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端午,姑苏城照样还是锣鼓喧天地热闹。凌奕总想让雪怡多玩几日,可她却推说身子不好,急着回去,只好依了她。五月初六,二人起轿回府。
一路闲谈。还没到香雪阁,就见一个穿青绸对襟裙的侍女跑过来,气喘吁吁道:“王爷总算回来了。茗王妃要奴婢转告王爷,皇上要和宫妃莲芳仪来访,请王爷前去接驾。”
“怡儿,走吧!”凌奕拉着雪怡就要回头。雪怡挣开了他,嗔道:“我是侧妃,你呀,该带着她的主子去!”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侍女。
“这可是你说的!”凌奕无可奈何地笑笑。这个小丫头,到底怀着什么心思?
“嗯!”雪怡撒娇似地点点头,暗想:“莲芳仪?那就是晶莲姐姐了。她到这儿来,必定也想着来看我。我倒不如别上席,就安心等着,免得因那宫闱之礼、君王之仪而多绕弯子。”她心下释然。
“雪妃有什么事吗?”那侍女见她怔着,不禁问道。
雪怡回过神来,见她形貌,却是眼生:“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悦琴。奴婢是宫中新分来的,怪不得雪妃没见过。”
“下去吧,没事了。”雪怡微微一笑,径自向着香雪阁走去。
现在,她已经明白了。
她是他心心念念的温柔的怡儿,也是奕王府的雪妃。
她必须去面对各种明枪暗箭,而非躲避。
为了他,为了自己,她不能放弃。
……
初夏时分,风儿已不如往日般轻盈,而是缓缓地拂过阳光下的一切。无论是花池中亭亭玉立的小荷,还是梨枝上悠悠摇晃的绿叶,都显得慵懒而恬适。
“小姐回来了!”银芯喜滋滋地迎上来,眸子里闪动着欣喜的光芒,“听说今儿莲姐姐要来了。她才入宫没几个月,就晋封为从四品芳仪呢!”
“是呀!”雪怡笑着拉住银芯的手,“你身上的伤好了?”
“嗯。谢谢小姐关心,这些日子我什么活也没干,全是新来的落棋姐姐干的。她人好,简直把我当主子了。”银芯笑道。
落棋?雪怡想起了先前遇见的悦琴,想必都是宫里新来的。正想着,一个长挑身材,容长脸儿的姑娘走出来,身着一套杏黄的宫装,大约二十余岁,鬓上簪着一朵粉红的杏花。她望望雪怡,忙行礼道:“奴婢落棋给雪妃请安。”原来这便是落棋。
雪怡点头示意,随手从发髻中取出一支碧玉簪子赏她。落棋感激不尽,笑答道:“谢雪妃,落棋平日听银芯妹妹说雪妃蕙质兰心,果然如此。”
雪怡微微一笑,与银芯一起走向梨林。她想去散散心。
春暮夏初,梨花大多谢了,就算尚有残花,也是花瓣稀零。树枝上新叶葱笼,阳光温柔地抚摸着绿盈盈的嫩叶,投下斑斑点点细密的日影,为阳光下的梨林平添了几分清凉。
梨林东边,却已有一个女子在闲步。她挽了华贵的灵蛇鬓,身着浅绿的细绫宫裙,身边还跟了一个年轻的宫女。那宫女轻声道:“芳仪,这里凉快,小主要不先回去披件衣裳?”
“不用了,我自有分寸。”晶莲淡淡一笑,伸手折下一段梨枝,轻轻一嗅,梨枝隐隐还带着一缕梨花的残香。她叹了口气,暗道:“我家小姐从小喜欢梨花,她如今,在这王府中过着怎样的日子?”
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笑语。晶莲侧耳倾听,只觉声音格外相熟。她寻着声音走去,只见梨树下站着一个少女,也正和丫鬟赏玩着残梨。那少女身形,竟极似出嫁前的小姐,只是相比之下愈显娇弱,看着惹人心疼。
“谁在哪里?还不快来见过莲芳仪?”那宫女叫出声来。
“且慢!”晶莲忙制止宫女。
少女还是听到了,她回过头,是晶莲阔别多月的小姐——雪怡!
雪怡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盈盈下拜,“臣妾夏雪怡,见过莲芳仪。”
“雪儿快起来。”晶莲欣喜非常,脱口而出。
“是。”雪怡向她走去,轻声唤道,“莲姐姐!”
晶莲捏了雪怡的手,反反复复地打量着她,嗔道:“雪儿好不懂事,不会照顾自己。你看你才嫁进来小半个月,整个身子都清减了不少!”
雪怡微微一笑:“姐姐你看看,我身边的是谁?”
晶莲这才注意到银芯。只见银芯一身象牙色的对襟裙,脚上踏了一双浅红的绣鞋,脸上浅笑如花,两腮艳若春桃。晶莲更是喜出望外,欲言又止:“银芯……”
“晶莲姐姐!”银芯顾不得礼数,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