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们合作的ASC公司正在招聘总经理秘书，你以前不是做行政的吗？”朱立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急促：“他们人事部经理杰西卡是我的朋友，刚刚聊天时提到这件事，我已经先帮你把简历发过去了，她看过以后，同意你参加明天的面试。快准备一下！我只能帮你发送简历，行不行还得看你自己的！”
“ASC公司？我的条件可以吗？”曾小宁很是惊讶。
ASC是一家国际著名企业，即使曾小宁孤陋寡闻，也还是听说过它的鼎鼎大名。
“我知道外企的招聘很多都是内部进行或者是委托给一些猎头公司的。可是，我现在的条件自己还不清楚吗？工作经验不够丰富，年纪倒是足够大了……现在哪有招秘书还招我这么大岁数的？”曾小宁有些自卑地说道。
“你不能自己先泄气啊，你自己以为的缺点，说不定在别人眼睛里正是需要的呢。”朱立夏在电话里哈哈大笑，打断了曾小宁：“我听杰西卡说他们老总正在发脾气，上一个秘书工作不久要生小孩辞职了，这一个又是生小孩要休假，所以他正式通知人事部，再招就招已经有了小孩的！”
“可是明天？”曾小宁还是有些犹犹豫豫的：“明天是周一，我不好请假的。”
“既然你都准备要走了，还那么认真干嘛？”朱立夏劝说道：“再说谁还能为了给你面试在周末加个班？乖啊，赶快去收拾一下，想想以前的相关经验。”
金冠酒店楼下。
曾小宁仰望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厦，心中忐忑不安。自从数年前离职之后，她再没有踏入过这样的高级写字楼。
跟前台小姐报上名字之后，曾小宁被安排进小会议室等候。那里已经坐了五个人，曾小宁找个靠门的位置坐下。
片刻，杰西卡走了进来，曾小宁从她胸前的工牌认出。
杰西卡看起来应该比自己年纪大一些，行为举止和朱立夏略有相似，简洁大方、自然得体，却是没有立夏那样的风风火火。
杰西卡拿出表格让大家填写，然后就要一一进行面谈，曾小宁被安排在了最后。
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格外的漫长，曾小宁一次次在心里复习着提前准备应聘的“草稿”。
在轮到自己进去之前，她看到三个人已经陆续地拿了自己的东西出门，而另外两个却面露喜色，手持资料向办公区的最深处走去——那里，应该是总经理办公室吧，她们已经进行到最后一关？
“曾小宁？请你在十分钟之内读完这一版报纸，然后概述给我听。”杰西卡的声音很好听。可将她递过来的报纸只扫过一眼，就已经让曾小宁大汗淋漓。
那是一张英文报纸，而且是一种化工专业类的报纸，上面的各种仪器、图表让曾小宁看得头都大了几分。
上大学时曾小宁的英语还是不错的，可多年不用，早已经就着饭菜吃下肚去——丢得一干二净，更何况是这种专业类的术语？
她硬着头皮看下来，十分钟后，嗑嗑巴巴地对着杰西卡讲述着她大致能够理解能够记得的内容。
曾小宁觉得自己的小腿时不时抽搐一下，发出的声音也好似不是自己的。终于讲完，她涨红着脸，等待杰西卡的拒绝，心中更是急切地想要迅速逃走。
哪知，面试到了此时才正式开始。杰西卡对她的囧迫视若无睹，仍请她接下来再谈谈行政秘书的日常工作以及自己的经历和特长。
杰西卡仔细地审视着曾小宁的狼狈，平静的目光却如同医生在显微镜下观察病人的病灶。曾小宁只觉得自己的弱点再也无法遁形，正在无影灯下被放大得倍加清晰。
“一、二、三……”曾小宁暗自在心中数着自己的呼吸，到十，定下神来，压抑住心中强烈的挫败感，将预先准备好的东西慢慢道来。
当她讲完了最后一个字时，杰西卡勾起嘴角笑了笑。
曾小宁桌子下面的手紧张地交握着，她一直在等待着杰西卡说出“谢谢你可以走了”或者是“有机会再见”之类的话语。
可是，杰西卡却又发出提问：“曾小宁，你觉得自己更适合做些什么工作？”
“我做的始终都是行政秘书，而且自认为在这个职位上可以胜任。”曾小宁答道。
“行政秘书的经验，你是应该够了，但在ASC公司，你的外语还是差了一点。”杰西卡轻轻摇了摇头。
曾小宁却是很知足地微笑，说道：“我知道我的条件不够好，今天来这里，也算是长长见识。”
“其实，我认为你更适合做售后服务。”杰西卡看着曾小宁瞪大的双眼，给出解释：“除非专业人士，其余的人看到我刚才拿出的报纸都会感觉很吃力。我所要看到的，不只是英语流利，而是压力与挫折之后的反应——这一点，你比她们做得更出众。”
“曾小宁，ASC公司售后服务部，欢迎你！”杰西卡伸出手。
“谢谢。”这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曾小宁站起来，回握住杰西卡的手。
“可是，我不能立即上岗。要从原公司离职的话，还需要一点时间。”曾小宁略有些踌躇。
杰西卡皱了皱眉头：“你知道你这样讲，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我不能一走了之。”想到自己还未向赵长庆辞职，曾小宁有些纠结：“还有些善后的工作，要做完交接才行。
杰西卡再次问道：“你坚持这样做？”
曾小宁咬了咬牙：“……我坚持！”
杰西卡笑了：“Ok，曾小宁，你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们需要有责任感的人。”
曾小宁的辞职让赵长庆大皱眉头。
“赵经理，请你尽快找人来顶替我的职位，我也不能耽搁太久的。”曾小宁站在桌边，从上向下望着赵长庆头皮的青茬儿，小声说道。
赵长庆一直低垂着头，想在心里骂上一句，什么混蛋东西——还没骂完，他自觉地停住了。
他跟曾小宁之间并没有签过劳动合同，更没有给她上过社保，凭什么骂人？
从前的几个行政内勤辞职，有的月底领完工资就走人，还有的只说一声不干了就拎包而去，谁还曾说过先留下些时间等他找到合适的人再走？
赵长庆长叹了一口气：“小宁，我也找不着像你这样好的人啊！”
曾小宁笑道：“比我好的人那还不是太多了，您抓紧时间尽快找吧。”
赵长庆在头皮上抓了又抓，终于抬起头来：“小宁，我给你涨工资！”
“不是工资的问题。赵经理，我离开公司的原因，你应该明白的。”曾小宁想不再提及关于李月和刘媛媛的事件，可还是回避不了。
“其实李月那里没有问题了！”赵长庆终于领悟出来，抢先说道：“她那不过是一时冲动，你这些日子哪见她再来给你找过麻烦？”
曾小宁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赵经理，这里的内情你是清楚的，对不对？所以我才问你，你却一直不肯说，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跟你说了倒也无妨，李月就是刘媛媛挑唆回来的，具体她怎么找到李月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李月那天晚上发作之后，她……我……我们，接到个电话……”
赵长庆站了起来，一个劲地做着思想斗争：“小宁，这个事情你不要说出去啊，因为那个人不让说……”
曾小宁莫名其妙：“哪个人？说了些什么？”
“杨洋的助理！说曾小宁是杨家罩着的人，让我们多照顾你一些。”赵长庆最终还是说出了他放在心里很久的秘密。
对于赵长庆来讲，心里装着这样的事情确实是极不舒服的。他早就想把曾小宁找来问问清楚，可是碍于那位助理的威胁与利诱，他不敢。
今天既然曾小宁问到这里，那也就是他们杨家的人问了，怎么能不说呢？赵长庆给自己找到理由。
“哪个杨家？”曾小宁大惑不解：“赵经理你讲评书呢？难道还有杨七郎杨门女将什么的？”
“杨洋！市XX局长杨洋啊！你自己都不知道？我说你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赵长庆的惊讶不亚于曾小宁。
“我不认识，一定是有人稿错了。或者是重名的？”曾小宁觉得好笑极了：“我对政府官员什么的一点也不了解，更从来就没听过这个人，和他们家能有什么关系！”
“我还奇怪，你既然有那么强大的靠山，跑到我这么个小地方来做什么？”赵长庆琢磨起来：“难道真是搞错了？”
临近快下班时，曾小宁正整理归档报表，林凯的电话进来：“小宁同学，朋友回国带给我两盒瑞士香草糖，拿去送给乐乐吧。”
林凯将车开到曾小宁家对面的街心公园门口，远远就见她穿着一身运动装，束起头发，正在教何乐打羽毛球。
看着她灵活的来回跑动，脸色更加红润诱人，晶亮的眼眸光彩夺目。林凯停下来，心里充溢难得的轻松与快活。
何乐谢过之后就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捧起漂亮的储蓄罐状的糖果盒，拿着金色的钥匙研究开盒方案。
曾小宁想起白天可笑的事情，忍不住想问下律师的看法：“林凯，要是有人莫名其妙地说你是谁家的人，请人照顾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那当然要看是什么人了，没有谁会平白无故的讲这句话。”林凯很认真：“怎么，是和你有关？”
“我们经理赵长庆，他说X局长杨……杨洋，对，就是这个名字。”曾小宁仰头望着天空，回忆着赵长庆提及的名字：“他的助理讲我是他们杨家罩着的人，可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
身旁“啪”地一声脆响，曾小宁吓得住口，只见林凯手中握着一段折断的树枝，脸色铁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