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清!”雪怡心中一惊,忍不住失声叫道。
赵婉宁陡然闻声,身子剧烈地抖动着,纤纤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格外迷离不定。许久,她轻轻回头,脸上漾起一丝凄然的微笑:“你都听到了。”
雪怡怔怔地点头。
婉宁宁静的笑意含着几分绝望,像深秋飘落的叶子:“与外人有私情,我也是死到临头了。不妨告诉你,不错,我的心,我的身子,永远不属于王爷,是远清的,是清的!”她的声音提高几度,脸上笑意未泯,却已挂着一抹泪痕。她轻轻捏住雪怡的手,“夏姐姐,谢谢你对婉宁颇多关照,可是……”
“你放心,你依然是琏姬,我会帮你活下去。”雪怡心酸。
“琏姬?”婉宁冷冷一哂,“这是一个本就不应该属于我的身份。我赵婉宁是丹王府里的舞姬,是他青梅竹马的人。”
“他是谁?”雪怡只觉她本骇得苍白的双颊竟是异样的潮红,纤纤弱指中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炽热,“或许,我可以成全你们俩。”
婉宁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开口,声音空灵如梦。“丹王府侍卫长——陆远清!”
这一日,雪怡正与凌奕相对闲谈。雪怡时抚瑶琴,心里满是甜蜜:“阿奕,近日战乱可好些了?”她低首在琴上“峥峥”两声。
“总是这样。怡儿,楚国已占了幽云一带的2个州,情况紧急,过些日子就要带兵远征了。”他的脸上是执著的坚毅,是千斤万两也压不跨的恒心。
“自古骄子在四方。”雪怡继续鼓琴,是一套峥峥有声的“将军令,“阿奕,你尽可以放心去,不必担心怡儿。”
凌奕欣慰一笑,“说得好,好男儿就该拼搏沙场!更可喜还有你这样的解语花。”
雪怡含笑不语,只是低首细细弹琴,琴音和婉,在熏了合欢香的屋中格外的优雅。
落棋忽急匆匆地跑进来,门开时的阵风拂去了心里的甜蜜温情。雪怡扶着银芯站起来,“落棋,出什么事了?”
“奴婢方才听说,琳姬与王妃在正厅吵起来了,楚妃、舒妃和琏姬都在那儿!”
话音方落,凌奕的双眉已是微微挑起,“都是不识相的女人,雪妃和本王倒要去看看!”
才跨进厅门,只见里头已是莺嗔燕咤,但见映怜、赵婉宁均立在一侧。舒瑶领着蹒跚学步的晚馨站在柳莺儿身边,沈茗望着俏立殿中的柳莺儿,目中忿恨。
“雪妃来得好早!”柳莺儿回头讥笑着。她的姣燕髻中芍药正艳。
“王爷你瞧,琳姬好不知礼,这等艳红的芍药花,连雪妃和舒妃两位妹妹尚不能簪,她一个侍妾却先用上了,据臣妾看,若不将她贬为奴仆,罚俸一年,让她好好学学规矩,王府中人心难服。”沈茗走至凌奕跟前,指着她斥道。
凌奕对柳莺儿本无印象,淡淡道:“你是王妃,就该把这事办好。只是何必有这般阵势?连雪妃和本王都要赶来看这热闹。”
雪怡微一抬头,只觉柳、沈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冷冷射来,忙挣脱了他的手,上前数步,依依行礼:“臣妾是府中雪妃,自应与姐妹们协同王妃理事。望王爷恩准。”
凌奕微微惊讶,但一瞬后随即明白:“成,本王这便不再插手。”他含着赞誉的目光正对上雪怡清澈的眼眸,这才放心离去。
柳莺儿面无惧色,冷笑道:“王妃芳龄也二十有余了,嫔妾却才十五岁,嫔妾年幼,本不懂事,何必为了一朵芍药重重惩处呢?想必是王妃觉得莺儿办事不利,一时糊涂,就想贬了嫔妾也未可知。”
此话一出,众妃脸色皆变。
沈茗掩唇轻笑:“本王妃还未到要你斥责的地步。”她忽地一正脸色,“大胆琳姬柳氏,信口胡言,目无尊卑。还不快命人掌嘴。”
“且慢。”舒瑶搂着晚馨,正色道:“本妃是涵仪宗姬生母,柳氏之事,不可姐姐一人决定。”她向柳莺儿道:“你确实不知礼,不过,若依王妃姐姐处置,你性命不保。倒不如罚俸三月,禁足暗室,独个儿去闭门思过来得方便。”
“臣妾同意,柳妹妹罪不至死,何必要她性命?”雪怡应声附和。
沈茗冷笑,愈显妩媚轻柔,两只银耳坠在百叶窗折射出的光芒中晶莹剔透:“也罢,看在小宗姬的面子上,就依舒妃说的办。不过仅仅是思过也太便宜你了,便罚你跪在暗室去读十遍《列女传》吧!”
柳莺儿目如利箭,深深的恨意像古井水一样冷冰刺骨:“《列女传》?柳莺儿的所作所为固算不上有德,可在座诸位,也未必。”她一把拨开挽发的钗环,满头青丝在风中飘动,“哈哈哈……”她仰天而笑,那朵芍药花在地上,像一只瑟瑟蝴蝶。笑着笑着,两滴泪从眸中滑落。
柳莺儿被嬷嬷们三两下架走了,众妃思及她钗环落地之状,无不心下恻然,唯独赵婉宁依然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自得其乐地小口饮着盖碗中的茶。
散后,雪怡径自走至舒瑶身边。
“姐姐留步,小妹有一事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