道:“师兄,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高经纬让她坐下来,将最近一段时期,寺里发生的和兄弟俩经历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给她听,包括方丈大师的遗嘱和老人鱼的奇特功效,霍玉婵这才恍然大悟。

接下来兄弟俩带她参观了拨云堡、见日厅、龙泉别院、温泉浴室、老人潭、老人河及瞭望孔,就连通向牢房的秘道也没忘介绍给她。

不久霍玉婵就学会了使用连弩,并能熟练驾驭“大将军”,闲暇时间辄与兄弟俩一道习文练武。

这天上午,霍玉婵练了一会儿开弓放箭,觉得有些乏味,决定一个人去秘道看看。她顺利地打开了洞口,又用火石点亮了油灯,沿石阶而下,很快到了秘道之中。她将油灯高举过顶,发现秘道异常平整,显系人工开凿而成。过去在她眼里像这样的工程,一定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工程的繁浩和艰巨必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但自从她吃了老人鱼之后,龙泉别院库房里那些原本沉重的工具,在她的手里却变得比鸿毛还轻。她曾用巨斧对拨云堡一处石壁信手一劈,轻而易举就劈下一块斗笠大小的石块。以她和兄弟俩目前的功力而言,要开凿一条这样的秘道绝非一件难事。

她一路查看过去,走出大概四十步远,看到左侧石壁的下部有一道凹槽,刚好能容下两只手。她把手指伸进去向上一提,一扇石门被她提了上去,露出一人高的洞口,里面又是一个人工开辟的秘道。霍玉婵向前走去,约莫走了三百步,到了秘道的尽头。她在迎面的石壁上几经寻找之后,又在下部找到了一道凹槽,很显然这又是一道石门。霍玉婵提起石门后,进入了下一段秘道之中。前面十多步远是一个十字路口,她决定选中间的路去碰碰运气。走出四十多步,便是一排石阶,拾级而上,二十几级后,上面就是洞口。她在两侧石壁上顺利找到了十字和圆圈刻痕,正想去按十字,猛然想到上面十有八九是寺院的某处,这样冒失地打开,万一被土匪发现怎么办?她赶紧缩回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她沿原路返回,兄弟俩也正在四处找她。霍玉婵向兄弟俩讲述了自己的新发现,高经纬听后分析道:“洞口上面是寺院这一点没错,师妹没有打开洞口做得很对,否则贸然打开,一旦与敌人遭遇,后果不堪设想。”他思索了片刻,又道:“夜里天黑便于行动,尤其后半夜,土匪人困马乏更容易放松警惕,那么我们就选择下半夜出去一探究竟。先把武器准备好,然后回去做饭,饭后马上睡觉,半夜在精舍外会合。”

午夜时分,精舍外三人整装待发。霍玉婵第一次像兄弟俩那样身挂腰刀、手持连弩参加行动,显得既兴奋又紧张。高经纬高举油灯走在最前,时间不长,他们就来到了霍玉婵所说的洞口下。

高经纬找到了十字,将油灯吹灭放在地上,一手紧握腰刀,一手按动十字。高至善和霍玉婵则端起连弩对准洞口。洞口慢慢打开,外面一团漆黑。高经纬首先走了出去,用手四处摸了摸,感觉周围都是墙壁,似乎空间很小,赶忙回到洞中,拿起油灯,用火石点燃,然后三人相继来到洞外。

外面的空间的确不大,很像是一个圆形碉堡,而且墙壁凹凸不平,一处墙壁的下方还有一扇小门,低着头可以容一人通过,内部则用石闩插着。高经纬示意仍由自己先出去,高至善和霍玉婵待在里面等他的消息。待到高至善和霍玉婵都已举起连弩,高经纬遂拔下石闩,再次将灯熄灭放在地上,然后一挺腰刀,推开小门走出洞口。

透过不甚明亮的光线,高经纬一眼就认出这是正殿,而洞口就在释迦牟尼佛像的内部。他回头招了招手,高至善和霍玉婵也跟了出来。

高经纬伏低身子,从两尊佛像的间隙中张眼望去。看到殿门两侧分别站着一个身披盔甲手持长枪的土匪,其中一个有点犯困,不停地揉着眼睛;另一个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佛前供案上点着两支小儿胳臂粗的蜡烛,蜡烛的火焰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气流有些吞吐不定,使得整座大殿里的光线变得忽明忽暗。稍远地方的景物虽然略显模糊,但仔细看去倒也依稀可见。大殿两侧各有一张双人木床,床帏低垂,里面不时传出粗重的打鼾声,从床前脱下的两双鞋子推断,每张床上都睡着两个人。

就在此时,高至善用手触了触高经纬,高经纬转过身子,顺着高至善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不远处,贴着大殿的后墙一溜摆放着四只箱子。近前观察,每只箱子都用牛皮覆面,铁皮镶边,并且皆上着锁。高经纬用手轻轻一扭,将锁扭开,掀起箱盖朝里看去,竟是满满一箱珠宝,其他三箱依次装着白银、黄金和绫罗绸缎缝制的四季服装。高经纬让霍玉婵监视敌人,自己和高至善则用外衣蚂蚁搬家似的将四箱物品依次搬进秘道之中。搬完后,兄弟俩又箱里箱外仔细查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把箱子盖好,又尽量将锁复原。尔后三人返回秘道之中,高经纬断后,先将佛像的小门关紧再插上石闩,后将地洞的门合上。

三人从正殿的出口到龙泉别院,经过二十多次往返,才将四箱子物品全部搬到龙泉别院。时间已是第二天的黎明,再看三人的外衣已是破烂不堪。吃过饭后,他们轮班到浴室洗了澡,接着到龙泉别院挑选适合自己的衣服换上,三人从里到外焕然一新,这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惬意。

当天夜里,三人全副武装,霍玉婵还特意背上箭筒,通过秘道来到了正殿里。情形同前一天差不多,四个箱子一如往日摆放在原来的位置,看光景土匪并未察觉。

按照高经纬事先的部署,霍玉婵负责监视东西两侧睡在木床上的四个家伙,兄弟俩负责干掉大门两侧站岗的土匪。他们同时举起弩,高经纬头一点,两支弩箭直奔两个站岗土匪的面门。土匪做梦也想不到,敌人会从天而降,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大殿里,两个家伙尚在浑浑噩噩中,便被兄弟俩送进了鬼门关。

两声沉闷的倒地声惊醒了床上的土匪,只见东边床上跃起一个人影,顺势钻到了床下;西边床上一个人影,身披棉被直扑供案。没等三人反应过来,供案上的两支蜡烛已被来人扑灭。

霍玉婵手里的弩始终瞄着来人,见状一弩箭射过去,就听一声女人惨叫,应声倒地,扑腾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霍玉婵见自己射死一个女人,心神大乱,她僵在了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嘴里一个劲地自语道:“我杀死了一个女人,这可怎么办?”

就在此刻,一股刀风向霍玉婵兜头袭来。高经纬从旁早有防备,左手拽过霍玉婵,右手横刀一挡,只听“当啷”一声,火星四溅,土匪的刀拿捏不住,被震飞到半空中。高至善借着火星的光亮,捕捉到土匪的位置,顺势一箭,土匪当即毙命。

三人刚要向东边搜索,就听院子里有土匪大叫大嚷道:“敌人在正殿里,弟兄们,赶紧给我围住,别让他们跑了,杀死一个敌人,赏银千两。”喊声未绝,从东西两个偏殿里一下子跑出二十来个土匪,将正殿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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