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的周晴美，绝对不会这么冷淡。虽然不至于对任何人都露出盈盈笑意，但是
如今站在那里的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少女，跟自己年纪相仿，看上去相当内向，而
且垂下粉脸，显得有点哀愁的表情。换作平时，周晴美一定温和地微笑着问：“有什
么事吗？”
可是今天一大早，来了三个搞错了的骚扰电话吵醒了她。无论周晴美怎样亲切都
好，自然免不了心情恶劣了。
“你是……龙小山周晴美小姐吧？”少女说。
“是的。”
不可能叫自己签名吧。有什么事呢？世上不会有好事者，叫个平凡的白领丽人
签名才是——
“抱歉！”
少女深深一鞠躬，跟着嘤嘤啜泣起来。
周晴美不禁头痛起来。怎么说都好，这里是酒店的咖啡厅。
周围的桌子几乎坐满了人，在这种地方哭的话，未免……
“哎哎，我不晓得你有什么事，总之，请你先坐下来好不好？”
“瞄！”
“啊，罗子在这儿。那你坐这边好了。”晴美让少女在另一张空椅子坐下。
“哎，我根本不认识你，怎么突然哭了？”
周晴美提出十分理所当然的问题。
“是我。”
“啊？”
“今天早上——打了三次骚扰电话给你的，就是我。”
“啊？”
周晴美终于明白过来，点点头。
“真的万分抱歉。今早是我不对，做了不该做的事，上司说我冒犯了客人，准
备革我的职……”
“等等！”周晴美焦急地说。“我可没说你这样做就要开除哦！”
“嗯。我知道。上司说，这次闭起眼睛放过我，下次再重犯的话，不许争辩，
叫我‘执包袱’……”
“那么，现在没事了吧！好极啦。”
周晴美松一口气。这样子开除一个人的话，回味起来就不是味儿了。
“干嘛要做那种事？”
周晴美等她回复情绪后，请那名自称小英的服务员喝咖啡。然后不经意地这样
问。
“我是轮夜班的，很早就寝。可是有点苦恼的事，睡不着，精神恍惚之余，于
是才……”
“苦恼的事？怎样的事？”
不要问就好了，然而不由自主地向出口，正是周晴美的性格写照。
周晴美发觉罗子以嘲弄的眼光看自己，她向它打个眼色。
小英喝了一大口咖啡，吁一口气，说：“我有了意中人，但不知道应不应
该和他结婚。”
“是吗？”不知何故，周晴美突然冷谈起来。“随你喜欢好了。”
然后把脸扭过一边去。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晴美的微妙心理变化，接下去说：
“他是再婚的。不过，他太太已经死了……自从他和我交往，而且谈婚论嫁之
后，不停地有怪事发生。所以我很害怕。”
“怪事？”
“嗯。我说出来，可能你会取笑我——好像是他死去的太太在干扰我们的事。”
周晴美坐直身体，她最喜欢这种故事了。
罗子斯仿佛觉得没奈何了，在椅子上躺卧下来，脸儿朝向一边……
“是不是出现了幽灵？”
“那倒不是……不过，他太太是被强盗杀死的，一定留下悔恨而阴魂不散……”
“被杀的？那真可怜。”
“我想是半年前的事了。凶手杀人后，正要闯进其他人家里时候，被警方发现。
凶手想逃，却被警察开枪打死了。”
“也即是说，她到死都不知道凶手是谁了。”周晴美相当认真地说。“看来她毕
竟嫉妒你和她丈夫之间的关系啦。”
“难道真有那种事？你怎么想？”小英探前身体问。
罗子咻的抬起脸来。
服务生两手捧着咖啡壶走过来，那是刚刚泡好的咖啡，分别盛满两个壶。踏着
噔噔噔的快步来到桌子之间，准备从小英的身边经过。
罗子冷不防地从椅子上面纵身跃起，瞄准小英的脸扑上去。
“哗！”
小英吓得往后仰，就这样从椅子上跌倒在地上。
同时——不，仅差一秒左右——看来是罗子的动作比较快，拿着咖啡壶的
服务生脚下一滑。
地面有水，他的皮鞋踩上去，打个滋溜，滑倒了。
“啊！他喊了一声。那一刹那之前，滚热的咖啡通通倒在小英坐过的椅子
上。
“周晴美小姐！”
叫声响彻四周，冲进房间来的，当然是张雷刑警了。前去开门的小英吓得
差点跌坐在地上。
“不要紧吧！听说你被热咖啡浇在身上受了重伤——”
“张雷！冷静点！”周晴美慌忙责备他。“我没什么，只是让咖啡沾到衣服而已。
对了，你怎知道我在这儿？”
周晴美觉得意外也不是没道理。
刚才由于罗子扑上来，小英才幸免没让热咖啡烫到，可是整个人跌在
地上，咖啡往外扩散，结果裙子全浸在咖啡里。
周晴美也被桌面淌下来的咖啡弄脏了裙子，酒店方面为她预备了一个房间。
“我哥哥打电话告诉你的？”
“嗯。龙文老兄查案查得忙不过来，叫我拿衣服给你。”
“对不起。那么，换洗的衣服呢？”
“糟糕！”张雷拍拍自己的头。“我放在车上了。”
张雷冲出去后，小英笑着说：
“他很有趣。跟他交朋友一定很开心。”
“那是真的。”
“令兄叫——龙文先生？”
“是的。小姓也是龙文。为何这样问？”
“刚才那位先生说起查案，难道令兄是警局的——”
“他在警视厅搜查一科。”
“那真是……”小英瞪大眼睛。
“对不起。”有男人开门探脸进来。
“啊，朱洪先生。”小英说。“抱歉，麻烦你做一件不合理的事。”
“没关系，我是随便挑的。”
男人说着，把纸袋递给小英。
“是这位小组——救了我。”
“那真感激。”男人向周晴美鞠个躬。
“不，真正救了她的是这只小花猫。”周晴美指一指罗子。
“是吗？哎，怪可怜的。”
“啊？”
“看来它身上浇到不少咖啡。”
罗子是卧底。身上有褐色的部分。那人误会以为是咖啡弄到的痕迹。
过了一阵，小英才扑哧而笑。
周晴美终于知道男人说了什么，不由大笑起来。
只有一个觉得漂亮的头发尊严受到伤害而悻悻然，就是罗子……
3
“他们竟然说我很无聊哦。”女人重复地说。“警察不是人民公仆么？不是为
民服务的么？竟然取笑说是‘无聊’咧！”
“万分对不住！”龙小山道歉。
“我说有善良的市民受到狙击．警察居然表示‘无聊’！我真的气了，恨不得
踢他一脚！”
对方好象真的想凌空踢过来的气势，令片山慌忙从椅上退后闪开。
“不过嘛——”女人叹息。“既然现在派了一名正经办事的刑警来，我就饶恕
了吧！”
“万分对不住！”
干嘛要我陪不是？龙小山有点不满。
小英的上司李萍，与其说是“职业女性”，不如说是哪间酒廊的“老
板娘”更适当。
身材微胖，称不上风姿绰约，但她一边跟龙小山谈话，一边听听公事的电话，或
者对下属作出麻利的判断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精明能干，年纪在四十岁左右。
作为一名女性，可以坐上一流酒店总经理的威严位子，确实不是小可之辈。
“听说你和朱洪先生是学生时代就认识的朋友。”李萍的语气稍微缓和下
来。
“是的。去年他太太被杀的命案发生时，我们久别重逢……”龙小山说。
“真是不幸的事。”李萍皱起眉头。
“朱洪在贵公司——”
“已经五年多了吧！”李萍点点头。“在敝公司出入的营业员之中，以他
的人缘最好，待人和蔼亲切，为人优雅。这样的人为何遭遇如此不幸？大家都很同
情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