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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

“你走开!”阿睇忽而惨叫一声,拼命的脱开他的钳制转身便逃。芸桐一阵错愕,感到掌中被她灌入一股慌乱的怪力,继而看着那跳出自己掌握的身影在黑暗中逃远,一瞬间竟然觉得那不是阿睇。

阿睇没命的奔跑,身影穿梭在夜色下的树林中,时隐时现。气也不敢喘,更不敢伸手去按一按哀凉的心。风不断扫过脸颊,撞散了不住泉涌的泪。长发在奔跑中解除了束缚,在月色下色泽开始枯竭暗淡。她知道指尖流泻而出的邪魅花朵是何征兆,而她再也无力去顾及什么,一颗心满满全是芸桐那绝情的话语。

将命玉献给君茉年……那即是等同于要她万劫不复,即便是自己有那样的准备,但由他来决定,她才看见心中那藏匿了多时的可笑期盼。她还在期待什么?期待他得知自己的痛苦付出后会有些许的怜惜心疼?到底是何种卑劣的痴心才会有这样的妄念,或者是她贪恋他的温柔本身就是一宗大罪!

月亏中空,是她最害怕的时刻。每逢此时,干枯衰老如同老妪的肢体便不断提醒着她曾犯下的禁忌。用气血去喂养巫人便是她种下的十恶不赦的孽因,既然清楚会自食恶果便要甘心接受惩罚!

张着嘴痴狂的跑,每喘一口就觉胸腔裂开一般疼痛。脚下酸麻钻痛的感觉越发严重,最后终于脚软倒下。颤抖的手扶住一旁的木竹,举目看了一眼暗淡的星光,无声的喘息,知晓自己所剩时间无多。

芸桐悄无声息的追上她,停在一颗古柏后。脑子里全是方才篝火熄灭前听到的呼喊。几步之遥的女人靠着木竹低垂着肩膀,万蛊蚀心的痛苦让她开始抽搐。哆嗦着抬起右手掏出匕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志,深深切开左臂肌理,让汩汩黑血静静流出,然后再也控制不住地陷入了黑暗的凌迟。

“你做什么!”芸桐如风而至,恰巧接住她摔到的身躯,刚一看到那伤痕叠加的枯陋手臂,就感到怀中人开始剧烈的抽搐。

“你!”顾不得那淌着污血的手,他匆匆抬头,却正对上一双森冷冰寒,照不进光的深眸。女人指间的乌黑花朵已完全脱离出来,凝滞悬浮在她胸前,如同一道妖冶邪魅的蛊。芸桐微怔,望着那张已经奇异的恢复了光泽的冷淡容颜,一言不发,发觉她的声音虽还是如常的轻淡缥缈,然而那过分凌厉的眼神却不属于他认识的萝睇。

女人的右手勾住男人颈项,暗夜之下的淡薄眉眼悄悄变得浓艳,笑容虽然娇媚却无情意。

“阿睇?”芸桐抱着她狐疑的低喊了一声,却见她脸颊微微侧向一旁无声而笑。女人按住男人肩膀冷冷笑了一阵,忽然发力竟然将芸桐健硕的身躯一把推倒,冷道:“难得挨过了数百载,这痴怨的魂灵依旧对你情深意切,今生不惜迫害元神也要封印你前世的记忆,谁知你却毫不领情!”

芸桐拧眉,拉开攀在身上的手,冷冷的盯着夜半变幻的女人,有种让他说不出来由的焦躁。微风拂过,女人披散的长发垂在胸前,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乌黑袍裙,香肩微露,裙摆挽至足踝。芸桐看着她单手将长发拢至肩头,终于想起这张妖娆悲切的脸是谁。

“你竟是萝后绮墨?”

女人闻言,眼神一暗,阴冷的抬头,用如鬼魅一般森冷的声音缓缓言道:“哼!萝睇这丫头拼了命也不让你记起妾身,可人算不如天算,你竟然冥顽不灵,仍旧痴心妄想要用蕴养我族人气血的天石来宠幸你那坏人,害得她心神大乱气血逆流,可怜她本还有命陪你耗,这会,啧啧啧!”

绮墨鄙夷轻笑,柔媚的脸歪向一旁。芸桐顺势望过去,只见远远一棵树下竟然倒着阿睇,气息微弱。

“多亏你,妾身才能脱身而出,不然又怎能为我萝族万代血脉力挽狂澜!你若还念她对你痴心一片,就先给她保命吧!”言罢莲足一点,绮墨飞上枝头。乌黑衣袍下的森白面孔诡艳暗淡,一头乌丝卷着裙裾随风款摆。芸桐昂首站在树下,凌厉的眉梢紧紧卷在一起,盯着绮墨脸上那朵意味不明的笑花,心中盘起一团乱麻,堆在一起理不出头绪。女人眼波流转,旋即腰身一纵消失在树影之间。

风过,林子内枝叶耸动,娑娑细响。芸桐转身奔至阿睇倒下之处,见她胸前的那朵乌黑花朵正逐渐衰败凋零,唇畔还犹自微微弯翘,如同悬浮着一抹放不下的苦笑,令他万般难言。

第一次,他开始犹豫。若真如那夜半脱缰而出的孤魂所言,他强要了萝族奉为天石的命玉会要了她的命,至少也该让他明白为何他命中注定,一定要亏欠一个女人?

口焦舌燥的感觉让沉睡中的人不自觉舔着唇,喉咙里咕咕地发出不适的低吟。动动手指,很沉,想睁开眼,也很沉。四周火烤般燥热,却有一股一股的凉风打在脸上,还带着一股油腻的汗臭,似是裹了什么东西吹到脸上,惹得人身上一阵发麻。阿睇尽力集中从头到脚的知觉,希望可以动一动。黑暗中,汗水顺着发迹淌下落在耳后,很痒。想用手抓,却始终不能动。

身旁似乎有人,不言不语的靠着她,一只油腻肥糙的手不断捏弄自己的胳膊,而另一只手好似在用袖管扇风,一阵阵馊臭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凝结不去。

渐渐的,耳中传来大片蝉叫,风吹门窗吱扭吱扭的好似要断掉。身边的人又按了几下,住了手。随着那手从她身上移开,阿睇感到四肢撕裂般的疼痛。没有了压按的缓冲,身上那似要爆裂的膨胀感让她一阵痉挛抽搐。

“如何?”一个声音轻轻的问。

“没什么用了。”另一个粗重的声音鄙夷的哼着。

“主子的心真狠,这样美貌娇嫩的女娃服侍了还没半年,就用来当活祭,暴殄天物嘛这不是!”

“哼!主人要貌美的妞儿哪儿还没有,偏就缺了她?”

“话是这样说,可人这不就算废了么……”

“别废话了,上边的事我们这种人怎么好去管。人是救不回了,过会成了尸体也不能总放在这……”

声音飘的远了,阿睇再也听不清楚。心中想问,她要变成尸体了吗?缓缓抬了抬眼,仿佛可以看见些东西,知觉也恢复了一些。吃力的张开眼,她看到一间肮脏的易馆,那两个人已经走了,周围空荡荡的布满蜘蛛网。

“顾——卿——旸。”幽幽的叫出一个陌生的名字,清晰回荡的三个字如针毡铺满刺痛的心田,令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热汗顺着袖口流淌,还混着浑浊的污血。闭着眼,干咽下喉咙中火辣的焦灼感,等待着失血的胀痛慢慢退散。许久之后,阿睇挣扎着坐起身,看了一眼身边横着的几具异域穿着的尸体,面孔已经肿胀灰白,皮肉也散发出腐败的恶臭。自己正坐在一张薄木门板搭建的停尸床上,四周的墙壁因为尸气聚集的潮湿而掀起了皮屑。

不适感来自手臂和小腿上几处不明显的刀口,不深却都在关键处,血痕堆结在裂开的皮肉旁,还在缓缓的渗出黑色的液体。原来刚才不是汗臭,而是血腥混合着尸臭。想着,不再去看那些死不瞑目的狰狞脸孔,手撑在木板上勉强站起来,靠着墙蹭了几步,一个踉跄向敞开的门前跌去。

死沉的身躯溅起一地厚厚的灰尘,阿睇勉励撑了撑腿,伸手向门边抓了抓,空空如也,最后还是倒在地上。忽然看见手中紧紧攥着一样东西,那冷冷硬硬的感觉竟让她心中一阵酸楚。右手的食指上套着一根黑色的绒线,已经沾满血污,编织的细纹被磨毛了边,绒线的另一端就连在手中。

张开手,是一段剑穗的穗根。猩红色的剑穗浸染了她的血,变得漆黑干涸,顶端绣着“顾卿旸”三个字。乍一看到这三个字,阿睇倏的别开眼,硬生生忍下眼底划过的剧痛。那是芸桐第九世的名字,也是她下意识排斥去记起的名字。为了不让芸桐记起顾卿旸,她几乎倾尽所有。

然而自己又是何时记起的呢?是三年前初见芸桐时,还是几月前离开芸府时?她也记不清楚了。最近总在浑浑噩噩间,记起了许多事,不单单是顾卿旸,甚至还有那更加久远的伤……

门外已是暮色昏暗,云彩映出赤血般的晕红,宜馆门外是荒弃的院落,院墙上脱落下的砖砾七零八落的散在四处,压制着一簇簇破砖而出的野草。院门残破的靠在一边,颓然无力的看着自己原本的作用已经荡然无存。

阿睇撑着抬起的头,在看到那近在咫尺却永远跨不出去的门时,终于力竭垂下。脸颊贴在地上,感到一股股阴冷的气息从地府中来,眼前厚厚的泥灰让她看到自己连灰烬都不如的下场,什么也不再去想。接下来,自己就会如那块破门板一样吧,最后在人迹罕至的枯院中,和着尸臭腐烂?

门外的蝉声渐渐弱了,仿佛知晓大限将到。一抹俊逸非凡的影子站在门口,冷冷注视着倒在门边的人。

阿睇闻到一股淡淡的芳香,疑惑的睁开眼。

一片、两片、三片……粉嫩的花瓣落在眼前。

是谁?头再次抬起,便看到夕暮之下的青色身影不知何时倚门而立。

“先生!”喃喃出声,阿睇恍然发现自己竟然认出了他。

那人顿了顿,眯起酸胀通红的眼,紧盯着她手中握住的半截剑穗,心中狠狠鞭挞着自己。银眸一暗,消失了身影。

“别走,告诉我他的决定!先生——”阿睇见人走远,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惊觉自己还在执著于一个答案,脸上的慌乱落下,留下苦笑。

“先生若走,妾当如何。先生若走,妾当如何……”

起风了,卷着狂沙将窗纸吹的沙沙作响,天阴沉的仿佛罩了盖子。躺在床上的女人依旧在昏睡中呢喃,手死死的扯着一只男袍的袖子。被扯住的人毫不顾及身旁深冷肃杀的凝视,有恃无恐的近了近身,伸手拂开女人额头上被汗粘住的刘海。

“先生……别走……”

“还未走。”轻灵温润的男音轻轻附和着,好像听懂了女人梦中的痴缠。偏着头望了一眼坐在身后的人,御妃落英索性坐在床沿,微笑的看向神色不甚分明的芸桐。

“这般火急火燎的叫了人来,又这样虎视眈眈的做啥?”

芸桐端起手中茶轻轻的避着茶末,白皙冷硬的脸上遂而浮起冷笑,淡淡开口:“救她!”

“喔!原来是要小生来做活菩萨。”御妃落英似笑非笑的沉吟道:“只不过小生救不救得了这身伤患,全在公子!”

芸桐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瞥了床前一眼旋即又去饮茶,而后才道:“怎么说?”

御妃落英浅笑,心情极好的扬了扬脸,动人的声音中透出快意:“既是说,她身上的伤须是被情伤所累,若不是她心爱之人亲手所为,恕小生无能为力。”

芸桐撂下茶碗,心中闪过一丝僵硬。皱眉看着对方,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她可是你那副画像中人的后裔,你岂能袖手旁观?”

男人只是笑,冷硬无情的话也随之溢出口:“这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芸桐霍地起身冷笑道:“好一个咎由自取!原本还以为你是看中了她,如今看来你也不过是在看她笑话!”

御妃落英闻言脸色微沉,敛住笑直直望入芸桐眼中,正言道:“如此说来,若是小生看上她也可破例一次,但人醒了之后便要带她走,公子情愿将人送给在下?”

芸桐铁黑了脸,一言不发。他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意欲何为……

“就是说,如今她死定了?”

御妃落英笑:“正是。”

“为什么!”

“可还记得顾卿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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