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钗子能换多少银子？估计也能值个二两吧？这点钱似乎还不够。逃出去后又该当如何？吃饭，睡觉，穿衣服都得花钱的。还有，最起码我得要有一套男装，在这样的世界里，女人只是男人的一件附属品，没任何社会地位。要想生存，还得要有一定的技能。
脑海里盘缚百结，翻腾反复，仍觉钱银不够将是我逃走计划的最大嶂碍。
正烦恼之际，小月敲门进来了。
小月来告诉我说：太府州的沈家已经派了人送下聘礼了，住上两天就要走了。夫人让小姐多准备，两天后就跟着他们走吧。
听到消息后我先是一惊，继而灵光一闪，忍不住微笑起来。
我从从容容的来西院见如夫人。
知道会有差别，但还想不到差别如此巨大。如夫人的住处可真有讲究，虽不是金雕玉砌，却也是画粱描金，绵衣绣账。厢房后厅花厅镜厅，几进几出。竟层层通报，让我一番好等。
我忍不住一声冷笑。
如夫人端坐在内厅里，正等着我行万福。却不料听得这声笑，吃了一惊。
想来那绣玉温顺惯了，一直由着她们搓圆拉锤扁的，我今天就要代绣玉跟她算算账。
礼数是要做到的。我向她道个万福：“绣玉出阁在即，特来向姨娘请安。”
“哼哼！”她干咳两下，接过一旁递过来的茶水，啜了一口。拉着腔调：“知道了，以后可由不得家里这般自在，望你好生伺侯老爷，且就下去吧。”
想一句就打发我？才没那么容易！
我微笑着跨前一步：“怕的是以后再也没机会见着姨娘了，绣玉有话要说。”
如夫人甚是宅异。绣玉平常见了她便如老鼠见猫一般，今天倒很不一样了：“你且说说。”
我略提高声音：“绣玉抖胆，请姨娘给我过目一下沈府的礼聘单子。”
“放肆！”她重重的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柳眉怒竖：“一点规矩都没有，给我跪下！”
可惜我不是绣玉，才不怕她大嗓门，我冷静的看向她：“不知绣玉犯了哪条规矩，让姨娘生气了。”
“好不害臊，你竟问起自己的礼金了！”
我微笑着看向她：“难道待阁的女儿不可以知道自己的礼金多少吗？哪条规矩？我记得《女书》可不曾有写！”
她果然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我进而给她攻心说：“绣玉是心痛姨娘主家不容易，才想着要看这单子，以示清正，免落了旁人话柄！”
她呆了呆，看着我。
我仍然微笑的看着她。吵架我是不行，但要说服或者打倒一个蛮不讲礼的女人，那是讲究技术含量头脑活。
她的脑瓜应该还不算太差，能懂我的意思。
神色瞬间转换几回，她突然咯咯一笑：“绣玉儿长大了，心思也多了起来。好吧，即然你要看，就让你看吧。免得说姨娘处事不明不白。”
挥挥手：“燕儿，去账房把小姐要的拿来。”说完冷冷的看着我。我微笑应对，在她眼中看来却显得高深莫测，如此反常，也让她心里有点发毛。
不一会，那小丫头拿着一本小册转了回来。
我从容的打开，几日前我在书房里瞧过一些字，字体虽然古怪，但与我认识的繁体字有点接近，依依稀稀还能认得些。
不知道这个朝代结婚聘礼的行情如何，但照单子看起来还算不错。写着绸煅多少，瓷器几等几品有多少，玉器几等有多少……很多字都不认识，不过，还是让我看到了重要信息。这对我来说，足够了。
见我看得认真，如夫人一旁冷冷地：“倒看不出你原来竟认得字。真是走眼了。”
我头都没抬一下，边看册子边微笑着反回一击：“是我走眼了，我竟不知姨娘有正眼瞧过我。”
余光中见她着憋着一口气，满脸通红，烦怒异常。
我“扑吃！”一笑。合上礼册。说：“姨娘，册子我看完了。现在要跟你商量个事。”
威胁有时也是一种手段。要是在代现社会，我必定不屑于此道。不过，在这里既然有效，何不拿来爽一下？
“姨娘若是不同意也就罢了，怕是他日还得委屈了怀玉姐姐。”
那如夫人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全身发抖，冲着下人嘶吼：“请老爷来！让老爷来主持公道”
周财主是生意人，比起如夫人更会打算盘。我跟他说：“绣玉这样做，固然顾小自私，但也是为了爹和咱们这个家。爹您老请细想，这一路上风尘数十天，我总不能灰头土面的在沈老爷面前出现吧。到了沈家后，上上下下关系多了也得跟着打点。若绣玉侥幸得之青眼，对爹爹，对咱家可无一不利呀。再差一步，若是绣玉无能，那也认命了。与爹爹并没相碍。”
个中利害收益，周老爷自然明白得很，虽然对我临走前还要抽一把水的作法有所不满，却也不想这节骨眼上生出事端。立马就同意了。
我愉快地走出如夫人的房厅，怀里揣着一盒宝贝。身后传来碎瓷的声音和如夫人的怒吼，不用看，也知道如夫人现在的脸色如何。
路上经过三几个下仆和沿途各房大小夫人，我抖落纷纷投过来的宅异眼神和窃窃低语。心想，这消息可传得够快的呀。
小月小脸通红眼睛闪亮，一副很兴奋的样子：“小姐，你太厉害了。小月从来不曾见过你这般气壮。”
我微笑，心想：你小姐我可是有更历害的在后头呢。
想来那如夫人这次也真是气得够呛的。第二天，临行前我向“爹”和各房姨娘辞行，她拒不肯见。
不见也罢，反正我已经得到了我想我的东西，下一步，就是如何逃婚了。
说是请人算过的好时辰，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我就在床上被拖了起来，有喜娘来给梳头，很简单的盘发，头上再插上几朵头饰，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粉红的衣裙，收拾妥当后，便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