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走后,西月把画卷收了起来,回到西屋。屋里十分安静,峰和青儿都还香甜的睡着咧!道行太浅的小妖,不睡觉是不行的!
她锁了画卷,绕过绣着白色水仙的屏风,蹲下身子,远远的唤着青儿的名。她可不想去碰这两条熟睡的蛇,万一被他们误以为是攻击,被咬上一口就划不着了。
峰听见了西月的声音,先醒了,帮着弄醒了身旁的青儿。
两个从榻下钻出来。青儿变身成一个青衣小姑娘。
西月给了她一大把丹药,叮嘱了她几句。然后身子轻轻一转,退去了女装打扮,换上了一身黑色水纹绣金缎长衫,外罩一件半透白纱袍。脚踩白底黑面布靴。发丝全都梳在顶上,缠着一根黑丝带。在唇上贴上一条黑茸茸的胡子。
化妆完毕!她瞄了瞄胸脯,稍微有点高了,都说黑色显性感,果然。不过她已经把胸部尽量裹得平平的,衣服也故意穿得宽松,身高也与衙里大多数人差不多,因此并不是很显眼。
西月像个男子一样,迈着稳稳的步伐,踏出院子。
又要开始忙碌的一天了!
避免看到龙子霄那个无赖,西月没和前些日子一样去西院看众人集合,直接过了桥,开了门,穿过后院,从后门进了西厅。
夜里门窗都被关得死死的,房间里散发着一股墨水的味道。
她喜欢风,所以第一件事,便是打开门窗。
推开菱花木窗,眼前忽地闪出一张冷峻的玉脸来,吓了她一跳。她定了定神,语气平静:“有事么?”
凌东宇倚靠在窗上,今天他穿着一件深紫色的衣服。手里仍然捏着宝剑,似乎他的剑从不离身。
他星眸流转,捕捉着她的表情:“我可以帮忙么?”
他的眸光那样的冷酷而深邃,深深的吸引了她的眼:“帮忙做甚?”她的生活,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他似乎无忙可帮。
他移开眼,依旧靠着窗,眸光漫漫的飘向远方:“随便。”
随便?他真的只想帮忙?乐山县这么大,他两人偏偏要住进她的县衙,谁能不怀疑他们别有所图?怎么看,也不像是银子用光了,前来投靠她这个“朋友”的。
既然如此,那她便顺水推舟,别有用心的人终究会露出用心来:“好吧!请你帮忙,就当作是收你们住这里的住宿费吧!”
凌东宇朝她转过头来,淡淡一笑,幸而西月已经背过身去,不然这一玉色生辉的笑脸落在她的眼里,又要平添几阙花痴之心,搅动她一方如止水的心湖。
即便她没看到,凌东宇仍然是笑的。他的笑是探究的笑,她明明是个女子,却一点都不娇弱。纵然有千般颜色,却一点都不可爱。
西月开了门,放他进来。看着他一身不凡的气度,美轮美奂的脸庞,她略有些局促。照说龙子霄长得也很帅气,可见到他,她不会这般紧张。她简单分析,得出结论。龙子霄总是吊儿郎当的笑,因而她多了几分轻松自如;凌东宇总是摆出一张冷酷的脸,所以看到他才会紧张。是了,除此之外,别无他解。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都自顾自的在桌前坐下。凌东宇一直揪着西月的表情打量,而西月看着他紧张,便不去看他。
只见她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眸光流动,三分澄明,三分灵动,三分柔美,剩下一分,他琢磨不透。
等西月喝完茶,她终于开口了:“你可怕脏?”
凌东宇抬眼,放下环抱的双臂:“怕!”
西月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诡笑:“那好,就挑战你的极限,扮作犯人,到牢里帮我探听情报吧!”
她期待他露出寒冰的脸来,她心底有种冲动,那就是激怒他。然而,她失败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却荡漾开一圈微笑。那笑在西月的眼里,如阳光普照,冰雪消融,何其美哉?
她甚至怀疑,他的笑,是不是含着妖术?
笑过之后,凌东宇耸耸肩,不愠不火的说:“扮犯人,我不会做。探听情报,我会。”
西月本意在于看他耍猴:“我要的情报是事实的真相,你确定不扮作犯人能从犯人口中套出真相来?”
凌东宇俊眉上扬:“你确定犯人从犯人口中听到的就是真相?”
哦?如果看不成好戏,这也无关紧要。她身为县令,更重要的是查明案子的真相,扮犯人,只是她从电视里学来的把戏:“既然你有更好的办法,我也不会为难于你。”
她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卷名册,递给凌东宇:“就是这五个人,去查明白吧!不许动用私刑。”
接着又走到案前,在一张白纸上刷刷的写了一行字,取出官印在纸上盖了个鲜红的印。把委托书交给凌东宇,便托口要忙,逐他出门。她不喜欢和他独处那种紧张得无法把握的感觉。
凌东宇走后,西月便朝牢房那边去了。
她向狱卒谈起了地牢,狱卒害怕的说道:“大人要去地牢么?那里常会闹鬼!”
尽管西月觉得地牢很可能并没有鬼,因为凡人是看不见鬼的,但她并没有责怪狱卒胡扯,对于不熟悉的人,她态度一般是随和的。
她只是亲切的笑了笑:“那里面关着人么?”
狱卒见大人不怪自己乱说,话儿也就随便了些:“大人算是问对人了,你要问别人,可能还不知道,恰恰小的对地牢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小的在这里当差五年了,这里头的事儿熟悉得很。那地牢,小的替黄二爷送过几次饭,偷偷的瞧过几眼,里面关着个男的,嘴里不停的叽里咕噜,也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大概是个疯子吧!”
西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按了按嘴角的假胡子:“那闹鬼又是怎么说的?”
狱卒似乎想起了闹鬼的情景,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大人,每当到了月圆之夜,在通往地牢的走道上,便能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哀嚎,十分恐怖啊!”
月圆之夜?时间这么确切,如此看来,闹鬼一事,倒添了几分确实。西月相信的点了点头:“不过本官尚有一事烦问,前任县令钱大人可曾请道人前来捉过鬼?”
狱卒摇摇头:“大人不知,这钱老爷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听闻曾有几个弟兄将此事禀报于他,他却打了弟兄们板子,后来便无人去回他了。好在这女鬼只是哀嚎,却不曾现形,也未有伤人。每到月圆之夜,多留几人守夜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