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宁坐在床垫上，靠着没有床头的冰冷的墙，一直在发抖，抑制不住的抖。她告诉自己，先不要做出任何决定，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
周五的晚上，曾小宁拿着林凯给的号码，打通了刘媛媛的手机。
刘媛媛接到曾小宁的电话时似乎并不意外，她咯咯地笑着：“你找我有什么事？我记得上次你说的是不让我再找你？怎么现在你倒来找我了？”
曾小宁也笑了：“刘媛媛，我找你自有我的道理，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的。另外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让何况来，也在场一起听听……”
“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就我们两个来讲好了。何况这几天都在忙着，没有时间！”曾小宁的话还未讲完，刘媛媛先抢着说道：“既然是你要找我，那你明天到我这里来。”
难道因为到了她的地盘，就由她做主了？曾小宁笑。
何况与刘媛媛的房子在北郊新开发的别墅区，环境优美，空气清新，远离闹市，安静地坐落在河边。
园区门外的纤纤惠美容院，是与刘媛媛一年多前的身份相同的女人开的，刘媛媛经常去消费，两人谈得投机，成了朋友。
周六一大早儿，刘媛媛起床吃过早餐，就去了美容院。提前已经和美容师约好，泡过了玫瑰浴，进了按摩间。做完了焕彩明眸、玉指兰馨、纤柔玉颈、丰挺****、纤体瘦身……护理疗程，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
光彩夺目地进了隔壁的休闲吧——与曾小宁约定的地点，要了个隔间，点份披萨和西米露，慢吞吞地吃完，就见明亮的玻璃窗外，曾小宁开的那辆寒酸的破车停在了对面停车场，刘媛媛鄙夷地冷笑。
看着曾小宁匆匆而来，驻足向服务生问话，刘媛媛放下银匙，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将喉中的香甜咽了下去。现在，需要的不再是甜味，不是吗？
曾小宁推门进来，脸色还有些憔悴，刘媛媛笑着看她坐下来，却不开口。
“为什么要去我家造谣生事？”曾小宁开门见山。
“这你都不懂？这么笨！难怪何况不要你。”刘媛媛笑得更加开心：“当然是因为我恨你，也恨你的儿子！”
“你的话好像说反了，到底应该是谁更恨谁。”曾小宁平静地说道：“而且你恨的太莫名其妙，我们现在已经各不相干。”
“不相干？别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如果不是你还勾搭着何况，他怎么还会找你这个黄脸婆？”刘媛媛的声音渐来越尖锐：“你不要拿着儿子当借口，还缠着何况！”
曾小宁靠上椅背，凝眉看着眼前的女人。对这个人——曾小宁想说什么，却觉得实在无从下嘴。
想了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缠着他？”曾小宁打电话的时候，何况出差，手机在办公室，而刘媛媛那时已经去闹过了
“否则他的手机里怎么会有你们母子两个的照片？而且日期显示就是上个月的！不是你发给他的吗？”刘媛媛理所当然地认为证据确凿：“你不就是有个儿子吗？想用儿子当诱饵，把何况拉回去！”
“照片？”曾小宁很意外：“我们没有拍过照片，上个月也没找过何况，你弄错了吧。”
“你当我是你？这都会弄错？少装糊涂！我告诉你曾小宁，这一次我去你的家，下一次我去你的公司！不是去了ASC吗？不是在金冠酒店吗？你换了地方以为我就找不到？咱们走着瞧！” 刘媛媛越发的斗志昂扬。
罢了，无法沟通。曾小宁心中叹息。从包里取出那几张纸，推给刘媛媛。
刘媛媛疑惑地将纸转到自己面前，只扫过一眼，脸色已经青黑。
“你……从哪弄来的？”她喏喏了半天，问出来。
还好，曾小宁暗道，还算很聪明，没说这个是弄虚作假。
刘媛媛低下头，伏在桌子上，没多时，肩膀一耸一耸，抽泣起来。
曾小宁坐在对面看着她，恨她吗？似乎没有，连上一次她去公司闹时的那种感觉都找不到。
“你想要什么？”当刘媛媛终于抬起头时，刚刚做完焕彩明眸的眼睛已经红肿——白白浪费了这一番工夫。
“我想要的，是你不要再去给我找麻烦。”曾小宁口气淡漠。
刘媛媛疑惑而迅速地点点头：“好，我不会去。”
她如扎破的气球，满腔的气势再无半分。
“另外，我还要你亲自跟何况说清楚这些事。”曾小宁继续淡淡地说道。
“不要！”刘媛媛惊叫起来。“我不能跟他说！绝对不能！”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曾小宁很坚决。
刘媛媛的眼中又溢中泪珠，再讲出口的话含糊不清：“我求你了，真的不能跟他说。我只有他了，所以要抓牢他。你原谅我吧，你还有房子有工作有儿子。而我……什么都没有……”
曾小宁摇头：“你有房有车有钱也不错。”
刘媛媛直起身体，紧紧贴着桌子，要离曾小宁更近：“没有，何况买的房子并不是我的名字，他写的是******名字。他最近也只能给我一点钱，说公司生意不好。只有车，是我的名字，可要是没有钱，我连油都加不起！”
“你们都是这样聪明啊。”曾小宁不禁点头赞叹。
“所以我不能跟他说！我不能没有他！”刘媛媛的声音沉沉：“求你了！”
曾小宁摇头：“太晚了，刘媛媛，你把事情做得太绝，没有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我没有路，从来就没有路！你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我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姑姑收留我？呵呵……”刘媛媛笑起来，泪珠还挂在脸上。
她的眼神渐渐疯狂起来：“谁知道她是安的什么心！你不知道被人用强的滋味，十七岁时发现那个混蛋男人和我在床上？哼，到十七岁，我被他拉上了床已经两年！”
她的眼泪成串落下：“为了他们的声誉，才拿钱给我上学——那是我们的协议，可是那只是学费！我连学校食堂里的馒头都买不起！我那时看着别人吃西米露的时候就在想，我以后一定天天都要吃到！”
“我真心喜欢一个男人，他却在要了我之后，说我不是处女！”刘媛媛抽泣起来：“我恨男人！我要钱，我要更好的生活，所以我要想尽办法得到！”
“为了钱，所以不择手段？”曾小宁问道。
“不只是钱。我爱何况，我爱他，也只有他对我有一分真心。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放手的！”刘媛媛抬起头：“你不要逼我了，如果一定要对他讲出来，我宁肯去死！”
死？这个字还是刺痛了曾小宁的心。
仅仅一个字，也许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消失。
是善缘还是孽缘？是幸福还是痛苦？恐怕只有自己知道。
曾小宁自愧，不会算计，不会做戏。
可感情难道也要如记账一样吗？今天我给了你几分，明天你还我几毛？演戏的人，会不会很累？也许你尽力配合着喧天的锣鼓，螓首蛾眉，婀娜翩跹，可不知何时，那唯一的观众却早已走掉？
罢了！罢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曾小宁站起来：“也许真的是你更合适他！你好自为之吧。”
圣诞连着新年，热烈地来到了。
网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曾小宁提前备好货品，库房里堆得满满的，刘丽也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忙活着。
“刘丽，我看咱们得增加人手了，你现在必须要好好注意休息。”曾小宁实在是不能放心，整个白天里就只她一个人，从家里到库房来回跑。
“小宁姐，我好着呢。”刘丽不以为意，笑道：“怎么，你要辞退我吗？”
“辞退你太不合适了，”曾小宁也笑：“你现在是两个人工作，却只领一份工资。我这铁公鸡怎么舍得放你走？”
“我想不行再找个人吧，你负责在家里网上联系，另外一个负责在库房这里打包装箱，送快递。”曾小宁做着计划：“你们互相有个照应，我也能放心。”
“小宁姐，我有个堂姐，她可能干了，现在在C市做保姆呢。前几天来电话说雇主马上就要出国，她也正在找下家呢，不然我找她来怎么样？”刘丽建议。
“要是人不错就让她来也行。”曾小宁点头同意：“毕竟你们知根知底的，而且还是姐妹，她还能多照顾照顾你。”
刘丽的表姐刘虹，和她有些相像，看着也是淳朴忠厚的人，曾小宁见面就觉得很喜欢：“这下我就放心了。刘丽带你表姐几天，等她熟悉以后，你就只管在楼上，我找电信局再牵条电话线到库房，你就不用来回跑了。”
春节将近，ASC虽然是外企，可进入中国多年，早已经入乡随俗，都放轻松准备假期的到来。曾小宁在给客户提前发邮件祝福时，手机响了。
陌生的声音传出：“是曾小宁吗？快回来！你家着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