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为何时。
像是沉眠了数千年之久。
从无尽的黑暗中慢慢惊醒……带着惊慌和挣扎。
“小玥……”轻轻地呢喃着。他梦到了无数个夜晚出现过的场面。
带着悲痛和绝望，倒在了她的面前……
“不！”
……
一房间内。
秦辰宇正躺在自己的床上，面色有些苍白，浑身都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奇的是在仙剑比试大会受的外伤竟是没有留下一道疤痕。坐在床边的正是婕妮，此刻她与往常的性子大是不同，很安静面色复杂地看着秦辰宇，还带了一丝陌生的眼神。她想着仙剑比试大会上从秦辰宇口中喷出的金色血液，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血。
“小玥”，婕妮蹙着眉念着，“她是谁？”
她听到了很多遍，从一起长大的他，口中轻声缓缓念出。
安静地看着秦辰宇紧闭着的眼睛，他熟悉的面庞，怔怔出神。
……
忽然，秦辰宇的手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婕妮，那张可爱秀丽的美颜，晃动在眼前，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
婕妮见秦辰宇睁开了眼睛，整个身子忽地抖了一下，惊喜道：“秦哥哥，你醒啦？！”连忙将他扶着坐了起来，靠在自己的小肩上。
“啊！”
秦辰宇一醒来就感觉全身都有些隐隐作痛，此刻被婕妮这么一弄，忍不住吃疼一声，但感到背后的一片柔软，鼻中传来的一股处子体香，竟是轻松了许多。
“我。我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不是在和宫师兄比试吗？”秦辰宇朝四处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道。感觉到自己身上随处的痛楚，有些疑惑，道：“难道说，我败了？我怎么没有印象？”
婕妮见秦辰宇一醒来就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吃了一惊，奇道：“秦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先前的事情也记不起来了？”
“我……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我和宫师兄受了不轻的伤。”秦辰宇的表情有些呆愣，怎么也想不起后来发生的事情。
“对了，我。我睡了多久了？”
“已经四天了。”
“四天？”秦辰宇难以置信，清晰地感觉到婕妮的心跳很快，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婕妮小声地回答了一句，突然转移了话题，道：“对了，爹爹说。要是见你醒了，就叫你去主殿玉明殿一趟。”
“嗯”
秦辰宇虽然觉得婕妮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勉强挣扎着从婕妮怀里坐起身子下床。
婕妮见他行动有一些不便，连忙起身将梳台边架上的衣袍递给他，辅佐穿上。之后打好水又替他洗漱一番。做完这一切，秦辰宇突然单膝跪地，右手捂住了胸口，大口喘着气，额上冒汗，面色痛苦。
“要不，今日不去了，还是好好休息吧。”婕妮连忙扶起了秦辰宇，一脸关切之色。
秦辰宇摇摇头。
“这么可能会受这么重的伤？”他心里只有这一个疑问。
……
玉明殿内。
此刻，所有的弟子和长老都庄重地聚集在殿内。不过，他们个个脸色各异，像是知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多数都是惊讶、难以相信的神色，少数一脸释然。
宽大仙气蒸腾的玉椅上，落坐着的濮阳盅琰扫视着下方的弟子，举手抬足间即可不怒而威，很有一派掌门之尊的气度。他微微沉吟片刻，语气十分凝重，道：“辰儿的事情，方才本尊已经向大家解释的很清楚了，想必你们也已经明白了本尊为何要收他为徒了，此事关系重大，故此还望各位不可轻易透露半点风声……至于后果，相信你们都是知晓的。一定要谨记本尊的吩咐。”
下方的长老和弟子各自对望了几眼，纷纷站起身子拱手行礼，异口同声，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谨遵掌门之言！”
濮阳盅琰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
“爹爹！”
突然，殿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之声。
同时，殿内所有人都转身看去，只见濮阳婕妮扶着秦辰宇从快步外面走了进来。秦辰宇的面色有些苍白。
一路走到几步台阶下，秦辰宇发现不少弟子看自己的目光很是怪异，心里的疑惑不由地加重了几分。
“辰儿拜见师父师娘。”
秦辰宇弯腰行了一礼。
“辰儿，伤势如何了？还是很严重吗？”冉妍关切问道。
濮阳盅琰看了秋明真人一眼。秋明真人会意，起身十几步走到秦辰宇面前，然后伸出右手，递给他三颗仙丹，没有任何表情，道：“不出四日，伤势应该完全好转了。”声音也有些悦耳。
其他弟子看见了，不由的暗自羡慕起来。
秦辰宇接过，看了一眼手中的仙丹，正是“九阳培元”仙丹，在疗伤方面是上乘极佳的仙丹，很是贵重，门中总的也就五十多颗，想不到一出手就给了自己三颗。连声谢过，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吃了下去。
一入口中，仙丹就化作一股令自己神清气爽的热流向下进入丹田中，转了一个周天后就融入了七经八脉修复着伤势。一下就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伤痛正在逐渐消失。
秦辰宇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师父，我和宫师兄比试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何事？”
濮阳盅琰淡淡一笑，道：“是这样的，你和宫师侄斗了四十多个回合，也没有分出胜负。最后，你想再坚持下去，于是将脱手的结绿仙剑召回手中，准备进行全力一击，可谁会料到，关键时刻你却吐了一大口鲜血昏倒在地，不醒人事。秋明师弟立刻为你查探了一下情况，发现你真气耗费过度，导致气血逆转，经脉受损。还好，没有性命之忧。哎，可真吓了我们一跳。”
说完，他惬意地喝了一口面前仙桌上的雪莲仙茶，又道：“由于你受伤颇重，没有再战之力，而宫师侄站到了最后，故此，宫师侄惨胜，夺得了这一届的桂冠。而燕师侄，调养了四日虽然伤势好了一大半，但下床走路只怕还得明日了，轮实力，众长老和你的师叔看在眼中，排名你就居第二了。”
秦辰宇闻言，坦然一笑，道：“弟子，就是想潜心修道，仙剑比试大会本就是切磋心得，至于名次之争弟子并没有看在眼中。”这淡淡一句话听起来很有诚恳之意，不像是虚话。
“想不到秦师侄小小年纪，就如此淡名寡利，资质又非凡，他日，得道飞升成仙注定不期远啊！”石深信摸了摸羊须，笑容和谐。
“是啊，定能和开派之师阴阳老祖相提并论啊，我峊剑派将来定不负无剑师父他老的遗嘱，长世发扬，为天下苍生造福。”赫连大说道。
“两位师弟言之有理，秦师侄天纵奇才，为人聪慧，平日里不卑不亢，日后峊剑派可就的靠他了啊！”罗锦锒一脸“赤慈眉善目”，笑呵呵道。
但这些话，对于其他弟子却极是不好的。
其他十几位长老都非常满意地点点头，一起夸赞着。
秦辰宇转身，看着他们，心里一阵温暖。发现了姜师姑身后的宫羽凨和上官烎少，快步走了过去，打着招呼。
“恭贺宫师兄了，宫师兄修为深不可测，非同小可，这一届仍就夺得了桂冠。”秦辰宇拱手行礼，诚恳地道贺一句。
一旁的姜紫嫚眉开眼笑，很是得意。而上官烎少也非常得意的笑，就好像是自己夺得了桂冠一样，不过，笑完后，做贼似的偷偷瞄着殿内所有女弟子的曼妙身材。
“哪里哪里！”宫羽凨如蒙大赫，谦虚回礼道：“秦师弟过奖了，当时我也没有了再战的力气，要不是你突然晕倒，我肯定就输了，更何况，你资质数千年难得一见，颖悟绝人，只怕下一场比试，你就甩我等老远了。”
……
“好了，接下来还有两件事情。”
濮阳盅琰的声音再次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不少弟子大师激动，看样子，是知晓何事了。
“宫师侄，你上来。”
宫羽凨闻言尊敬地走到濮阳盅琰的面前，明白了是何事，心里还是有些激动。
濮阳盅琰轻笑了一声，随即闭目，右手捏了个法决，浓厚的始青圣气凝聚在掌心，殿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极强，能毁天灭地的气息，好像一缕就能毙人于命。但隐隐约约有十几道细小的玄白之气隐匿其中，让再场的长老和姜紫嫚等人脸色大变。
他霍然并列食指和中指，始青圣气旋绕其上，然后间不容发地点在自己眉心处竖着的青色印记上，轰然发起一道强烈的亮光，刺的很多人都睁不开眼睛。待光芒消失后，就发现了濮阳盅琰手中就出现了一柄仙剑，三尺多长，通体的颜色很是怪异，像是土黄、火红、金碧、木白、水绿五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的，看起来还颇为赏眼。
“这就是这一届仙剑比试大会桂冠的奖励，五阳真人的五行神剑了，以金光白虹、桃木乾坤、碧空青峰、赤霞紫光、七星鎏虹五柄仙剑融合为一体的。”说着，濮阳盅琰在下方个个惊呼瞪大了双眼的弟子面前亲自递给宫羽凨。
宫羽凨颤颤巍巍地接过，连忙半膝跪地，颤声道：“多……多谢掌门仙人。”
濮阳盅琰罢罢手。
宫羽凨再次谢过，站起身子，快步退了下去。
轻咳几声，濮阳盅琰突然脸色不太是好看，甚至有些怒意，道：“据山下巡视的斩妖士传来消息，泾阳城城东七八十多里的有一个较大的镇子，那里土生土长，生活着六百多人。几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但近一个兼旬之日内，陆续有不少人离奇死亡。他们查探了一番，死亡的百姓像是中了一种什么不寻俗瘟疫，我仙道奇术也难以治愈，但几日下来仍旧无果，故此以小飞剑传来消息，寻求我等帮助。”
“哼！不寻俗的瘟疫，必然是什么妖邪魔道在暗自作孽！这还用说，还请掌门师兄成全，我亲自去了结它！”罗锦锒第一个气不过，站起了身子，就等濮阳盅琰一句同意的话了。
刘郁林见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皱眉道：“罗师兄还是不要妄动的好，如今几年山下的命案却是越来越多了，不怕是普通的妖魔啊，倒怕是他们的诡计！”
罗锦锒看见了，像是懂他的意思，无奈地坐下。
石深信沉吟片刻，道：“无论是什么妖怪，还是不要小觑的好，要是如往常一样派几个普通弟子前往，还不得白白送了性命！我可不希望。”
濮阳盅琰点点头，道：“石师弟和刘师弟言之有理，但妖魔不得不除。眼下，我有一良计。”
“不如就让这次仙剑比试大会前五的弟子前往如何？前五的弟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修为极高，而他们在真正的妖魔面前也没有打上一回，此番也让他们好好长长见识，要是妖魔打不过，也能逃回来吧？诸位师弟觉得如何？”
“掌门师兄高见！”
“那诸位就没意见了？”
话音刚落，却是刘郁林站起身子，一脸尴尬，道：“启禀掌门师兄，咳咳，呵呵~我这个不争气的大徒弟研羽却是不愿意前往，你说这……”
“我这不佞徒弟也是！千荨也不愿意前往，这……”赫连大也一脸尴尬地站起了身子。
“那也好吧，不愿意的话就留在门中好好修炼。”濮阳盅琰有些犯难，道：“那么前十的有替代他们二人的吗？”
罗剑通、石小蛮、子建在自己师父的身后不约而同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去。
说起来，在峊剑派的半数弟子从小就是孤儿，无依无靠因此才有缘到峊剑派修炼。一千多年前，姜紫嫚就是这样的。罗剑通等人一直在飞柱山生活，是很少下山的，比起常人还是寡欲一些。
“我！我！我！”
此刻，一个声音大叫了起来。
众人一看，确是上官烎少这个小淫贼急不可耐地、一脸讨好地跳了出来。他身旁的郝晴却是拉了他一下。
“姜师妹，你可有异议？”濮阳盅琰笑道。
“没有什么的，也是时候该让他下山了？毕竟十一年了。”姜紫嫚话里有话地道。
“那还差一位……”
“我啊！爹爹！秦哥哥去了，我也要去！”
婕妮也大声跳了出来。上官烎少却是在心里暗自偷笑道，“这下好玩了！”
濮阳盅琰眉头一皱，有些怒意，正要起身训诉一番，却被一旁的冉妍拉住。只得无奈地看了妻子一眼，道：“那……其他弟子无异议就他们五人了？”
“掌门仙人，如此甚好！”
齐研羽和落千荨立刻回应道。
“那好吧，事情就这样。那么你们五人就准备准备，后日下山吧！”
……
事情也就完了，殿内所有人都散尽。濮阳盅琰、冉妍、姜紫嫚、罗锦锒、秋明真人、刘郁林、赫连大、石深信走在一起，从空无一人的台阶慢慢走下。他们走在一起，仙风道骨、气度非凡，让人眼前一亮。
罗锦锒道：“想不到，秦师侄，竟是使用了本门三大禁招之一——万剑归宗。之后，他本人却是毫无印象，着实令人费解。”
“要不是我发现了他的端倪，恐怕这一件事就没有那么容易平息了。”秋明真人像是心有余悸地道。
“但是这分领悟力着实说不过不去，一个清虚之境的弟子何能使出如此可怕的禁招，人剑合一的心境当年我也是在上层才领悟了一丝皮毛。”姜紫嫚难以置信地道。
“是啊，姜师妹此言有理，那一招，要是没有掌门师兄出手，我等全力抗之，没有命丧当场的话，就难逃重伤啊。”石深信说道。
“有些令人担忧，秦师侄城府颇深啊！”刘郁林叹息一声。
……
“好了，各位师弟就不要说了，十一年里，我好几日观察到，这其实是辰儿血液的缘故。”濮阳盅琰打断了他们。
濮阳盅琰忽然语气有些沉重，道：“哎！对了，赫师弟，辰儿和宫师侄比试的时候，巨阙那里发生的三条命案可有结果？想不到！这样的事情竟是赤裸裸地发生在我们的眼底下。”
赫连大脸上也有些怒容，道：“此事太过蹊跷，依我看，妖魔中人是不可能上的了山的，就算如此，也必先会被我们察觉。可能门中有奸细！”
“我发现，她们死因唯一奇怪的是身体没有任何伤口，像是自然而死的一样，明显不是仙剑所为。”冉妍说道。她看了濮阳盅琰一眼，又对其他人，道：“我看，还是要留意一下小师弟了。”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停下了步子，面色惊疑不定。
……
幻仙谷。
这里的景色真的比起峊剑派其他地方，更是美妙几分。仙草异木相对而言较多。一道仙风徐徐吹来，顷刻，漫山遍野都飞舞着颜色各异的花瓣。很多清澈的河流、美丽的湖、阡陌的小路，地上还时不时跑着各种奇禽异兽，互相追逐着……远处都是重叠的青翠剑峰，座座高耸直入青天，就像是一个世外仙境。
谷内一处断崖下的一块空地上。有一间茅草房，还有一间用花藤缠绕于上的木房。
此刻，从木房里走出了两个人，正是陌路芸彬和妧含玉。
他们两个径直走到了对面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白玉仙石面前。白玉仙石上赫然站立着一个一身白衣、须发尽白、满脸皱纹的清瘦老人。他居高临下直立地站在仙石上，背负着一双干枯细长的手，出神地举目远眺。看样子应在期颐之年。身子骨倒是看起来俊朗，精神也矍铄。他浑身都是一股自然的气息，白衣在风中飘舞，像是立刻就会成仙飞升而去。
“白老，我们两个即将要下山去了，您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妧含玉发出美妙天籁般的声音，但有些伤悲。
二人却是跪了下来，陌路芸彬正色道：“弟子下山后一定会谨记白老的教诲。”
“天下之局，万象生死。勇于敢杀，勇于不敢则活。”
叫白老的人没有回答他们两个，却是说了这两句话，苍老的声音响切在整个天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