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转瞬即逝。
转眼到了中秋时节,荷花凋落,红叶如蝶,天气一日日地转凉了。
一切似乎风平浪静。夏鼎官至宰相,晶莲晋封贵嫔,沈茗无言禁足,舒瑶有孕七月,映怜也在雪怡的扶持下地位渐升。又有谁明白,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后面蠢蠢欲动。
她坐在镜子前微微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的梅花钿,容颜显得有些憔悴,鲜艳的胭脂下有掩饰不住的苍白。
银芯只急得手忙脚乱,日日托了小厮请医配方,炖了人参、白术、灵芝来为她进补。雪怡听了,只是暗暗苦笑。
凌奕不知何时来了,他心疼地抚着她消瘦的脸颊,在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怡儿,你不高兴吗?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嗯。”雪怡没有反对,默默地点点头。
香雪阁边的柳湖、梨林原是她常去的,但除了青莲馆外,她竟没走远过几步,偌大的王府,未免冷冷清清。
二人信步向北,一路上皆是荆溪淙淙,白石叠出,几朵寒菊悄悄绽放。金黄的、银红的、雪白的……傲然绝艳。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这条小路,叫作‘幽霞径’如何?”
“幽霞径!”凌奕偏头想了想,笑道,“不错,怡儿不愧是才女!”
雪怡羞红了脸,用纨扇掩面,嗔道:“阿奕就喜欢打趣我。
“好好好,算我打趣你,够便宜了吧?”他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子,冲着她温柔一笑。
说笑间,便到了一条清溪边,弯延曲折,汩汩流动。河水清可见底,不急不慢地流淌着。深处绿沉沉的倒映出模模糊糊的人影,浅处泉水丁冬,不过一指多深。一座古朴小桥亭亭玉立,在水中印下荡漾的清影。
雪怡弯腰鞠水洗手,一对纤手洗得白皙泛粉,仿佛新剥出了的嫩菱一般可人。清洌的溪水激起了她的玩性,雪怡撩起一串水花儿便向凌奕拨去,凌奕躲闪不及,溅了一身。“你这个促狭鬼!”他笑着扑上来,在雪怡左腮上拧了一把。
雪怡闪身一躲,理鬓而笑,“阿奕,这溪叫什么名字?”
“叫作六福河。因水从城中六福井引来,就顺用了。”凌奕笑道。
雪怡秀眉轻蹙,“明明是溪,却定说是河。”
“怡儿又有妙名?”凌奕大笑,“我倒也想出了个好的。”
“什么?”
“溪水沁凉碧绿,怡儿又弄水而戏,叫作‘挽翠溪’方妙。”他邪邪地笑。
雪怡轻轻啐了一口,低头不语,只红着脸玩着衣角。
不远处的水亭上忽传来了女子清灵的嗓音。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耳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似乎还有一声悠悠余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