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老兄，一天的活儿还没干完呢。我敢肯定李峰大夫会原谅我们耽误他几分
钟时间的，对不对呀，大夫？就一两件事儿我想请教请教。”
李峰大夫把公文包放在桌上，坐在单个儿的硬椅上。
“说吧，先生们。”他挥挥手说，“我的时间由您来安排。这件事儿简直烦死人了。
嗳吆！你们想想——那位海琳，那个胆小如鼠的女人，竟会做出——那样的事儿来。简直
不敢相信。”
他似乎真被眼前的这个悲惨场面弄得手足无措了。
“你们想想，我特意把定在昨天的诊病时间推迟到今天，不料今儿一来竟会这样！”
他难过地摇了摇头，罗森则催着张晓德匆匆走出房间。他俩一走出客厅，张晓德
就转过身狠狠质问道，“知道不知道上回什么打烟囱这样的蠢事有什么用？难道你不认
为这场把戏是打烟囱的人干的不成？”
罗森把一只手指放在嘴上，以示警告，不料这一来更惹得张晓德火气大了，等罗森
把耳朵凑近客厅房门上的钥匙眼儿时，看来他就要大发雷霆了。他正要开口，罗森
已经悄悄转动门把儿，打开房门。
张晓德见罗森纵身一跃，跳进室内。这时李峰大夫正背对着门站在火炉旁边，见
警厅那人夺门而入，便旋风似的转过身。
李峰吃了一惊，踌躇了片刻，便举起一只沾满烟灰的手。多亏他这一踌躇，却救了
刑事调查部那人一命。说时迟，那时快，那大夫正要扣寇特手枪的扳机，罗森一把攥
住他的手腕，一颗子弹飞将出来，天花板的白灰顶上打了一个窟窿。
过了不大一会，罗维片警喀嚓一声把手铐铐在谋杀杰孟海琳的凶手的手腕上
了。
两名便衣警察坐着一部出租汽车把李峰大夫押走九十分钟后，罗森燃起他
的烟斗，在北区警长张晓德办公室里最舒适的安乐椅上落座。桌上放着的所谓的药箱，
里边装的原来是宝石和一些债券。
“可我不明白你当初怎么会怀疑起李峰来的。”张晓德还在赞叹上午的侦查成果，
他那不悦之色暂时消失了。
“首先是那封信引起了我注意。”罗森解释道，“没有信封，而且据我看来，既
然其他所有信件都在信件架里边放着，那封信并没有特殊的理由应当放在他的皮夹里。
看来是有意让我们看到的。
再说，周吉太太的名片也同样放在引人注目的地方，这里有个巧合之点——而且是
奇怪的巧合。这点自然引起我深思。周吉太太出去时被人看到了——说实在的，有鉴于
她在三十号所作所为的性质，她未免太不小心了。似乎是她存心让人看见的，而且是
让肯定会记住的人——警察看到的。这是又一点。
假如我们认为海琳是自杀的，那是最好不过的，那就不关周吉太太的事儿了。可是
假如我们怀疑是谋杀，那么好，自有周吉太太可供缉拿。这就不能不说用心之深了，而
且可以看出此中是煞费苦心、机关算尽的。可是岂料还有个海琳被害的手法问题。”
“啊！”张晓德惊呼道，“这正是需要解释的地方。”
“说起来也很简单——真简单。这就是说，海琳必是自动打开的嘴巴。那么大夫通
常为什么要你张嘴呢？是为了好看你的舌头！而且最好是在灯光底下..”
“这一切都说明那天晚上有一位大夫来访问过海琳，就在装作看舌头那会儿把手枪
硬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扣动扳机。这是谋害老妇人的一种十分吓人的法子，而且得有胆
量。
可是，李峰那时正处于绝境中。他一直在狂赌，并且向刘封举过债。那个人可
不好对付了，我说张晓德，一般他总要以到期不还割肉一磅那样的法儿狠狠敲诈勒索一
番。是吸墨纸上的线索让我找到他，他本人又把其余的事儿告诉了我。
李峰欠他的三万块钱已经到期，必须在今天头班邮件送到前连本带利一并偿还。
这就是说李峰必须赶上昨天最后一班邮件。所以他在客厅里写的信封，装上了钱和在家
里写好的便函。
他是在写字台里发现的寇特手枪。这倒不好办了。他必须把枪给处理了，于是就藏
在烟囱里，就是我后来找到的那个地方。随后他重新锁好写字台和保险箱，把钥匙放在
女人的口袋里，又把那封宣称今天来应诊的信塞进了皮夹子。
为了设下周吉太太的骗局，他一定早让人给印好了几张名片。反正他在桌上留下了
一张。他还在一只公文包里带来了一件皮外衣和一顶女帽。他穿上皮衣，戴上女帽，把
自己的衣帽放在公文包里，要是有人当时紧跟他的行踪不放，或许还可发现他给刘封
寄完信后，在俞林大街尽头处叫了一部出租汽车，当然，他把保险箱里找到的、剩下
的财物都捎走了。”
“显然，”罗森接着说道，“李峰在几天前早把他要干的罪恶勾当策划好了，所
以一定曾在附近盘亘，留神观察李曼当班巡逻时什么时候经过那所房子。这一点做得
到很巧妙，说实在的，整个犯罪过程策划得都很巧妙——严密之至，理当成功——嗨，
差点儿成功了！
还有一件得记住的妙物便是灯光。要是掉以轻心，把这一点马虎过去了，通篇文章
也做不成了，因为海琳躺的地方正是电灯底下。
我认为他是在去给那位女人看病时起的歹念，他无疑知道他爱财如命的名声，想碰
碰运气从保险箱里取到他所需要的钞票。对了，考虑到这实在是一场赌博，我认为用
‘巧妙’这个字眼倒挺合适。”
片刻之间，大家沉默不语。
“可是你从何而真的认为周吉太太其人纯属虚构的呢？”张晓德一面问道，一面身
子扒在办公桌上。
“我打电话叫人在一本南京人名地址录里查了朝阳花园，就是找不到..。哦，
对了，张晓德，”罗森忙补充道，“可别忘了他细心锉掉了那枝左轮手枪的枪号——
这是另一个小小的可疑之处。
但是，在他的种种谋划之中，最令人叹服的是他今天上午居然洋洋自得地亲临现场，
好静观事态的发展。干得非常漂亮。还是个聪明的表演家呢。要是他早来了半个小时，
我真不知道应不应该怀疑他——”
对此，张晓德只说了声：“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