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夔铭头上的红缨吹得快要立起来,夔铭定睛看着西梁军把秦安团团围住,秦安眼看着快要成为一座死城了,西梁军也半点没有要进攻的意思,像极了一只猫只是懒散着在守着一只快要死去的老鼠。
夔铭压了压手,依旧埋伏在旁边的山丘半响未动,四周静的只剩下虫儿们竭斯底里的嘶叫和汗慢慢掉进泥土里润进去的声音。
卫邝终于忍不住了,把声音压得极低“四公子,陆将军和大公子在城内已然四日了,秦安断粮已久,如果今日还不进去,卑职只怕..”
夔铭丝毫没有看他,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一弯,“卫副将,你在城外大败之后,倒也呆滞地很,知道城内凶险,不去找周围的县令救急,反而死等着本王?”
卫邝的脸一下子变得青黑,声音更加地沉下去“四公子是在怀疑卫邝吗?留守城外的陆家军死之大半,跑之又半,剩下的除却一些伤兵,也尽是一些无官职的无名之辈。那些县太爷是什么样的人物?四公子真当以为我们这些地位低阶的武将就这么容易?”
夔铭扑哧一笑,掉过头来,一双桃花眼细细打量着卫邝“卫邝卫副将倒是要比那些地位高阶插科打诨的将领强多了。”顺手丢给卫邝一封信“去,把这封信给那座营帐帐里的希扇公主送过去,就说是东瑜四公子夔铭求见。”
卫邝皱着眉头,眯着眼看清了那是西梁军所驻扎之地,“四公子,哪有公主前来打仗的道理?再说我们这么暴露了,突袭就变得更不可能!”
夔铭向后挥了挥手,让众人撤回营帐。索性直接站起来大摇大摆的走着“我自打十五岁开始与西梁作战,对他们再了解不过,这次战争我们败得如此蹊跷,除了我们朝廷出了叛徒,只怕,在西梁也有一个极其了解我们的叛徒,我们不说,早就有人替我们说了,突袭?自投罗网罢了。而,希扇公主是故人了,你看看这个阵势,猫捉老鼠似的折磨人,恐怕除了希扇只怕再没别人。”
卫邝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回道“末将这就去办!”
“唉!”夔铭一把拉住卫邝,歪嘴一笑“哪有你这么实诚的人?跟着子孝半点没学会她的阴诡。光凭一封信,你就想进西梁的营帐?”夔铭低头把系在身上的玉佩解下来,丢给卫邝“去吧,希扇认得!”
卫邝收了收一脸的迷茫,看着夔铭一脚蹬在马上挑着眉看着呆滞的他,只好慌忙地回了个唯字。
微风把希扇公主营帐的一角吹开,夔铭一把拉开大帐的帘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脚蹬着桌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嚣张的朝着希扇公主的婢女要新茶。
希扇绝艳的脸庞隐住一丝笑,绷着脸嗔道“怎么?东瑜的公子都这般的无理?”
夔铭朝着大厅吐出一颗葡萄籽来,桃花眼弯成一个细月“怎么?西梁的女子都不好报恩的!”
希扇的媚眼轻轻一翻,带着异族的语色别样的诱人“夔铭公子,今天来叙旧?”
“你知道我来干嘛!西梁和东瑜打仗打了许久了,不歇歇吗?”
希扇抿着小嘴“这样的胜仗我们打得又不累!”
“哦?我记得我当年救你的时候,你说,你爱好和平的!”
希扇一双媚眼死死地盯着夔铭,眸里翻滚着海似的波“那是七年前的事!夔铭公子还当真啊?”
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卒,耳语了半响,希扇的眼闭了闭,脸上的欣喜被驱逐地一干二净,咬了咬牙“夔铭公子!我希扇也不多说了,我撤兵不是不可以!你娶我!”
夔铭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复杂,“希扇,你..。”
“我给你大把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觉得你们东瑜的大公子和那个赫赫有名的骠骑将军陆奉在已经断粮十几日的秦安还能支撑下去的话,我也愿意等!西梁和东瑜战伐多少年,大家也都希望和平,和亲是最好想法!你如果拒绝,意味着东瑜不想要和平,我们西梁也决不示弱!夔铭?你做决定!”
夔铭的眼眯了眯,“你在逼我?”
希扇站起来,拍了拍衣物,整个人都明媚的笑起来“我没有,我这么痴情的少女连追求幸福的权利都没有吗?”希扇把玉佩扔给夔铭,“夔铭,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早就爱上你了,把玉佩收好,待大婚之日的时候,你我还要一人一半心心相印不是?”
夔铭把玉佩放在手里握了一握,眼看着希扇“公主,你知道,如果我大哥和陆奉死在秦安,东瑜必举全国之力相伐!”
希扇朝着门外大摆着走过去“那就看你舍不舍得他们死!”走到门口,回过头来,眨了眨眼,嘻嘻一笑“夔铭,我有点事,你等我回来!别担心,很快的!”
阳光一点一点的渗进了屋子,彼岸的丁香花开的似乎有些刺鼻,夔弼有些阴沉的看向窗外,多险。如果不是子孝身边的那个吴辖前来告诉他,安城有兵在调动,他恐怕都要死在文渊和子孝的手里。
希扇把门一把推开,打断了夔弼的回想“皇兄要退兵!”
夔弼转过身去,做了一个揖,看着希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西梁的边境也不乐观,金人也常常不安分,皇上是要把兵调过去罢!那公主的意思呢?”
希扇一咬牙,“哪里这么简单!那些在朝上的老家伙不就是打着不让我出征的法子,金人都安分多少年了!怎么就卡在我出征的时候了!牝鸡司晨,那些家伙嘴里吐不出好东西来!”
夔弼阴森一笑“公主不妨先答应着,这边也不过一两日了!”
希扇打眼看着夔弼“三公子也不向着自己的母国?我读了夔弼的信才知道东瑜的大公子和骠骑将军都在秦安!三公子怎么不告诉我?”
夔弼把头一低“哪敢?只是我觉得没必要,省的公主烦心!”
希扇凑近了看着夔弼“没必要?如果夔苃和陆奉死了,我们西梁两面夹击,都是劲敌,你三公子倒是坐享渔翁之利!夔弼!我警告你,你要报私仇,我无所谓,只是你的胃口太大,一手想着报了私仇一手还想着葬送我们这个当初收留你的西梁?小心点。蛇吞象哪就那么容易了?”
“公主,我哪敢?”
“敢不敢的你都做了,夔弼,我也只不过是因为皇兄张了口把你留在身边罢了,你现在不过就是西梁的一条狗!还以为是当年如日中天的三公子?”希扇嘴角微微一翘,利落的转身离开了。
窗外的丁香飘过来,一点点呼在窗上,夔弼低着头,把作揖的动作维持了好久,半响也不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