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课程的进度,先是慢再就加快,循序渐进,我的舞步能跟上,是在完全忽视节奏的情况下,我白费翔哥的苦心,当有一天翔哥让我听着Breaking乐曲,把所练的舞步连接起来时,我头脑里一片混乱,舞蹈和音乐完全脱节,程飞毫不客气的说我跳的Breaking还不如街边耍杂技的。
那刻我才明白,我从第一步就开始犯错,还是想成为一个舞者致命的错误,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找不到舞感失去节奏,就如同我那时没有节奏的生活。
我把Top Rock练过几遍后,跟张扬说,我怎么总感觉和翔哥做得不一样啊,是不是做得不够好呢?
张扬却说,这就对啦,因为你跳的是你的舞步。说着他自己还做一遍Top Rock给我看,还让郑昌文也做一次。看到没有,我们两个人所做的Top Rock看起来都不太一样。
张扬说,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表达感情的方式当然也不会相同。还说在生活里,你喜欢总是模仿别人,而埋没自己的个性吗?你不会,所以抓住生活的节奏,跳出你的舞步,这就是Hip-Hop。
我获益匪浅,便一个人独自揣摩练习,真没想到Hip-Hop还能让人保持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我们是在晚上九点多钟,从NSGU_V之家出来的,现在彼此都很熟,走在一起就随便聊起天来。
翔哥是个好人,我能感觉出来;翔哥是个Hip-Hop Dancer,是国内最早一批接触Hip-Hop文化的,这个我也听程飞提到过,自己也亲眼见识到;我想从他们俩那里探听到,更多关于翔哥的消息,看来也是徒劳。
张扬说,翔哥不是本地人,可他们跟他学跳街舞一年多,也不曾见他回过家,过年过节也没有家人来看望他。还说,在新NSGU_V Crew没成立前,翔哥不单单只做DJ,还有很多兼职。
我插嘴说,这年头谁不拼命的挣钱呀。
郑昌文接过我的话题说,那翔哥挣那么多钱干什么呢?除那套DJ设备,他的吃穿用行都很节俭,每天还骑自行车去上班,也没发现他有女朋友,却时常见他的眼神里流露出莫名的感伤。
我说,难道程飞不知道吗?怎么不去问他呢?
张扬说,程飞当然知道,程飞就是这附近的人。听认识程飞的同学讲,程飞上高中以前是个街边的小混混,他家就他一个独生儿子,爸妈拿他完全没辙,以为他的前途就会葬送在街边。谁知那一年,高翔他们租程飞家的这栋老宅住下后,短短的三年里,程飞像脱胎换骨似的变成另外一个人,还考上地大。
程飞的爸妈一高兴,就免去高翔他们的房租,也很支持程飞跳街舞学做DJ,这行也算是门艺术,总比在街道上瞎混强百倍。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死心踏地跟着翔哥学跳街舞的原因。
程飞这人很讲江湖义气,为人豪爽,翔哥有时候见我们练舞太辛苦,带我们去吃饭,全是他埋的单。他上大一那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里便只剩下翔哥,他还为翔哥他们叹息过好一阵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家都喜欢Hip-Hop,自然而然的都走到一起,就是那次,我见他心情欠佳,和郑昌文两个人陪他去散散心,才在夜店里认识翔哥的。
我猛地一惊,在这个时代,在不同的环境下,我和程飞的少年生活竟如此相似,莫非全是社会更新换代时造成的。
我听着张扬话题就此打住,忙追问道,他们是不是以前的NSGU_V Crew的啊?他们是一群什么人呢?他们都做过些什么,影响到程飞,还完全改变他的人生观。
我心里想着,却又听到张扬说他也不知道,这里面或许有隐情,是别人的苦衷,程飞他都不愿说,我们总不能随便打听人家伤心的事吧。如果你想更多的了解翔哥,认识他们,只需要去一个地方就可以,说不定那里还有你想见到的人。什么地方?我赶紧问道。
张扬回答道,翔哥打碟的地方,珞狮路——Fukuro Bar。
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说完这个话题大家一时无语,车站还在前面,要走出好远。张扬又挑起一个话题,打破沉寂。
张扬说,前两天出现一位名人,只走出一步便闻名全世界,你们知道是谁吗?
我和郑昌文都摇摇头,是谁那么有本事来着,就算是歌星、影星一晚走红,最多只能红遍大江南北海,孙悟空他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也只是古典小说里的一个神话故事,现如今有谁还能再造神话,一步举世闻名呢,还真想不到。
张扬轻蔑的瞅瞅我们俩说,敢情兄弟们都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啊,在今天一步登天可不是什么神话,还真有人从地球一步跨向太空。杨利伟!你们真不知道。咱国家神舟五号载人飞船成功发射升空。
听张扬说完后,我们一齐抬头望向那片神秘的遥远星空。
这些天往返于学校与NSGU_V之家两地,还真差点把李纯燕给忘记。
我是这样才想起她的,因为饭卡里的钱快吃完,又没有钱存进去,我想着这钱都上哪儿去啦?看着脚上的Nike便想到钱都被我踩在脚底下,不但是我的,还有李纯燕的。
真是糟糕,我如五雷轰顶,我还欠她二百多块钱呢,这丫头就算是没钱花,饿肚子也不会来找我要的,我太了解她啦。我一下课便去学舞,都不曾和她碰过面,她会不会以为我想懒帐呀?!她不会的,我真恨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怎能么会先想到钱,然后才想到她呢?这种想法很不对呀,可哪能里不对劲,我又想不到。
我只想到得赶快打电话给我姐,这可关系着我的名誉和在李纯燕心里的形象。我老爸上个月刚把生活费打进我的卡里,我可不敢打电话回家自讨没趣,说不定他一生气,还会追查到学校里来,现在我可不希望他来。我让我姐存三百块钱进去,还给李纯燕后,剩下的钱节约点用,这个月反正也没几天,能凑合到我老爸给我拨放赈灾救济款。
我姐一下子往我卡里存进五百,这不是断我的后路吗?我以后再怎么好意思开口向她要啊,我知道我姐不是这意思,现在武汉市的其他方面比不上另外一些大城市,可生活水平却不甘落后,还奋起直追,似乎高消费就能证明,它依旧是座很有经济实力的大城市,她比我更清楚,要不然她也不会一次给我这么多,可正因为这样,我就更加不敢不能再这样去做。
她现在是别人家的人不说,虽然住房不用供,但她和我姐夫都是武汉市的工薪族、小市民平常的老百姓,小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小外甥马上就要上幼儿园,都得花钱。我还能一开口就二百、三百的要吗?就算我姐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再怎么说,咱现在也长大成人,暂时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得自食其力养自己。
我心里一热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这是亲情的温暖。
我得赶紧把眼泪擦干,调整好心情,要不然等会还钱给李纯燕时,她指不定,以为我花她的钱时乐哈哈的,还钱给她时就哭红眼睛。
李纯燕当然不会这么想,她还只肯收二百块整的,说剩下的让我做这个月的生活费,她以为我只向我姐借三百块,我的确向我姐只要三百块,可我姐偏给我五百,让我能在她面前装一回大款。
我说,咱现在有钱,我姐给我五百块。
李纯燕一听便不高兴,戳着我的鼻梁骨说,方智堃!你真行,不仅花你爸妈的,还花你姐家的,你的生活里处处都有阳光呀。
听她这么一说,我立时觉得比她矮半截。于是我很可怜的向她说道,李纯燕,我求你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李纯燕眼一横说,好啊!既然你这么有钱,那就不客气啦,我要大开杀戒。
我一拍胸膛,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余下二百多块,虽然五月花(五月花大酒店)吃不起,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还是请得起的,正好可以去浪漫一下呢。便说,走吧!要吃什么你随便点,咱今天是有钱人。
李纯燕笑呵呵的说,她要吃热干面。
热干面,我听完便怔住,这丫头平时就节衣缩食,通常早晨稀饭馒头就解决问题,中饭晚餐很少有荤菜,衣着打扮都很朴实,对待朋友却很大方,她在为我节约呢。着实让我很感动,我心里真不好受,今天就算把剩余的钱花完,也得请她丰盛的吃一餐,可她坚决不同意。还说,她现在就想吃一碗热干面,就算是山珍海味放在她面前,她也没味口吃。
她说,方智堃!你安的什么心啊,我好不容易瘦身成功,你又想弄些七荤八素的来腐蚀我的肠胃,使我长胖变得难看,是不是?
我知道再争执下去,她还是不会同意,只会让我更难受,便想着那就吃热干面吧,我正要跑到路边伸手去拦出租车,却被李纯燕一把拉住,她有些愠怒的对我说,你准备干什么啊?我说过,只想吃碗热干面。
我握着她的手,语气坚决的说,要吃热干面,今晚咱也要吃地地道道真宗的武汉热干面。走,打车去蔡林记。
李纯燕蹙起眉头说,你不嫌麻烦吗?!不就是吃碗面,还穷讲究什么,在哪里不能吃。我告诉你,就这家,我们一人一碗热干面,你请不起我就回宿舍看书去,才懒得理你呢。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她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看的,我觉得那时的气氛很适合,我把这些话说出来,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拉她的时候几乎把她拥在怀中,但我没有,气氛的确良不错,可环境实在太差,我们俩当街相拥,背景是氲氤在油烟里的路边摊,左右是不知名的杂货铺,前面是肮脏混乱的街道。
我按她的意思,两碗热干面,坐在路边的方桌旁,听着不知道从街道那角落里传出来的《Super Star》,吃着热干面,可惜是盗版CD,音质不怎么好,很有点走形,但歌声还是不经我的允许,撞进我的耳中。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You are my super star……三个神经质的女人,歇斯底里地欺负我的耳膜,强烈支持,打击盗版。
时间尚早,我们都没有想回学校的意思,我心里总觉得请她吃碗热干面,就算感谢她,不太妥当,想去中南路逛逛,到家乐福给她买些零食,让她晚上吃。她又不同意,她还说,没打算这么早就回去。她说,不如你陪着我看电影吧。或许她知道,不让我为她花点钱,我今晚都不会过得开心,她不想让我不开心,便提出去看电影,我怎么没想到请她去看电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