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国使劲摇头:“马总,绝对不是我干的,真的,这一点请您相信我。”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嗯,我估计是杰克干的,他不是悄悄到过北京吗?他可以安排丹尼斯来做这事啊。”
“那好,老朱,看在你还认错知错的情况下,这事我就不计较了。但你必须要将这钱退出来,我可以先替你把这钱还给杰克。”
“是,是,好的,我一定还给你。另外还有件事我想可能对明天的正式签约有帮助。”朱富国极力想表现出好的一面来。
“是什么事?”
“就是我听杰克说过他们在美国炒期货,好像炒亏了,急需要现金。”
马国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那你明天听我的安排。”
可是明天,明天马国枢实实在在是安排不了了。
欧阳颂在酒店房间接到陈放的电话:“欧阳,这个小佳应该是无辜的,她的确刚知道丹尼斯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就好,我们可千万不能冤枉一个小姑娘家。”
“不过呢,她承认了自己做了件错事,说她从朱总的桌上看见过会计事务所出具的尽职调查报告,看见过一个数字,1.04亿美元。”
“哦,那接下来怎么样?”
“她,她告诉了丹尼斯,她说那个包就是丹尼斯送的,她也不想这样,痛苦了好久。”
欧阳颂沉默了,隔了一会儿他说:“那好吧,其他没什么了吧?”
“没有了,小佳哭了,一直在认错,还说准备要辞职,一分钱都不要。”
“好,我知道了,这事怎么处理我考虑一下,等我们回来再说吧。”欧阳颂陷入了沉思,从目前结果来看钱小佳透露出去的价格好像并没影响到谈判,她不说也许龙迪国际的人也会大致猜到这个价格,但无论如何,她这样做是不对的,虽然她有她的委屈。
第二天一早,欧阳颂刚刚起床,门铃就响了起来。伺者递给他一封信,说是一位女士叫转交的。
“詹姆斯,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启程返回美国了,我放弃了参加今天会谈的安排,因为我觉得我不能平静地中立地来对待这次谈判。
“昨天晚上马丽小姐来到了我下榻的酒店,她说了你的近况,希望我能帮你。从她的行动和叙述中我感受到了她对你的一片痴情,这种感情就像曾经我对你有过的一样。
“当她在我面前说你仍然在想念着我,而我看到她眼睛里的泪花时,我知道她深爱着你,她也非常适合你。
“再见了,祝你们幸福。”
欧阳颂正看着信,突然又传来急促的门铃和敲门声,王大志在外面叫:“欧阳,开门!快开门!”
欧阳颂把门一拉开,王大志焦急的声音响起来:“马总晕倒了!”
欧阳颂跟随王大志冲进马国枢的房间,朱富国和马丽已经在里面了,马国枢正斜歪歪地坐在地上,背靠着椅子,手捂着胸口,面色灰白,马丽握住他的手,焦急地说:“爸爸,你怎么了,怎么了?”
欧阳颂冲上前,说:“我们把他平躺放下来,来,轻一点慢一点。大志你去叫酒店的服务人员。”
马丽的眼泪快掉下来,她嘴里不停地呼喊:“爸,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欧阳颂将手伸到马国枢的鼻孔下,试探他的呼吸。
这时王大志和几个服务人员已跑了进来,朱富国叫道:“赶紧叫救护车!”
一行人坐在救护车上,马国枢头上已经戴上了呼吸机。每个人脸上都有汗,不知是紧张或是劳累。欧阳颂定了定神,说:“朱总,我们的会谈还是要继续吧。”
朱富国看了王大志和马丽一眼,两人都点头。欧阳颂说:“那好,我想马总也应该是这个想法,我马上给他们电话,说明情况,希望会谈推迟两小时举行,到时我和朱总去谈,大志你和马丽守在医院里照顾马总,好吧?”
两个人一起点点头。
酒店会议室,龙迪国际的人已经坐在会议室里等候多时,欧阳颂说:“杰克先生,你应该明白马先生的诚意有多大,为这件事他几个月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就是想将矿区接手下来好好经营,现在都累得病倒了,有他这样一番诚意,难道你还担心这个矿山会经营得不好吗?”
杰克说:“马先生病倒了我也很遗憾,昨晚赖斯小姐也给我电话,说她放弃这次会谈,也放弃了酬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颂说:“杰克先生,这说明我们大家除做生意而外,都还是讲感情有仁义的人,我相信你也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我们的市长昨天已经和中国大使馆以及布卡拉国政府沟通过了,他们全部支持我们收购,所以我们双方应该坚决地按照合同来执行。”
“是吗?可是布卡拉国政府被印度拉森公司投资电力的事吸引住了,布卡拉国电力一直很紧缺,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但是仅凭一个计划就能完全相信吗?我们可是实实在在的,你不是希望这个矿产能持续经营下去吗?他们不是做这一行的,何况即便他们要投资电力市场,和你有多大关系呢?你说对吧,如果我们今天正式签约,马上可以付30%的预付款,这一点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对吧?”欧阳颂说。
“詹姆斯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别人出的价高过你们,谁不希望自己的东西能卖个高价呢?”
朱富国说:“杰克先生,我能和你单独讲几句话吗?”
杰克有些疑惑地望了望众人,众人都未吭声,他和朱富国两人走到外面的小厅,朱富国说:“杰克先生,我很慎重地和你说,上次你给我的30万美金我已经上缴给公司了,这件事是很不光彩的。如果你能答应签合同,这30万美元我们还给你,就当是今天另外增加的30万美元,但是如果你不答应,我不能保证这件不光彩的事不会透露出去。而且我知道你现在急需现金,你投资在美国的金融衍生品已经被套住了,这一点我相信除了你之外,我们也看得很清楚。”
到了晚上终于可以进房间探视了,张市长带着一行人走进去,马国枢躺在床上,脸色已好了许多,他睁开疲惫的眼睛望着他们,看到了他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朱富国将一份文件拿出来放在马国枢的面前,“马总,签了,已经签了。”
马国枢微笑着点点头,“谢谢你们,你们都辛苦了。”
马丽说:“这次全靠张市长、朱总和欧阳,朱总发现得早,欧阳处置得当,临危不乱,张市长和大使馆的人出面希望医院能提供最好的服务。”
马国枢伸出手抓住了张市长的手说:“张市长,真的要感谢您,到时我们要举办一个隆重的剪彩仪式,请您当最重要的主宾。”
张市长拍了拍马国枢的手说:“这些都无所谓了,只要你把身体养好,把这个项目做成功,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还有啊,这回你真的得把烟戒了。”
马国枢说:“是啊,一定要戒了,一直以来我很焦虑,一焦虑就想抽烟。前段时间在北京遇到一位大师,他点拨我说,人焦虑是因为不能、不会宽容别人,不能宽容别人那也释放不了自己,所以人间才有了这般的烦恼。通过这件事我终于想通了,明白了,宽容不能改变过去,但它能拓展未来。宽容了别人,也让自己快乐。人要有信仰,有了信仰才有幸福。所以在对老朱的事情上,我觉得自己做对了,他放松了,我也很快乐,对吧老朱?”
朱富国走上前,握住了马国枢的手,“马总,我对不起您。”
马国枢把头转向欧阳,“还有欧阳,这回也真的要感谢你,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但是我对你多疑了,那件事不是你做的,是龙迪国际的人干的,让你受委屈了。”
欧阳颂也抓住马国枢的手,“马总,没关系的,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众人都笑着看他俩和马丽,说:“对,你们的目标的确是一致的。”
停了停,马国枢又说:“这次收购活动从前到后总共经历了4个月的时间,与别人谈了几年还谈不下来的相比,我们算是快的了,可以说创造了一个奇迹。这里我要感谢大家的努力和配合,特别是欧阳,他自始至终付出了巨大的辛苦,将他的知识和能力贡献给了这个团队。还有我们的张市长,我要向他表示感谢和敬意,并邀请他出席半个月后在布卡拉国举行的正式典礼。在这接下来的半个月内我想我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一是要组织起一个管理团队,这个团队将入驻布卡拉国,团队由朱总负责,包括生产、技术、物流、进出口等方面。二是对当地风俗文化、生活食宿习惯等作进一步的了解细化,这项工作由大志和马丽负责。三是要争取到商务部的审批和银行贷款的到位,这些工作前期我们做了铺垫,现在要继续开展下去……”
最后,马国枢支撑起自己还在病中的身体,激昂地说:“这次的收购,对我们来说,是一次艰苦的战斗,我相信,随着我们国家经济实力的壮大,肯定会有更多的企业走出国门,把自己的生意做到全世界去,那么,就让我们做一次先行者吧!”
阳光明媚,海鸟在头顶上飞来飞去。欧阳颂、朱富国、王大志和马丽搀扶着马国枢走在布卡拉国长长的海滩上, 一架飞机正好从头顶上飞过。马丽问欧阳颂:“你说赖斯会不会在这架飞机上?”
欧阳颂抬起头看着,嘴里喃喃自语:“也许吧。”
马国枢望着远处的大海,感慨地说:“老朱啊,其实这里的条件并不差,你看,这么好的天气,这么漂亮的海滩,我们这算是抢滩成功了吧。”
王大志也在旁边附和,说:“是啊,比起晋康来要好呢。”
朱富国说:“可这儿我们只能偶尔来一次,那矿山是得天天待着,每天都要忍受尘土的折磨。”
王大志说:“那也比在晋康开煤矿要安全哦,而且您在这里是贵宾待遇,感觉跟做皇帝差不多。”
马国枢说:“你在这里辛苦两年,过两年我派大志过来接你的班。”
朱富国说:“马总,我是和您开玩笑,在这里待着我很愿意,您放心,我一定把工作干好。”
两人相视着,同时哈哈大笑。而此刻的欧阳颂三人,落到了他们后面,也在进行着一场生死攸关的谈话。
王大志问:“欧阳,你终于可以去做你那个杯子网了,马丽呢?你怎么打算,还是要去美国留学吗?”
马丽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欧阳颂,又看着王大志:“我?我再说吧,回去我也要好好休整一下。”
王大志把头转向欧阳颂,“欧阳,你觉得马丽该不该出国留学呢?”
欧阳看着王大志,又看着马丽,笑着说:“这样吧,我们还是回到和马丽第一次认识的那天,来考个问题好不好?如果马丽还记得那天车上放的是什么曲子我就……请你留下来,如果不记得……”
“不记得那要怎么样?”王大志急迫地问,马丽也张大了眼睛,
“不记得那就……要求你留下来!”
一排排海鸟凌空飞起,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望着前方浩瀚无际的印度洋,欧阳颂舒展眉头,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