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岁末。空气中泛着寒冷和仓促的味道。
那天午后,快递员送来一个邮件,上面清清淡淡的笔迹很是熟悉。彼时,我们已有三、四年没有联系。
拆开邮件,一张CD、一个素本。本的扉页上写着“姐,这一年很特别,岁末我做了这个,算是纪念吧。新年快乐!”那天,我第一次知道“桒惪”。我用了几乎两天的时间,完整地听了那一年的桒惪合集,然后,发短信说:这是属于你的声音、图片和文字的记录,做的真好!
我们初识在1992年。那年,我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他们是我的第一届学生和朋友。
记忆中的他,常穿一件牛仔上衣,在同龄的男孩中少有的整洁。那时候,我酷爱摄影,常拿我的学生朋友们当模特拍照。给他拍的照片,一直定格在我的记忆中。穿牛仔服的阳光男孩靠在一棵树旁,粲然一笑。照片用的是黑白胶卷,然后加棕色镜片冲印,很有老照片的味道。
我在学校成立了一个广播站。他是学校广播站的负责人,负责所有节目的编排和“天气预报”的播报。如今想来,那可能是他最早与广播结下的缘分。常有广播站的同学向我抱怨,说广播内容枯燥、题材少,而我每次都会拿他说事儿,对大家说,“能把最单调、最简洁的内容做好,将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好”。一语中的。二十年后,端坐在初冬暖阳里,再忆起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为这本新书写序,而他也成为了阿鹏叔。
他毕业那年的夏天,我因为生病,住在医院里。有天傍晚,他和同学一起去看我。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我的学生朋友们捧着一束鲜花,逆着光线,朝我挥手。那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花。记忆有时像拉长焦距的摄影,细节模糊,瞬间却能永远定格。
后来,他分配到铁路沿线的一个信号工区。再后来,我听说,他当工班长了。要知道,在铁路工区,工班长可不是好干的活儿,文武兼备、雅俗并举、老少皆服,我常常忐忑地想,刚刚实习转正的他能否胜任。这期间,我们一直保持联系。有时,他也会和我分享工作中的快乐和烦恼,告诉我,他总有一天会离开铁路工区,不是因为做得不好,或者是不能做好,而是因为心中一直有期待。
直到有一天,我得知天津广播电台要招聘客座主持人,便打电话给他,建议他来试试。不想,从此电波里便多了一个有些温暖、有点感性的声音。
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工作的时候,他曾经到学校找过我,我们一起吃饭聊天,他笑着说:“以前和以后没说的、要说的话已经被我在现在说完了,所以,总有一天我会失语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中央台应该不是他的终点。
有一年,和朋友一起在北京东四的钱粮胡同,看他的“碎拍”手机摄影作品展,惊诧于他对生活细节的捕捉、思考和记录。而我知道,他的记录,才刚刚开始。
后来的“桒惪”,是他的又一份记录。总有一些东西,我们爱之如生命。我看到一句评论,很喜欢,“‘桒惪’是在用声音和生活讲故事。”
我常关注他的行踪,但并不发声。我想,今天的他,应该也是时常走在路上的,在行走,在捕捉……
他依然在记录。
张晓玲
2013年11月
写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