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生日快乐。”
突然，歌声充满整个客厅。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爷爷，祝你生日快乐……”
响起掌声。接着，一个直径一米的巨型蛋糕，由一部大餐车推了出来。就像皇
帝进城的样子，肃穆地进到客厅中央。
负责推餐车的是两名孙女，伍玉和伍美。光是她们的话，餐车有可能
跑到错误的方向，因此伍玉的母亲张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替她们调整方向。
“瞧，应该往右边方向弯着推才是。对了。在爷爷面前停下来吧！”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家，有点不好意思，双手在盖着毛毯的膝盖上交叉着，等候
餐车到来。
两名孙女尽力把餐车推往自己想推去的方向。然而这部木制的餐车，就像这间
伍老公馆一样，沉重又有份量，十分结实，不是小孩子的手可以承担的。
光凭八岁的伍玉和七岁的伍美两人的气力，仅仅推着走已不容易，两个孩子的
额头甚至浮现出汗珠。
这个客厅宽大得令人无法想象，随随便便摆列着椅子、沙发、桌子之类的东西，
张开手脚的熊皮铺在地上，老虎头也是障碍物，餐车要推到客厅中央的伍雄老
先生面前，需要花费相当时间，并不是没有道理。
“怪可怜的。正明，你去帮帮忙吧！”
伍子文仿佛按捺不住似的对大儿子说。
“不要紧的，爸爸。”
今年三十八岁的伍子平，无意识地抚弄最近蓄起的八字胡。
“可是，她们不是推得很辛苦么？”
“伍玉已八岁了，自己能够做得到才是。”
穿着三件头西装的伍子平，打领带，仿佛随时准备出席公司的董事会议的装束。
这种装束是他的兴趣，不过，也许说是他的性格更恰当。
当然，在自己的家里时，正明不会如此装扮。今天是他父亲的七十大寿。他认
为不应该穿得太随便。
终于伍玉和伍美从“迷宫”逃出，在爷爷面前让餐车“泊”下来。
“辛苦啦！”伍雄用左右手分别抚摸一下两名孙女的头。“两个都是好孩
子！真是好孩子！”
伍玉和伍美有点喘气，相视一眼，然后笑了。
蛋糕上面的蜡烛火苗在摇晃着。
“本来想放七十支蜡烛的。”
吸着烟走过来的是赵双双，伍美的母亲。
“伍子平，别吸烟——”站在餐车旁边的赵双双说。
“哦，对了，爸爸在戒烟呢！”
身段修长的伍小倩，穿的是皮革套装，纤长的手指和香烟十分相称。
她是伍雄的长女，今年三十四岁。她的丈夫王龙，独自坐在客厅的角落上，
一瓶威士忌差不多给他喝光了。
伍雄走到暧炉那边，将手中的烟扔进火中。
“什么戒烟中，你真是的。爸爸从四十伍岁开始就不吸烟啦。”伍子平说。
“托福，爸爸才会长命百岁吧！真是可喜可贺。”
伍子文的说话方式，令人觉得有些挑拨的味道。
“你也戒掉的好。”伍雄老先生说。“何必贪图一时之快，缩短寿命？”
“对。我该向爸爸学习，戒烟又戒酒才是。”伍子文耸耸肩。“只剩下玩玩女人
的话，还是可以长命百岁的。”
“庄重点。”伍子文皱起眉头。
“大哥不是在忠实地实行爸爸的人生训条么？”
开始兴起扫兴的空气了。这时候，有个年轻的女声打岔进来。
“哎呀，再不吹熄的话，蜡烛就溶掉了，大家只好吃蜡了啦！”
“对。爸爸，用一口气吹熄了吧！”伍子平拍拍父亲的肩膀。
“好，那就来吧！哦，只有七支？这可没啥好玩的。”
“如果七支蜡烛没有全部吹熄的话，我可要一个人分一半蛋糕。”
说话的是站在伍雄旁边的年轻女子孙萍。
她是伍雄的私人秘书，跟随他已三年多。
“别看我双脚残废了，我的肺可健康得很。”伍雄说着，点点头，转向两名孙
女。“来，看着，爷爷一口气就把蜡烛吹熄！”
“啊，不如把灯关掉，那才有趣嘛！”
孙萍急急跑到客厅的入口处，伸手按住灯火的开关。
“好了吗？我关灯啦！”
咔嚓一声，客厅的灯熄了。只有生日蛋糕上面的七支烛光，摇晃着照出伍雄和
他身边家人的脸。
“好——一、二、三！”
伍雄吸入一大口气，向蛋糕上面的蜡烛吹去，两支、三支——烛光马上熄灭，
全部的火一口气就不见了。
“行啦！”
涌起掌声，烛光熄灭后，客厅变得一片黑暗。
“喂，开灯吧！”伍子文说。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伍子平说。
“灯不亮啊。”孙萍说。“奇怪，我开了掣的……”
“不亮？”
“嗯。请等一下。只要把门打开，走廊的灯就会——”
赵双双的话说到一半时，一阵迸裂似的破裂声在客厅中回响。
半晌，谁也开不了口。
“什么声音？”首先开口的是伍子平。
“不知道。灯——”
伍子平的话没说完，灯就啪地亮起来。
松懈下来的空气流转，然而立刻变成困惑。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目瞪口
呆。
最易接受意外的是小孩子，这个情形也是。
“爷爷！”伍美瞪大眼睛说。
“爷爷变成一只猫！”伍玉接腔。
轮椅是空的，伍雄不见了，一只红色小猫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
大人们有一瞬间差点相信伍雄变成了猫，可是……
“哎……”脚底下传来低沉的说话声。“我在这儿……”
“爸爸！”伍子平瞠目。
但见伍雄滚跌在地面挣扎。
“扶我一把……哎，吓死我啦！”
伍雄坐起身时，众人再一次大惊失色。“打搅啦！”有声音从客厅门口传来。
谁也没察觉，客厅的门是几时打开的。伍子平先发现，禁不住“哗”一声大叫。
不过，站在那里的并非什么可怕到使人惊呼的怪物。
那是一名个子颀长，有点斜肩的青年。
他笑着说：“对不起，打搅了，我跑了进来……刚才我在玄关叫了很久，没有
回音，所以……”
站在门边的赵双双，连忙奔到伍雄那边，然后走前两三步，问：
“你是谁？”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罗明。”青年出示警察证，说。
“刑警先生？”
“是。其实——怎么，罗明，你是几时跑到那里的？”
青年老实不客气地走过去，瞪着那只四肢蜷在身体下面的红色得小猫。
“这是我养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