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拉了青海出去,说:“你是不是误会了,小棠那天找我是跟我说的是桃子的事。”
青海歪着头看着林松,说:“你把我青海当什么人了,我能把你往歪了想么,我是真渴了。”
林松说:“你这孙子甭跟我装,天天睡一屋里,你什么样我不知道么。”
青海摆摆手说:“好吧,我不渴,我也胃疼,喝点酒麻醉一下神经总行了吧。”
青海在回座以后喝的更猛了,山东几次也伸手想拦,无奈山西还倒在他旁边,无法分身。林松坐在青海旁边,却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太过于了解青海,所以林松知道现在怎么跟他说,也是无济于事的。
本来挺好的气氛,一下子冷清下来,几个人就这么对望着,却谁也找不到话说。这样的情形让林松莫名的觉得很尴尬。眼看着小棠的生日聚会慢慢变成了为情所困的山西酗酒发泄的场合,小棠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扫兴,反而一直很关切的让山东劝着山西。山西爬在桌子上不停的说着酒话,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抱着啤酒瓶痛哭流涕的,看的林松和山东都很心酸。在感情这个大幕前面,很多人都习惯了表演自己,越脆弱的人反而给人越坚强的假象。而当山西伪装的坚强被杨双彻底戳穿,他崩塌的情绪就暴露无遗了。
青海终于被山西的哭声打断,红着脸放下酒杯说他想去唱歌。小棠也表示举手赞成,说在这呆着快闷死了,让山西有什么不痛快就靠唱歌发泄吧。她试过,满管用的。
山东成了山西的发言人,他说山西都喝成这个样子了,别说唱了,就连听都费劲了。山西却用手扶着脑袋表示抗议,说他想展示一下他丰厚的英语功底。结果小棠咯咯咯的笑了半天,说你们宿舍的人都好逗。不组个民间曲艺团真是太浪费人才了。
一桌子的菜和蛋糕几乎都没动,林松看着青海熬夜辛苦为小棠设计的蛋糕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不免有些遗憾,青海阻止了林松要打包把蛋糕带回去念头。他说已经点过蜡烛之后这块蛋糕的任务就完成了,吃不吃都不重要了。林松对小棠说那块蛋糕是青海熬了一通宵为你设计的,你总要吃一块吧。小棠郑重其事的用勺子崴了一勺奶油,然后特别正式的跟青海说,“谢谢你的蛋糕,真的很甜。只是我今天吃不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青海从出了饭店就彻底的沉默起来,山西靠在出租车后窗吹了一路的凉风,到KTV的时候已经清醒了不少。林松问他知道不知道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话。山西摇摇头说就剩点印象了,林松说你刚才裸奔来的。山西惊慌失措的说这回糗大了,但也不能让你们白看。林松说你还是没醒酒呢,山东给你穿的衣服你让他对你负责去吧。山西摇摇头说那算了,他还没被打击到对女人失去兴趣的地步。
那天很意外的几个林松他们常去的KTV都人满为患,青海在大厅里面转悠半天,说要排队不定到猴年马月了。让林松给二锅头打个电话问问,他那个酒店里面就有KTV的。林松跟二锅头说明了情况,结果他很从容的说给林松他们留了一个包房,他在前台等林松他们。
于是一行人到了二锅头所在的酒店,二锅头笑嘻嘻的压着声音问林松,四个爷们儿就一个妞是不是可怜了点,用不用他再叫几个小姐招呼一下。林松说:“我们可是真正的来这里唱歌的。”二锅头皱着眉说:“来这KTV的有几个是奔着唱歌来的。”青海说:“其实我们主要是来借厕所的,捎带手才唱歌呢。”二锅头听了连忙说:“没事,就凭和我的关系,在哪尿都成。”
山东看了包房暧昧的灯光和穿着暴露的服务生,问林松:“这地儿是不是********场所?”
林松说:“这不是********场所,这只是个滋生色情交易的平台而已。”
山东听后长须了一口气说:“那就放心了。”
林松问他:“怎么了?”
他说:“刚才服务生问我是不是需要陪唱服务的时候,我指着我们一群人说我们都是干这个的。结果那个服务生的一步三回头的观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青海点了一首《至少还有你》唱的特别特别的深情,饱含情绪的旋律从林松耳朵一直飘到林松的记忆里。林松侧头看了小棠,她却听的无动于衷的,完全把青海歌声里的爱意听而不闻了。小棠见林松看她,便坐了过来,问林松:“你会不会唱这首歌?”
林松说:“只是听过而已,唱倒不会。青海唱的这么动情,你怎么还能这么镇定的。”
小棠咯咯一笑问林松,“不然呢?难道应该热泪盈眶吗?”
林松说:“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妞,但凡这首歌是这么唱给我的,就算是个男人我也有跟了人家的冲动了。”
小棠说:“我不是铁石心肠好吧,只是每个人心里面都有一把锁,只能让配套的钥匙打开,哪怕这个钥匙就是金子做的,不配套也是白扯。”说完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林松:“说这样说你懂吧?”
林松说:“你指的不就是王八看绿豆的事情吗。可是这么好的绿豆,你看不上真是太有眼无珠了。”
小棠哈哈的给了林松一拳,“你损我是吧?你当我听不出来吗。”
她的这一拳正好打在林松的胸口上,她一点都没用力,林松却感觉痛到自己的心里了。这个位置是桃子每次跟林松闹的时候首先攻击林松的地方,她的每一拳都像是一刀,如今想起来狠狠的扎进林松心里。
林松跑到电脑前点了一首陈奕迅的《谢谢》。
谢谢
你的照顾你的体贴
给我
一个美好的世界
我把幸福
看的太简单了点
你有多用心
我却没有发觉
谢谢
你的照顾你的离开
让我
对爱有更多了解
现在才说
也许太晚了一点
失去过的人
会更珍惜一点
唱到副歌的时候,林松感觉一幕幕都在自己的眼见晃悠,该记住的,不该记住的。都像放电影一样的播放着,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林松抽了张面巾纸,佯装打了一个喷嚏。才敢去擦眼角的眼泪。
小棠鼓掌说你:“唱的也够深情的,我就说你感冒了吧,你还不承认,有本事别打喷嚏呀。”
林松对小棠的话只能苦笑,倒是山东过来拍拍林松的肩膀,在林松耳边跟林松说:“今儿青海山西情绪都不稳定,你可别再添乱了。”
林松点头说:“我知道,只是这首歌当初是桃子最喜欢的,现在唱起来,每句歌词却像是为我写的。”
山东叹了一口气说真是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老天爷怎么着就让仨这么多愁善感的老爷们凑合到一起的。
林松说:“其实是咱们四个好吧,最不该摘出去的就是你。”
青海坐在沙发上不断的抽烟,一根借着一根的,连打火机都省了。林松凑过去说:“青海你心里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不行吗?”
青海木讷的看着林松,半晌都没开口。最后他低着头苦笑了一下,说:“算命书上写的都真准,今天我算彻底信命了。”
山西叫来服务生点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酒水小吃,扭过头问林松他晚上吃饭了么到底。这会儿怎么这么饿呢。林松说:“你吃饭就怪了,因为你谁都没吃东西。”说话间的功夫二锅头推了门进来,笑嘻嘻的说:“刚才忙,也没过来招呼。几位玩的还尽兴吗”。
山西一把就把二锅头的手握住了,说:“哥们刚才真对不住,害的你连饭都没吃上。”说的二锅头云里雾里的,林松问山东刚才咱喝得是不是假酒,怎么山西喝完之后智商直线下降呢。山东说,你没注意山西又灌了不少,这回还是洋酒。
于是林松看见在爆米花开心果以及各种袋装薯片中间,一瓶叉圈都要见底了。林松:“说山东你怎么不拦着点,”山东说他尽力了,本来山西打算一口干了的,好说歹说才分批喝的。
小棠起身正准备唱she的《他还是不懂》时候,前奏还没过,青海出人意料的竟然说闷得慌,要出去透透气。林松追出去,叫住青海。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大门外的台阶上。
青海一直没开口,只是自顾自的抽烟。林松说:“小棠开始唱歌了你怎么反而出来了。”青海狠抽了一口说她唱的太难听。林松说:“她还没开口呢你就知道难听么。”青海说:“我突然觉的人生特有意思,跟演电视剧似的。早前我觉得我永远只能是别人的配角,后来我觉得可能是我太没自信了,我觉得应该轮到他当次主角了。可是全都是假象,配角注定就得是一辈子配角。”
林松说:“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明白,”青海扭过头看着林松,说:“你明不明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明白了就行了。”
林松说:“有话你说利索点成么?别弄的还得让我猜,我脑子已经够乱了。”
林松说这话的时候盯着青海的眼睛,青海却不看林松,把目光躲开了。林松还想说什么,谁知青海一仰头,突然跟林松喊了一句:‘快跑。’
林松还没等回过头去看,就被人一棍子拍到肩膀上了。青海拽起林松就跑。林松侧过头一看,后面黑压压的一群手持刀棍的人在追。
那次恐怕是林松出生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能目视出街两边的路灯一个一个消失在视线外,像坐车似的。林松跟青海的狂奔却没有甩掉后面的人群。青海回头瞄了一眼说:“我靠现在出来混的都得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出身,这也太敬业了吧。”林松说:“这功夫你就别扯了,我是跑不动了。记得给我收尸吧。”青海拉了林松一把说:“你要是挂在这儿了,我回去就没脸跟山东山西交代了。”林松喘着气说:“看他们的架势也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放弃的,咱俩还是分头跑吧。”青海说:“不成,很明显你没我跑得快,这要是分头跑了他们肯定追你了。”
青海的一句话让林松特别感动,这种临危不离不弃的友情是林松大学几年最值得珍惜的东西,青海将林松的手攥的紧紧的,死命的带着林松跑。就这么一直跑了几条街,回头看见没有人了。才一起瘫在路边喘粗气。
林松说:“这八成是认错人了吧,咱俩这百年难遇的五好青年如今怎么沦落到被人沿街追杀的地步了。”青海说:“甭管认错不认错人,咱现在首要目的是应该通知山西和山东。”林松说:“二锅头在里面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青海点了根烟靠在墙上说:“其实不应该跑的,”林松问他“为什么。”他笑笑说:“那样就能把我欠你的那一刀还清了。”
青海笑的时候林松就在想,是不是那一刀对于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林松说,“你要是不跑挨的可就不是一刀了,你非得让我欠你才舒服是不是。再说了咱哥几个非得计较的那么清楚吗?”青海说:“你不懂,欠一个人东西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感情。有的人一辈子也还不清的。”
林松他们回去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生怕那群孙子还不罢休的从哪个角落里等着。路过路灯的时候,林松才发现刚才挨那一下下手相当狠,着急跑的时候感受不到,跟青海说话的时候又把肩膀给忘了,临了才发现,棍子上似乎还带着钉子。隔着外套居然给肩膀开了洞。这会儿都渗出血了。
山东他们几个在酒店门口见到林松他们的时候,小棠还笑呵呵的问林松这俩人是跑哪里浪漫去了吧。是哥们也不用这么搂着呀。林松笑着说:“这不你不接受青海我就趁虚而入了么,你可没地后悔去了。”小棠正要说话,一打眼看见林松肩膀,却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这一哭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山东找急忙慌的过来说:“你这怎么弄的啊,中枪了吗?”
林松说:“中枪了我还能走着回来?妈的刚才一帮孙子估计是认错人了,追了我跟青海好几条街。你说这得收人多少钱才这么卖力气,唉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呀。”
山东说:“你都这样了还能开玩笑呢?赶紧麻溜去医院。”
林松说:“医院肯定得去,这不是先回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事么。”
二锅头从酒店里面出来,一把就拍林松肩膀上了,说:“你小子要走都不跟我打个招呼,太不仗义了吧。”二锅头这一掌正好拍到林松伤口上,疼的林松连舌头都哆嗦。小棠一把推开二锅头说:“他受伤了你没看着吗?”说完就特别关切的看着林松,用袖子帮林松盖住伤口。问林松“疼不疼?”
林松笑笑说:“不疼是假的,不过还能忍,跟上次那会比算轻多了。”小棠一抬袖子说:“妈呀,你血都流成这样了,”说完小棠又开始哭,哭的林松心里没着没落的。林松说:“你甭用袖子擦了,我兜里有面巾纸。还是你上次给我那包呢。”
于是小棠就掏出面巾纸一张一张盖住伤口,血虽然流的不是很猛,但还是很快就把一张纸渗透了。小棠边换着纸巾边哭,等到拿到最后一张纸巾的时候,她哭的更厉害了。林松说:“你让我自己来吧,让青海送你回去,我去医院包扎下,这么流下去恐怕又要晕倒了。”
小棠撅着嘴死活说要一起去医院,二锅头则说酒店还有事就不能陪林松了,顺便他还能查查是什么人干的。于是一行人和二锅头告别,出租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山东突然叫嚷的说停车,林松以为是因为晕车要吐呢,结果他回头来了句,我把山西忘到包房里了。
到医院的时候,林松的伤口的血已经开始凝固了,大夫用镊子挑开纸巾说伤口不大。缝几针就好。林松盯着大夫的镊子却发现夹着的那张纸巾上有东西。拿近了看,才发现那张纸巾上被人用中性笔写上了‘狂魔乱舞’四个字。
林松望向小棠,发现小棠也用同样的表情望向林松。她的眼神特别肯定的回答了林松心中的疑问。而青海那天的眼神却是特别的平静,平静的从他的眼神里读不出一点内容。青海从医院回去就一句话也没说过,蒙着被子倒在床上连动都不动的。而林松那一晚上一直都没合眼,翻来覆去的回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从林松认识狂魔乱舞开始,林松就一直以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小棠。想着想着林松脑子就开始乱了,记忆里画出了一条线,一边是平日青海对林松说的关于小棠的话,一边是狂魔乱舞在网上对和林松侃的天南海北。两边就这么严阵以待的对立着,而林松感觉林松就被夹在中间,站在那条线上,摇摇欲坠的。
山西在第二天酒醒之后十分的懊悔,他说他最后的印象还是林松唱着陈奕迅的那首歌的时候,其他的已经一概记不得了。林松笑着说:“你喝多之后又裸奔来的,而且疯了似的拿个改锥追着林松和青海跑。怎么躲都躲不开,临了肩膀挨了你这么一下子。”
山西惊愕的说:“不是吧,难不成我现在梦游了?你可别蒙我,要不我今天晚上睡觉就得把自己手脚绑起来了。”林松说:“我逗你呢,多亏你昨天喝多了,要不你一块被砍就你那体重,保准拖后腿。”山西说:“你就嘲笑我体重吧,我也努力减肥了好吧,虽然,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不过你这事还真蹊跷,那儿那么寸巧就出去一会偏偏就有人认错人了。”
林松说:“其实我觉得也有意思,不过这个世界上巧合的事儿多了。也就只能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