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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两厢情意正融洽 一角文书又征伐

郑庄公看毕,苦笑道:“此老儿虽奸,但不欺我。众位爱卿可与寡人议一议,我们当如何攻打防城?”公孙阏不敢应声,沉默不言。高渠弥奏道:“以臣之见,可于老挑调回振东将军曼伯,再于郜城调回荡寇将军祝聃,回头添兵一处,再与他战。”庄公轻蔑地道:“我看二将都不如你和公孙阏。即使你们屡败,调他们又有何益?再说老挑和郜城,也都需有大将助守。此言不妥,再议!”众文武议论纷纷,有谏人的,有献计的,却没有敢再谏颖考叔。末了庄公都不满意,当晚商议无果。

当夜,就有兵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交头接耳的议论京都荥阳被宋卫两军围住攻打的消息。有人报给叔詹,叔詹大惊,也不顾及犯驾之罪,急忙深夜来见庄公。庄公此时刚刚睡去,当值的虎卫军首领枣高又与叔詹不睦,任他说有多急的军情,死活都不让见。叔詹是个文官,不能与枣高争强,只得来找原繁。

原繁听了叔詹所说,也吃了一惊,连忙带着叔詹来见庄公。枣高自然也不让进,原繁愤怒,拔剑欲斩枣高。枣高亦拔剑相向,毫不示弱。眼看二将就要打起来,却忽听庄公在帐内咳嗽了一声道:“是谁在外喧哗?”枣高忙进内回道:“启禀主公,是靖南将军原繁和行军司马叔詹。”庄公又道:“那他们深夜前来打扰寡人,所为何事啊?”枣高道:“他们不知听了什么传言,前来谎报军情。”庄公听了“谎报军情”这四个字,眉头不易觉察的皱了一下,即便披衣坐起,命枣高道:“既如此,让他们进来。”枣高心中不平,出来没好气地道:“原将军,叔司马,主公让你们进去呐!”语调阴阳怪气,让人听了极不舒服。原繁也不与他计较,急忙拉着叔詹入帐,跪下叩头启奏:“主公在上,叔詹大夫曾听得兵士私下议论,说是我国都荥阳被宋司马孔父嘉联合卫右宰丑率军包围,情势危急。消息在军中传播极快,现在军心已经动摇。主公请速速定夺。”

庄公听毕讶异道:“有这等事?我怎么没有从荥阳来的文书里看到这个消息?”说罢思索片刻,便命枣高:差人查请是谁先传播的,务必审问出消息来源。枣高应声去了。不一会,枣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进帐奏道:“启禀主公,末将已经查到最先散播传言的人,只是可惜,此人现已畏罪自杀了。”庄公便向原繁和叔詹说道:“二位爱卿,你们以为此事若何?”叔詹奏道:“微臣以为,时值护国大将军新丧之际,军中却谣言突起,此事实属蹊跷。然而当务之急,便是稳定军心。至于消息如果是假的,那么幕后何人操纵;如果消息是真的,那么世子却为何没有在文书中提及这两个问题,却是可以再缓一步进行查问。”庄公点头道:“叔大夫言之有理。现在元凶既然已经畏罪自杀,其余的可以不咎其罪。叔爱卿,你来拟旨,然后遍晓三军,就说寡人在伐宋之时,曾留下一道旨意给祭大夫,让他在荥阳危急时解开颖考叔的禁制,由其统领三军破敌。相信寡人这道旨意颁布之后,军心自然安定。”三人听罢,俱各大惊,都料不到庄公还留有这一手,只不过枣高吃惊之余,却不象原叔二人高兴不已,而是怀恨在心。

军心既定,庄公又聚众文武商议攻取防城之策。内中叔詹满心希望让颖考叔来前线立功。但他知道庄公曾一直都对起复颖考叔的事持反对态度,心想此时若荐颖考叔来做主帅,又深怕庄公下不了台。怎样才能让颖考叔借来前线之名洗去他的罪名呢?想着想着,他忽然灵机一动,急掉头去看着齐国上卿夷仲年,示意由他来推荐。夷仲年会意,便建议道:“明公若欲攻克防城,末将有一人可谏。只是此时此刻,此人面临牢狱之灾。恐怕明公不说句话,他既不能脱去却灾噩,也难以为明公效力。”庄公沉思道:“上卿所荐之人,可是敝国前招讨使将军颖考叔?”夷仲年道:“主公明鉴,末将要谏的正是他。此人文武双全,又深通兵法。如请得他来,量一小小的防城又何足虑哉?”庄公微笑道:“上卿有所不知,此人一向喜欢和寡人对着干。就在寡人奉命出征之前,他还一力强谏寡人,说的都是一些逆耳之言。再说他已经被寡人贬为庶人,正待议罪。此时起复他,似有不妥啊!”夷仲年道:“末将以为,颖考叔在明公出征之前是贵国的兵马大都督,那时他既然直言相谏,必有他的理由。其实也不外是忠君之心的表现。如今他若知主公战事不利,既便欲来,只碍没有主公的旨意耳!再说,起用一个既忠且能的人,末将认为并无不妥之处。还请主公明鉴。”

庄公闻奏,故意忸怩不定。原繁亦跪下奏道:“微臣也敢请主公下一道旨意,让他来前线立功赎罪。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考叔将军必不负主公重望。”王学兵,刘大川和张小山三将也都跪下请求道:“末将等也请主公下旨招回颖考叔将军。”众将也都跟着跪下请求。公孙阏本不欲跪,但见众人都跪了,也只得跪下,却不说话。庄公叹道:“好吧,既然上卿和众位爱卿都推荐颖考叔,寡人就准尔等所奏,立即下旨,招其来军前效力!”众人听了,都磕头谢恩,欢喜不已。

颖考叔身虽在京,其实他的心早已随着庄公飞到前线去了。然而自从庄公伐宋以来,国中便只有消息送出,却没有消息带回。考叔害怕的就是没有消息,因为这样会令他心中没底。为此,考叔心中甚是不安。忽一日,京城疯传庄公回师救郑的消息,然而此时宋司马孔父嘉所率领的宋卫两国的军马业已退去,所以这个消息便没有什么价值了。考叔虽然难辨这个消息的真与假,倒是满心希望庄公能够悬崖勒马,因此心中稍觉安宁。他是被软禁的人,身心不得自由,每日不是在老母膝下强颜承欢,便止与安庆下棋解闷而已。所喜的是晏珠闭关日期将满,想到再过一二天就可以见到自己的爱妻,考叔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原本抑郁的心情,至此才略略舒畅了一些。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夜一天,颖考叔终于熬到了晏珠出关。这晚子时,明月当空,正是晏珠八十一天前开始正式闭关的时辰。颖张氏吩咐厨房做了许多好吃的等待晏珠出关,并命令全家直到子时再进餐。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颖张氏便率颖考叔,安庆和一干贴身家仆,早早候在晏珠闭关的素房之前。除了安庆,这半个时辰对颖张氏母子真是漫长了。良久,素房里面忽然“嚓”的一声,就有人点着了火折子。颖考叔忍耐不住,就要推门进去。颖考叔止住他道:“晏子不知道有没有完成功法。你不要急,等她出来再亲热也不迟。”说的颖考叔脸红脖子粗的。还好今晚月光虽然皎洁,但光线必竟不能与白天相比,因此并没有人看到他那红脸。侥是如此,颖考叔还是听见下人当中有人小声的嘻笑。考叔只把身子向后一转,再把眼一瞪,那些下人便再不敢出声了。

晏珠与考叔年纪虽然渐长,但情义甚笃,一想到与丈夫要分开要达近三个月之久,心中便老大不自在,因此在初闭关时,晏珠便不能做到全心全意的投入。然而为了给考叔传个一子半女,她只好用极大的精神力压制杂念,把全副心思都用在闭关修练上。话说这修道之人,历来最忌讳在闭关之时去动尘念,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走火入魔,轻者神智不清,四肢残废,重者就会危及生命。晏珠闭关之初,就犯了这项忌讳。她心中的杂念难以清除,因此修练的时候只得把一半的内力用来压制私念,另一半的内力用来修练。一心两用,便导致晏珠这次的闭关十分辛苦。饶是晏珠一再的压制,到第九天的时候她还是快坚持不住了。因为就在快要收这第一阶段功法的时候,她觉得心内烦躁不安,再用手摸一摸脸,只觉得双颊热的发烫。晏珠明白,这就是走火入魔的最初征兆。晏珠虽然吃惊,但是为了能给疼爱自己的丈夫生个孩子,她决定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就坚持到什么时候。

勉强收了功,晏珠就按照师父郁离子的吩咐,在第一个九尾的这一天子时,拿起师父赐的九转阴阳丹,心想:这算不算是修到了第一个九尾?根据我的表现,恐怕不能算是真正心无旁笃的修炼。如果我是在山上这样子闭关的话,师父他老人家就算是再疼我,也会骂我几句吧。可如果否定了这次修练,那么这次闭关就算是失败了。如果想再闭关,那么就要再调息一段时间才行。如果下次再不能清除杂念,那么也就是说,这次闭关就会无限期的延长。晏珠生性好强,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服输。然而在自己明知没能全心全意修练的情况下,到底吃不吃眼前的这个丹药,她还是有点犹豫。不过她再转念一想,师父既然让自己在每一个九尾服用这些丹药,那是不是还有什么深意呢?难道,师父已经料到了这事,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想到此,晏珠急忙拉了两下设置在屋子里的三根红线的第一根。

设置在晏珠素房中的三根红线,是颖考叔特意为妻子在闭关期间的生活起居而设计的。这每一根红线,都连着一个银铃。只要按次数拉相应的红线,那么接收信息的另一边便会清楚的知道晏珠这边的需求。届时会有仆人人按事先定好的规则送来晏珠所需要的物品。那第一根红线,就是进食的专用线,拉一下是吃饭,拉两下是喝水。第二根红线是卫生专用线,拉一下是方便,拉两下是沐浴或者是更衣。第三根是紧急专用线,如果素房内有什么异常之事,那么只要晏珠一拉这根线,连着另一头的银铃就会响起,颖考叔等人都会知道有紧急情况,马上就会赶来救援。却说晏珠拉了第一根红线之后不久,便有两个丫环送来桑朩烧开的白开水和洗漱之物。这些东西被送进一个四方形的开口里。物品送进去之后,封口立马被晏珠关闭。此房四面密封,只有房顶开了一个透气孔,透气孔被铁丝盘盘围绕,密的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因此除了这个递送日用物品的开口,便没有任何危险的东西可以骚扰到晏珠了。一应服用丹药的东西拿进来之后,晏珠先洗手,再漱口,然后打开装着丹药的玉瓶,里面便有一股自然的清香溢了出来。这丹药的香味如梅似麝,若桂象兰,又恍若荷花之香,又似有朩樨花的香味,让人一闻便觉精神一振。晏珠喜道:“看来师父的话不假,这丹药果真是当世珍品。我长这么大,虽然天天怀揣着宝贝,却浑然不知,不然孩子也应该有老大了。”想罢不及细看那药的颜色大小,仰起脖子,把丹药往里一送,只听“咕嘟”一声,那药已经顺喉入胃了。晏珠不禁打个寒战,胃腹中便有种清清凉凉的感觉。不移时,只觉腹中翻江倒海般闹腾起来。晏珠又赶紧拉了一下第二根红线。又不移时,一应方便之物便又由女仆从那个唯一的开口送进来。刚刚把那些秽物密封送出,晏珠又觉得刚才的感觉又来了。于是再拉第二根红线,女仆又送方便物品。如此一日三五次之后,晏珠终于感觉胃腹慢慢平静下来了。可奇怪的是,尽管方便出不少秽物,晏珠却并没有觉得肚子疼,也没有身体虚脱的感觉,反而觉得神清气爽,身轻体健了不少。

不说晏珠在素房中自有如此一番奇遇,外边可吓坏了颖张氏。晏珠突然如此,不知是不是病,老太太急的直跺脚道:“晏珠如此折腾,定会伤了身子,这便如何是好?”颖考叔惶惑而不能答。安庆却在旁边笑道:“老夫人不要着急。想当初我师父赐我仙药时,我的肚子也曾折腾了七八回。但后来我不仅不觉得虚弱,内力反而比当初充盈了不少。由是我的功力突飞猛进,学习师叔祖的功法也觉得容易了。我想师父如此,定是服用了这仙药的缘故。”颖张氏半信半疑,拿眼看着颖考叔。颖考叔的本领虽然多从师伯那里习得,但他必竟是无暇子的徒弟,因此郁离子不曾给他这药,他也不曾听说,更不要说服用了。因此起初虽也暗自担心,但听了安庆这么一说,颖考叔也就释然了。反过来安慰母亲道:“这是小晏子脱胎换骨的前兆。母亲大人不必担心。”颖张氏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晏珠自闭关的第一个九尾服用了一颗九转阴阳丹,烦躁的心情便有所缓解。接下她他继续修练,便觉心性沉静了不少。到第二个九尾服药之后,同样是象上一次那样折腾了一日。但是无论是身体还是性情,都开始朝好的方向发展了。至九九八十一天,晏珠终于顺利完成了这次闭关。这天子时一到,晏珠便起身点起蜡烛,略略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开门出来。

晏珠推开素房之门,便见众人都站在月光之下正等她哩。晏珠刚想说话,颖张氏却先迎上来道:“我的儿,功法可修完了吗?你让为娘等的好辛苦啊。快让娘看看,可比先前漂亮些了?”说毕捧住晏珠的脸,着实仔细的看了一回。只见那晏珠在明月的映照之下,身材更加婀娜多姿,皮肤更加晶莹白皙,素手微举,清气飘然,樱唇轻启,吐气如兰;真个是举止温柔,气质贞静。与先前相比,不仅比先前更加年轻,那面貌身段,也几乎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这老太太大喜道:“两位仙长的灵丹妙药真是好东西啊。我的媳妇子原本漂亮,如今更是变的象个天仙一样,老身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晏珠脸色绯红,月光下更添娇艳。颖考叔自是欣喜不已,安庆也不禁暗赞师伯有这等艳福。当下全家人欢欢喜喜,吃了庆贺出关宴,各各尽兴而归。

当晚颖考叔与晏珠情切意洽,又兼小别胜新婚,所以两情相悦,不觉二五之精妙合。两人恩爱多时,直至尽兴,方才雨散云收。

安庆自从在险关制邑被晏珠收服,先是蹲在制邑大牢里等候讨伐太叔段的庄公,后来又随大军立功,再到后来去师叔祖那里学艺,连番奇遇,使他一直对晏珠都是死心塌地。此次他奉师祖之命来保护晏珠,自是尽心竭力。当晚全家庆贺晏珠出关,颖张氏办的异常丰厚,并允许全家尽兴而归。但安庆深知责任重大,虽然这些天颖府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他还是不敢多喝了酒。饭毕,安庆照例在前后院子里巡视一番。他见一切照常,便吩咐护院的家丁小心守护,便回屋去了。但他却不敢睡,只在床上打坐养神。而且他每个更次必会起来在府中细细巡视,直至确认府中再无可疑之处。这已经是他自进颖府以来的习惯了。

堪堪等到夜深人静,月落西山之时,一丝细微的响声忽然从屋后传来。安庆习学了郁离子的功法,自是耳聪目明,他一听就知道弄出这声响的人是个练过轻功的。安庆辨别了一下那人是朝颖考叔的卧房而去,于是就轻轻起身,借着花花草草的掩映,悄悄的跟在那人后面。只见那人蒙着面目,好象对这里极为熟悉,轻车熟路的就找到去考叔夫妇卧房的路径,一边前后左右的顾盼,一边朝目标摸去。安庆怕他再近一些会惊起两人,便施展“梯云纵”,几个跑跳,眨眼间便跳到那人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刺客正跑的欢,不期一个身躯宽大,模样非僧百道的怪人突然从天而降,慌的急忙止步,饶是如此,还是险些撞在那人身上。安庆一见那人停步,更不搭话,伸手便向他头顶抓来。那人见安庆蒲扇一般大小的手掌罩向自己的天灵盖,并且速度奇快,吃了一惊,急忙躲闪。不料安庆那手象是长了眼睛似的,如影随形,竟然不离他的头顶左右。那人显然是个轻功高手,虽然心中大骇,身形却是灵活非常,连闪几闪,巧妙地从安庆胁下钻出,就要逃跑。安庆身形微动,身影如蛆附骨般随那人而去。追至后花园中,那人忽然一个鱼跃,没入杂草从中,消失不见。安庆心中暗暗纳罕,便满园的寻找。寻到一处花草驳杂的墙角,安庆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个墙角下边有个狗洞,想是那人觉得以自己的身手无法逃脱他的追捕,所以从狗洞子里钻出去了。

其实以安庆现在的修为,要想捉住那人也非难事,只是那人不仅轻功超群,而且极其奸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安庆不想惊动府中的人。不然,就是三五个这种高手,他都有把握把其擒住。安庆原本是想活捉那人,审问一下他为何深夜要在颖府出没的。此时因走了蒙面刺客,心中不免遗憾。就因为有了这个蒙面人一闹,安庆再没有了睡意,来回巡视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回到住处,竖起耳朵打坐直到天亮。

与此同时,郑国朝野之中权力与受宠程度仅次于宰相公子吕的祭足上大夫府中灯火通明。郑世子忽坐在中堂之下的一张大交椅上,皱着眉头,看祭足训斥他那一帮手下。只见祭足满面怒容地骂道:“你们平时个个都自以为本事吓人,本官稍有提醒,却都不以为然。如今连封锁一个小小的消息都办不到。你们可知道,这个消息一泄露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吗?”那些手下被骂的不敢抬头,只是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世子忽道:“上大夫也不必再责怪他们了,此时此刻,只好想办法来应付这个消息带来的严重后果。”祭足听世子如此说,便把手一挥,喝一声“滚”字,那些手下便灰溜溜的走了。祭足等那些人走后,便道:“世子在上,请恕微臣冒失。这次宋卫围我京都,无功而返,我与世子这所以不把这个消息传到前线,一是有足够的把握自守,二是害怕主公知道了此事而分心。如今京都传言主公要回师救郑,如果这个消息一旦是真的,那么世子与微臣都要被主公怀疑有意隐瞒事实,图谋不轨。而如果是假的,那么这故意散布谣言的人更是别有用心。所以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一旦处理不当,世子与我,都祸当不远。”世子忽道:“祭大夫表面上可按兵不动,暗地里用心调查,如果有什么进展,可速速报与我知。父侯那里不劳大夫操心,我自会如实禀告。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宫去了。”祭足唯唯连声,就要相送。世子道:“不劳祭大夫相送。”说毕便带着一群大内侍卫走了。

世子忽回宫以后,深为泄露消息的事烦恼,正自坐立不安,却忽见殿前执事官入内奏道:“启禀世子,前线有人来传主公旨意,请世子速去议政宫接旨。”世子忽听闻,连忙入内换上朝服,直趋议政宫而来。

进得议政宫,早见庄公身边的一位亲信侍卫手捧杏黄色的圣旨,立在庄公的坐位之前。世子忽急忙跪下磕头。待他磕毕,那侍卫便高声叫道:“请世子接旨!”世子忽亦应道:“儿臣接旨。”那侍卫展开旨意,念道:“寡人自奉王命伐宋,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无敌。不期宋国谋臣召之济,冥顽不化,阻我大军。今特召罪臣颖考叔来军前效力。此意由世子亲颁与颖考叔。旨意到时,宜速速前来,不得延误。”说罢把旨意卷起,上前交与世子忽之手。世子忽双手举过头顶,接过旨意,高声呼道:“主公千岁,千千岁!”然后那侍卫方才跪下,行君臣之礼。子忽把旨意交给身边侍者,双手相搀,道:“将军远来辛苦,请到府第安歇。孤马上就亲去颖府颁旨。”那侍卫磕头行礼而去。

子忽接得旨意,不敢怠慢,急叫侍者牵马,来到颖考叔府中。时颖考叔正与颖张氏及晏珠闲坐,世子忽来的突然,不及通报就进来了,晏珠躲避不及,只得随着考叔和颖张氏跪下行礼。子忽也不多言,只叫道:“颖考叔接旨。”然后把庄公旨意照念一遍。颖考叔接了旨意,呼了“千岁,”就欲与子忽行礼。子忽连忙搀起道:“恭喜颖师傅!主公此次下旨来召师傅,想必前线战事不利。师傅此去,正好将功赎罪。”颖考叔逊谢了,便让晏珠上茶。子忽连忙道:“不必了。主公旨意说的明白,让师傅立刻前去。孤不敢违旨,还请师傅赶紧收拾一下,尽快起程。孤这就通知祭大夫,稍后与师傅送行。”颖考叔也不再让,却道:“若破宋军,必得一人前往。臣请让宋公子冯同行。”世子忽奇道:“他是宋公欲害之人,师傅要破宋军,为何要他同往?”颖考叔道:“此时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但只要有他同去,我自有妙计破敌。”世子忽便不再问,点头同意。送走了世子忽,颖考叔就让晏珠收拾行装,让仆人准备鞍马盔甲,自去兵器库去寻他的方天画戟。那画戟得颖考叔日日擦磨,并没有锈斑,反而灿灿生辉,因此颖考叔只稍稍又擦了几擦,便把它拿出兵器库。于是清净已久的颖府,立时又显得忙碌起来。

待一切准备停当,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颖考叔入内,在颖张氏面前跪倒,流泪道:“母亲大人在上,儿子尝闻古人说:忠孝不能两全。如今儿子奉旨前去杀敌,不能在母亲膝下尽孝,还请母亲大人恕罪。”颖张氏虽然亦不舍考叔,但她深明大义,便道:“你也不必做儿女之态。此去前线,当尽忠竭力,为主公分忧。老身有小晏子在身边,万事不用你操心。”晏珠在旁,本想与考叔一同前去,但颖张氏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提出来,只是哭道:“夫君既然为国杀敌,妾不敢阻拦,但妾深知兵凶战危,还望夫君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面上,早晚多写书信,让母亲与我安心。”颖考叔也自伤感,但当着母亲和众家仆的面,也只得安慰道:“我此去不以兵力称胜,唯用计焉。你不必挂怀。只是母亲年纪已老,还望爱妻多多照顾。”说罢行上一礼,晏珠亦回礼。众家仆都知道他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也都不以为意。当下颖考叔与晏珠礼毕,又朝母亲拜了三拜,便接过方天画戟,牵了马,止带两三个随从各携包裹,出院中就行。

出得颖府,包括安庆在内,众家人都来送行。刚刚出得大门,便见老家人吴忠跪在马前。颖考叔早知其意,说道:“你虽然在我府中服侍我二十余年,也算尽忠竭力,但我也待你不薄。以后你也要洁身自好,我便也不与你为难。”吴忠浑身颤抖,只是磕头流泪道:“老奴承老夫人与将军抬爱,如今已有二十余年矣。只因老奴一时不谨,被人拖下了水,此诚愧对天理良心。此事不必多说,老奴自有计较。时值将军临行,老奴有一言奉上:将军于路多加小心”。颖考叔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只看了看安庆,叹了口气,上马如飞而走。

颖考叔先来宫中向世子忽辞行。这时子忽正与祭足商议要不要让修一道表章,让颖考叔带去,向庄公解释没有向他通报荥阳被围的事。祭足却道:“主公多疑,此举只能增添他对我们的疑心。以臣之见,不若不修表章,待主公回朝后再行解释。”世子忽点头称是。两人正商议间,就有殿前执事官进前禀道:“颖考叔与宋公子冯在殿外前来辞行。”子忽便带祭足出来迎接。颖考叔与公子冯进前,颖考叔先就拜了下去。公子冯也与子忽见过,站在一旁。子忽说道:“主公旨意如山,又兼军情紧急,孤就不与师傅设宴了。师傅可速行。”颖考叔亦道:“世子请放心,臣知那召之济乃足智多谋之辈,定当日夜兼程,以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前线。”子忽又拉过公子冯道:“君到前线,有颖师傅在侧,更有主公为你做主,你不日即可得志。得志之后,还望念今日之情谊。”公子冯以恩人之礼拜谢。颖考叔便再拜而起,就欲启程。子忽便着祭足相送。

先按下颖考叔路途之事不表,却说待颖考叔走后,众家人不敢就散,仍随颖张氏来到客厅。颖张氏便让晏珠与自己同吃同睡。又令安庆总领颖府防务,外围庭院,仍令吴忠总管。吩咐已毕,便令众家人散去。众人自是听命而行,却止有吴忠仍然跪在地上,不肯散去。晏珠冷冷地道:“吴总管还不出去,不知是替主公呢,还是替公孙阏那狗贼再刺探点消息?”吴忠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道:“老奴知道有罪,特地留下任主母发落。”晏珠冷笑道:“真是笑话,你对我颖府有恩,却有甚罪?”吴忠道:“老奴先是被主公收买,为其打探颖将军的言行举动,后又屈服于公孙阏的淫威之下,为他的手下提供颖府地图,罪该万死。”颖张氏事先对此事一无所知,初听晏珠问话,还以为这丫头的性子还没有改呢,此时听得吴忠曾在庄公和公孙阏的指使下,欲害考叔,侥是她一向仁慈,亦不禁大怒,指着吴忠喝道:“你在我府中一向忠心,想不到你竟然还行如此无耻之事。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言?”吴忠回道:“老奴无话可说。”颖张氏气的直抖,却说不出话来。晏珠连忙给她抹胸捶背。良久,颖张氏问晏珠道:“吴忠叛变,这是何时的事?”晏珠回道:“回母亲,其实我早怀疑这厮对夫君不利,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在我出关那晚,安庆发现有刺客来我们府中如入无人之境,我便更加怀疑家中有内鬼。最近安庆又发现他与公孙阏的人来往密切,并在他的住处搜出来住书信若干,才最终知道他所做的丑事。”颖张氏又问安庆道:“此事当真?”安庆道:“此事千真万确。书信是我亲自搜出。只是可惜,我拿给师伯看时,他怜这厮一向忠心,把书信烧了。此时这厮却突然良心发现,必是知道我搜得证据,不好抵赖。”颖张氏再看吴忠,却见他脸上并无表情,于是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中却只呼可惜。

晏珠见吴忠自己承认了罪行,便让安庆以家法将其坑杀。颖张氏毕竟慈悲心肠,便让安庆打了五十脊杖,把他赶走完事。行完家法,那吴忠已经是血流遍地了。以晏珠的意思,就欲赶吴忠出府。那吴忠却乞求道:“请主母念老奴年老体衰,受了杖刑,又值天晚,乞求住今日一晚便走。”颖张氏答应了。晏珠心想:老夫人既然已经答应,我却不好再撵他。他受杖刑,已经不能走动,只住一晚,料也无事。于是便吩咐安庆:“那就把他锁进柴房,严加看管。待明早天一亮,把他的一应随身物品拿出,就赶他走。”颖张氏又叫:给他再拿些银两,去看病用吧。安庆都一一答应下来,把吴忠押下去不提。褚位看官,这吴忠即是颖考叔先前称病不朝,庄公去请颖考叔时,在颖府前见到的那个门人。庄公自来疑心极重,自见过此人,知他忠心,便暗中令公孙阏收买。那吴忠本不欲背叛主人,但惧于公孙阏的权势,不得不为。于是颖考叔一家的一举一动,公孙阏都能及时得知,并报与庄公。公孙阏也借这些消息,吹毛求疵,数次想置颖考叔于死地,只是一来颖考叔行事小心,二来庄公也并非是个昏聩的君主,所以他的毒计才一直未能得逞。

当晚吴忠便吊死在自己的住处。晏珠知道了,并不在意,安庆也没有什么,却是颖张氏念及吴忠以前的忠心,着实感叹了一回。当下晏珠因安庆不便抛头露面,便又在众家仆当中选出一个有经验且又忠心的,来任颖府的外事总管。此人名叫解绥,虽然年轻,但很干练。他本是颖考叔手下的士兵,因随颖考叔讨伐太叔段时受伤,颖考叔怜其家人俱死于争战,便把他接到府中恩奍。他伤愈之后,便不回军队,而甘愿在府中侍候颖考叔。颖考叔也随其意。这次平白得到这个职位,不由得感激涕零,自是竭心尽力。

却说颖考叔带着几个随从,日夜向防城进发。他本来得吴忠提醒,深怕有人在途中遭人暗算。他倒不是怕这些人,而是害怕耽误了行程。但是沿途却出奇的顺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颖考叔初时还有些担心,可随着离防城越来越近,他的担心也慢慢消去了。只顾在路上奔驰,每日只在换马,吃饭时休息片刻,也从没有超过两个时辰。真个是栉风沐雨,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赶路。

进入宋境之后,颖考叔便沿着郑庄公所行的路线前行。先至老挑,然后是郜城,最后来到防城。因这三地的郑将都奉了庄公之命,所以沿途都有接应。艰苦行至一月零十七天,颖考叔终于来到了防城之下。当颖考叔风仆尘尘地赶到庄公大营,见庄公大营前后左右布置有方,将士秩序井然,方才稍稍放心。此时早有军士报给庄公。想那庄公若在平时,怎么也要亲自出迎,但颖考叔乃带罪之身,此时却要拿捏一下。于是只让众文武出迎,他和夷仲年,公孙阏及枣高几人却稳坐中军大帐,专候颖考叔前来参见。

颖考叔来到庄公帐前,翻身下马,把方天画戟并所佩之剑丢给随从,又和前来迎接的叔詹,高渠弥,原繁及刘大川,张小山等人一一见过。原繁略微寒喧几句,便笑指自己的脑袋道:“颖兄,我和刘张二将可是以这项上人头担保你奏大功。还望兄长好歹看在它的份上,务必全力以赴啊。”颖考叔逊谢道:“考叔何德何能,以带罪之身,却蒙各位这般抬爱?”原繁道:“兄长不必过谦。主公还在等候兄长。请这边来。”说罢将手一让,请考叔先行。考叔推让一番,略一拱手,便和众人直入大帐来见庄公。

庄公正在大帐中等候,只听得帐外脚步声响,随后便见帐门外颖考叔那伟岸的身躯昂然而入。庄公见颖考叔来,脸上绽开笑颜,看颖考叔行君臣大礼。礼毕,庄公略一欠身,从容说道:“许久不见,将军英风更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呀。”颖考叔回道:“臣乃罪人,此来先领罪,然后方可再为主公效力。”庄公道:“寡人亦知你罪无可恕。只是念你忠心为主,特命你将功赎罪。现在护国大将军兼招讨大元帅两职空缺,寡人欲让爱卿兼而任之,以号令三军,爱卿以为如何?”颖考叔道:“主公不可,臣实有罪,且军中有能者甚多,主公任臣以此重任,臣实不敢当。”庄公笑道:“爱卿不必推辞。”颖考叔便道:“既如此,臣敢请任招讨一职。臣再荐一人任护国大将军。”庄公喜道:“但凭爱卿荐之。”颖考叔道:“臣请高渠弥将军任此职。主公以为如何?”庄公不喜道:“高将军先前身为招讨副将军,屡战屡败,使我五万精兵化为白骨,寡人不降罪于他,已是开恩了,怎可再任他做护国大将军?”颖考叔道:“臣以为罪不在高将军。说起那召之济,便是微臣也有七分忌惮。主公可效任微臣一样任用高将军。”庄公这才笑道:“既如此,就任高渠弥为护国大将军罢。与你一样,先领职,待立功后再行封赏。”夷仲年听了,心中暗道:这个颖考叔,还真是不简单。他让高渠弥任护国将军,直接受郑侯调遣,一来可摆明自己没有专权的心意,二来又不致别人来掣肘与他。真是一举两得之计。虽为计谋,但不阴险。只此一举,便胜公孙阏百倍矣。

这里颖考叔又道,“主公圣明!微臣此来,还带来一人,此次破防城,全在此人身上。主公可召来一见。”庄公奇道:“除了爱卿,还有何人能破此城?请召来一见。”颖考叔便命原繁道:“原将军,你可把来人召进与主公一见。”原繁答应一声出去了。半晌,原繁又进来奏道:“颖大将军带了宋公子冯来此,但他不禁一路风霜,已经晕过去了。此时在公孙将军的帐中将息。”庄公就有三分不喜,说道:“也罢,他乃公子,不禁劳苦,就让他歇息吧。颖爱卿亦可去休息一日,然后再来和寡人商议破城之计。”颖考叔道:“兵贵神速。先前我军长途跋涉,又累战不利,失去了许多先机。如今正要扳回劣势,一举破敌。怎么能因我一人劳累,就耽误军机?微臣此刻便与主公及众文武商议破敌之策。”

听颖考叔此言,不仅是郑国大小将领,就连齐国上卿夷仲年,也无不对颖考叔赞叹不已。庄公亦大喜道:“爱卿有何妙计,可速讲来。”颖考叔却道:“微臣有一事不明,可否先问问主公?”庄公道:“爱卿请问。”颖考叔再拜道:“臣观我军营寨,井然有顺序,似未有争战痕迹。但臣素知那召之济足智多谋,特别善长偷袭和埋伏之计。其知我军连连失利,必来诱我军出战。即使我军不战,他又何以不来偷袭我军营寨?”庄公笑道:“不仅爱卿知之,寡人又岂会不知?自从我军五万豪杰为国捐躯,寡人便只守不战。寡人又教众将偃旗息鼓,军士亦任由出入。那召之济虽然多谋,但多谋者必多疑。他疑我军中有埋伏,自然不敢来劫寨。此乃兵家常用之法: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矣。”颖考叔赞道:“主公神算,臣不能及。可见主公攻稍嫌不足,但守有余矣。微臣初离荥阳时,还为主公担心,如今看来,却是微臣多虑了。”庄公大笑。考叔亦大笑。叔詹听得颖考叔这一句,心中只暗道一声:苦也!这考叔先前任用高渠弥为护国大将军之计绝妙至极。但这一句话却不该说,这不是诚心让主公起疑吗?看来这个颖考叔,着实没有什么改变。

不提叔詹只顾啅叹,这边庄公却又道:“此乃区区小事。还请颖爱卿教我如何破敌才是。”颖考叔回道:“微臣来军中,想必敌方此时也已经知晓。那召之济知我远来,又料得主公必不防备,所以今晚必来劫寨,以试深浅。微臣只要如此如此,即可破敌。”庄公听完,笑道:“此计甚好。我军失利已久,正要今晚这一战来壮士气。你速速召齐众将,便可便宜行事。”颖考叔领命,随即传令下去:两个时辰后,众将俱在招讨中军帐取齐。

公孙阏见那颖考叔来到军营,心里比吃了一个苍蝇还要难受。趁回到本营的功夫,他扬手一个巴掌,把枣高打了个倒仰,随后就是一顿臭骂。枣高捂着被打肿的脸,不敢回嘴,等公孙阏骂完了,才小心翼翼地道:“将军请恕奴才办事不力之罪。但让奴才没有料到的是,我们派去颖府踩点的高手会被半路杀出来的安庆发觉。我们本就忌惮世子在荥阳的势力,况且那颖府已有防备,所以就没有机会下手。”公孙阏怒道:“即便我们没有料到他府中有安庆此人,那你又为何不在他在来防城的途中把他做掉?本将军奍你们这些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成!。”枣高又道:“非是小人不欲动他,实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准备下手的时候,突然被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出手伏击。那老道貌似疯癫,手段却出奇的高强,我们二十几个兄弟,只一个照面,就被他打杀了四五个,余下的人也被他在几个回合就杀掉了。幸亏其中有个兄弟装死,才给奴才带来了这个消息。”公孙阏皱眉道:“你可知那杂毛是什么人,用的又是什么兵器?”枣高回道:“那老杂毛持一把破烂拂尘,拂尘内藏有毒针,那毒针见血封喉,威力实在惊人。”公孙阏叹道:“罢了罢了,颖考叔命不该绝,所以才有高人暗中相救。现在他已经来到军营,有叔詹在旁相助,主公又十分倚重于他,正所谓蛟龙入水,猛虎进山,从此再不好轻易动他。只是让他骑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我实不甘。”枣高道:“此事也不尽然。他本是带罪之身,虽掌兵权,却未得主公正式诏封,况那召之济老儿奸滑非常,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我在将军身旁,亦可常给他使些绊子,保管让他褚事不顺。只要他初战不利,将军即可借机进言,贬了他的官。”公孙阏道:“事已至此,我却不好出头与他为难,不然主公定不会饶我。我看也只好如此了。只是不知道荥阳世子那里,又有什么动静?”枣高道:“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那世子听了祭足的主意,并没有着意的分辨什么。以不变应万变,这一招着实老辣。”公孙阏叹道:“我先前总是以为,文人无用,即使有点智谋什么的,也翻不起大浪来。现在你再看看人家祭足,主公对他,那是言必听,计必从。”枣高道:“将军既然觉得祭足多有智谋,可否想过让他为我所用?”公孙阏看了看他,道:“人家现在是主公所倚重的大臣,如今公子吕一死,此人更是权倾朝野。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的资本了。再说拉他入伙,这险冒的太大了。只不过目前对我们有利的是,主公对我还是相当信任的。你要记住,只要他没有要动我们的意思,我们也不要和他起什么冲突。当然,也不必和他走的太近。以后,我们也要学学主公,笼络几个有点才学的人为我们所用。”枣高惟惟点头。正议论间,忽听军中鼓声大作,两人知道是颖考叔要升帐了,便手忙脚乱地更换兵器盔甲。

饶是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行事,却还是晚了一步,加上公孙阏半路突然忘记带了交接之物,又让枣高返回去拿,这样以来,公孙阏倒是趁着人多,混进去了,那枣高却显得太迟了。果然,等枣高满头大汗地抱着虎符及大将军印等物来到大帐的时候,众将都已经列班完毕。公孙阏为让枣高不显得太过突出,出班向颖考叔拱手说道:“末将先前以当朝中大夫之职领招讨大将符印,屡战失利,以致挫失我军锐气,由是主公震怒,末将深感不安。如今大将军亲临战阵,定当为我五万中原豪杰报仇雪恨。末将特此奉上大将军符印,请大将军过目。”说罢目视枣高,让他将符印奉上。枣高此时仍然不服颖考叔,但见公孙阏如此,只好不情愿地近前奉上符印,却不肯跪下。原繁见枣高无礼,大喝道:“大胆枣高,见大将军,为何不跪?”颖考叔摆手示意道:“原大将军不必动怒,我初来此地,又未受符印,枣将军不跪,实不为过。”原繁与众将见了,俱都忿忿不平。

颖考叔向公孙阏笑道:“征北将军不必过谦。你先前跟随主公,亦曾多立功勋,只因那召之济乃多谋之辈,以致将军屡屡败北。其实为将之道,不以大败为耻,不以小胜为功。将军不必为此耿耿于怀。以后只要处处谨慎小心,便可将功补过。”说罢,便让王学兵近前取了符印,拱手向众将军道:“末将原是带罪之身,承蒙主公不弃,各位将军抬爱,延末将来前线杀敌,以期立功赎罪。末将真是感激不尽。如果天幸杀败敌军,夺得此城,末将自会奉还符印,再向主公请罪。然而既领大将军符印,便为大将军,众将应当听令而行,不可稍有怠慢。”众将都道:“愿听大将军之令,不敢有违。”

从王学兵手中接过符印,颖考叔在案头小心摆好,头也不回,却有意问站在身后,行行军司马之职的叔詹问道:“请问叔司马,按军令,有将士不遵将令,故意延误军机者,该当何罪?”叔詹躬身回道:“启禀大将军,当斩!”颖考叔听了,便从案上抽出令箭掷下,喝道:“来呀,把这个违抗军令的枣高拖下去斩了。”帐下众卫士哄然答应,一起抢上帐来,架住枣高就走。枣高起初还对颖考叔不以为然,此时见颖考叔玩真的,他岂得不怕?急忙跪下磕头道:“大将军恕罪,末将只因奉符印来迟,已经知罪了。请大将军看在末将曾经救过主公的份上,饶恕末将这回。”颖考叔道:“本将军也知你曾救过主公,但不能因你护驾有功,就随便恕你违抗军令之罪。你身为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已经明白传令下去,让众将在两个时辰后在中军帐集合,你却故意延俄,不治你罪,本将军用什么来约束众将拼死杀敌?”公孙阏连忙出班进言道:“枣高延误军机,罪无可恕。但不要忘记,大将军亦是带罪之身。古人有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大将军念末将之面,就让他将功赎罪吧。”颖考叔道:“非吾不欲给将军之面,实是军令如山,本将军亦不能擅自做主。吾治军宽严并济,有功者赏,有罪者罚,并不因谁的情面而擅改军纪。再说我犯的罪过,自有主公责罚。功成之后,我再向主公请罪。枣将军所犯之罪,实不能改。众卫士听令,把枣高拖出辕门,斩首示众,以明军纪!”众将平时厌恶枣高倚仗欺人,都不做声。高渠弥原想为枣高说句好话,却因深知颖考叔的性情而不敢说,况且又有公孙阏的例子大前,也就更不敢说了。但叔詹却思忖道:这枣高是庄公的宠臣,况又是公孙阏的手下,如果就此斩了,固然是去公孙阏一臂,少了许多祸害。但是庄公的三千虎卫军,都听此人调遣,其人一死,恐生祸乱。想毕,便进言道:“大将军息怒。某虽不才,亦尝闻出师未捷却先斩大将,于军不利。因此我赞同公孙将军的意见,可让其在军前立功,以赎其罪。”颖考叔皱眉沉思道:“你之所言,我也想过。只不过我已经暗中命令王学兵及刘张二将看住他的部下,并不怕他的虎卫军能翻出大浪来。不过既然你话已出口,我也不便驳回。”于是便道:“好吧,既然公孙将军和叔司马替你求情,我姑且饶你这一回。不过你可竭尽心力,领军杀敌。如有怠慢,二罪并罚。”枣高死里逃生,吓得通身是汗,连连磕头,口称“不敢”,却是为回答颖考叔前面一句话,后面的竟然没有听进去。公孙阏见颖考叔如此,心中更添仇怨。

当下颖考叔说道:“我之初来,敌军必来劫营,以探虚实。宋军剽悍,劫营的首选,便是中军大寨。因此众将可将本寨虚设灯火,唯我中军于前后左右埋伏精兵。下面我将分派各将任务。”众将端容,躬身听令。颖考叔拿起一根令箭道:“招讨副将军原繁,你可领五千精兵伏于寨前,敌军入寨,不必迎战,放入敌军。等敌军被我三军杀败,可拦住大杀一阵。”原繁领命,接了令箭去了。颖考叔又道:“虎卫将军枣高,征北将军公孙阏听令,你二人可分左右两翼,各率五千精兵伏于寨之左右,敌军入寨,见王,刘和张三将齐战来犯之敌,便可两面夹击。”二人也领了令箭,分头准备去了。颖考叔又道:“本将军会自亲率领王学兵及刘张二将,伏于寨后。敌军一入营门,我便使三将抵住来将。”王学兵及刘大川和张小山三将,也领了军令去了。高渠弥先前因为屡败,此时正在跃跃欲试,以报旧仇,此时见颖考叔分派完毕,却不给他任务,心中不悦,出班进言道:“我先失利,为召之济那老儿所算,正要报仇雪恨,大将军为何不分派任务于我?”颖考叔笑道:“高将军不必急于报仇。你为护国大将军,身负保护主公之重任。任务之重,实为第一。你可小心在意,如若主公有任何闪失,性命先就不保。”高渠弥听了,方不言语。夷仲年见高渠弥如此,不甘落后,也请军令。颖考叔亦笑道:“上卿可率所部,拦于城门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只要敌军出不得城门,便是大功一件。一个时辰之后,不与上卿相干。”夷仲年领命,喜孜孜的去了。

却道召之济在防城之内,听闻颖考叔到了,便向众将笑道:“我素闻颖考叔文武又全,智勇兼备。此言虚实,还须一探方知。各位将军,谁可去劫敌寨?”虎劳此时伤已痊愈,奋然向前道:“末将愿往!”开合与刘劲亦愿往。召之济喜道:“郑将多有骁勇者,非虎将军不可与之相敌。至于开刘二将,我亦有安排。虎将军前去劫寨,开将军可开北门,绕到敌寨之后。只听虎将军杀入寨中,便可前后夹击。刘将军可助我守城,如有不虞,可再出城接应。”众将领命,各自准备去了。

当晚三更时分,虎劳先开城门,率二万精兵直趋颖考叔的中军大寨而来。行至寨前,却见营门大开,营中灯火稀少,好似全无准备,不禁大笑道:“颖考叔虚有其名,不知用兵。早晚必被我所擒。”笑毕,领众军呐喊杀入。直杀至中军营帐,竟然全无阻碍。虎劳此时方知大事不妙,刚想传令退军,却忽听寨后喊声大作,王学兵领着刘大川和张小山二将,各执兵器,从寨后一起杀来。虎劳浑然不惧,挥舞狼牙棒迎战三将。战不数合,又听两厢杀声大震,左有公孙阏,右有枣高,也挥兵杀来。虎劳大声叫道:“来得好,手下败将,也敢来战。”说罢抖擞精神,一人独战五将,兀自威风凛凛,不落下风。

庄公与颖考叔站在一处高坡之上,见虎劳勇不可当,赞不绝口,遂问颖考叔道:“以爱卿之见,我军谁可与之相当?”颖考叔道:“微臣以为众将之中,唯有虎臣将军可与之对敌。瑕叔盈将军在此,亦可与之一战。要以武力胜之,除非已经故去的太叔段和吴琼师兄。”庄公深敬公子吕,遂道:“子封可胜之乎?”颖考叔答道:“公子吕大人如果在世,或者可稍胜一二。”庄公又道:“爱卿可胜之乎?”颖考叔道:“可胜!”言未毕,忽见中军帐后面喊声震天,原来是开合杀到。庄公大惊道:“不意而敌军还有这一手。似此,如何是好?”颖考叔奏道:“主公勿惊。寨后有高渠弥将军在,可何无虞。”庄公抚颖考叔之背道:“吾有爱卿,胜似太叔,子歌与子封多矣。”两人便不再言语,观看战势发展。果不其然,那开合杀到寨后,正遇上高渠弥,两军混战,开合不能取胜,大败而走。

虎劳久战不胜,渐渐力不能支。盼望开合来援,却又给高渠弥敌住了。虎劳急的怒吼不断,依然不能突围。正在危急,却忽见东北角上一将引军杀入。虎劳百忙中看去,知道是刘劲杀到了。原来城上召之济见事情不谐,便命刘劲开城门来救。不意夷仲年横刀拦住,出不得城门,便也从北门绕行。但是原先故意撤走的郑军又围了上来,刘劲死命冲突,方才杀出一条血路,来救虎劳。虎劳见来了援军,大喝一声,奋起神威,狼牙棒在头顶挥舞几圈,磕开五般兵器,向刘劲会合。两将左冲右突,终于杀开血路,忙忙向防城奔走。未到城门,原繁突然出现,拦住冲杀一阵,二将死战得脱,回头再看宋军,已经十去七八。刚刚冲出包围,夷仲年又拦住拼杀。二将眼见再战下去,便会力尽被擒。却被败回来的开合杀到救去。城上召之济望见,急令开城门放入。原繁与夷仲年先后杀到,却被城上乱箭射下,不能入城。二将又闻听颖考叔鸣金,只得收兵归寨。

颖考叔初临防城一战,只因运筹精当,大获全胜。郑军一扫先前的委靡之象,士气大振。郑庄公大喜过望,遂大排宴席,一来给颖考叔接风,二来也给众将论功行赏。

酒宴过后,庄公特地留下颖考叔,问道:“吾见爱卿此战,完全可以擒杀虎劳等将。但爱卿不使全力,却是为何?”颖考叔答道:“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杀人为下;取城为上,攻城为下。我正要使召之济知我厉害,不敢出战,以使宋公起疑。我再使公子冯派人与其心腹华督连络,在宋都制造流言。只要除去召之济,此城便指日可下。”庄公听了,喜笑颜开,道:“爱卿妙计,寡人佩服之至。就依你的计策去办吧。”于是颖考叔告辞庄公,不及休息,就又派人去请公子冯去了。

却说宋殇公自郑庄公传檄伐宋以来,睡不安枕。后闻老挑与郜城相继失守,着实惊恐。幸亏有召之济在防城设计死守,非但无失,反而重挫盟军,殇公探得消息,方才略略安心。虽然如此,却仍然不敢有所怠慢,不断的朝防城添兵。忽一日,接得召之济的求救书信,书中备言郑将颖考叔被起复,初战不利等语。殇公览罢大惊,聚君臣商议道:“盟军伐宋,寡人无所惧,但惧者,唯颖考叔焉。如今考叔为郑公所用,召之济不敌,这可如何是好?”太宰华督奏道:“可使大都督南宫长万前往相助。”宋殇公道:“长万目今所在的新城,乃是我国门户,非长万不可镇守。众位爱卿可再谏一将前往。”华督又奏道:“折冲将军云飞,乃猛将也。自失了郜城以后逃奔南宫将军,主公至今仍未议罪。主公可下一道旨意,着其前往防城助守,将功赎罪。”殇公喜道:“太宰所言极是。”于是派人前往新城下旨,就着云飞去防城增援。

华督下朝之后,见天色尚早,况且正值暖春三月,那京城郊外柳色花光,如烟似锦,正是文人雅士,名媛贵妇踏青的时节,也便来了好兴致,吩咐从人高挑车帘,驱车到郊外寻春。出得城来,远远只见一辆宝马香车,缓缓而行。华督路过那香车时,那车中不经意间伸出一只葱绿的水袖,把那车帘拢起,随着水袖滑落,里面露出一截嫩藕般的玉手。华督心中一动,朝着车中仔细看去。只见拢起车帘的是一位贵妇人。那贵妇人生的眼如秋水,肤若凝脂,蛾眉淡扫,浅笑盈盈,正与车中使女指画春景。华督不禁大惊,脱口而出道:“这是谁家妇人?”从人中有认得的,便回道:“此是孔司马之妻魏氏。”华督叹道:“久闻魏氏美艳无匹,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口中说着,心里却在思量:吾若拥有此女在室,足娱后半生矣。想毕自嗟自叹,只将马车绕魏氏之车不止。不久天色向晚,魏氏归去,华督这才恋恋不舍,嗟叹而回。

回得府前,便见家将张超迎着,告知:“夫人吩咐小人,见到大人既请至后堂,有远来贵客相见。”华督问是何人,张超摇头说道:“小人也没有亲见,只听得夫人如此吩咐。”华督心中嘀咕,不知远来贵客所指何人,便急入后堂。

进得后堂,华督便见一人面里背外,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不住的张开又合拢,合拢又张开。华督看那身影,依稀有些熟悉,方要说话,便听那人说道:“太宰踏得好青,不知却忘故人否?”说罢转过身来。华督一见,又惊又喜,急忙跪下,颤声说道:“微臣参见公子。不知公子驾到,不及远迎,罪该万死。”公子冯拢起扇子,目前扶起华督道:“太宰不必行此大礼。孤乃落魄之人,今日冒着杀头的危险,来见太宰,乃是念大人不致见弃之理。今日一访,有大事相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入秘室一议。”华督慌忙请公子冯进入秘室,再次叩拜道:“微臣自蒙先公与公子两代大恩,不敢稍忘。自公子奔郑,微臣亦无一日不想念主上。如今主上即回,想必为克复大位而来。但凭公子吩咐,微臣无不相从。”公子冯笑道:“太宰此言,足以证明汝非忘恩负义之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危险至极的大事要让太宰去办。防城那边的情况,想必你已尽知。现在有召之济在彼,郑军累战失利。因此郑公嘱托我,让我亲来告汝:汝可在京都散布流言,就讲召之济与我有旧,存谋反之心,意欲联合郑国,逼迫主公退位,而迎我为君。殇公心疑,必招其归来。那时盟军即可攻防城,克新城,直逼京都之下,届时我们你做内应,我在外合,又有齐郑之兵助我。我若复位,太宰必定位极人臣,永享荣华富贵。”华督连连磕头,说道:“主上放心!还请主上在寒舍小住。微臣一定安排妥当。”公子冯道:“我若在此,多有不便;必须马上就走。我所托之事,非同小可,你行事之时,当须小心在意。不过为让郑公放心,太宰还须写书一封,让我也好做个回见之证。”华督心中一寒,也只得写好一封书信,交与公子冯。随后吩咐心腹家将准备车驾,秘密将公子冯送出城外。

是夜,华督便派心腹数人,满城张贴告示,告示俱言召之济有谋逆之事,并坐等消息。直待等到心腹告知:有巡城军士揭了告示,入奏殇公去了,华督方才放心,吹灯睡觉不提。

第二天早朝,华督和群臣拜舞毕,偷眼瞅着殇公。只见殇公眉头紧皱,脸色阴睛不定,心知昨夜的告示起了效果,心中暗喜。果然,殇公见众臣礼毕,把告示遍示群臣,说道:“众位爱卿,寡人昨夜得到秘报,言召之济有谋反之事。寡人觉得值此非常时期,事出蹊跷。众卿家是如何看待这事的?”言犹未必,班中闪出一将,奏道:“末将倒是觉得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无。想那防城之地,非同小可。召之济若联合盟军,又有颖考叔相助,实为不妙。”华督看那将时,却身长八尺,浓眉大眼,色如重枣,正是南宫长万的心腹猛将猛获。华督知其忌殇公一向宠幸召之济,心中不服,是以口出此言,心中不禁大喜道:合该召之济命丧;吾亦应再烧一把火。于是也出班奏道:“微臣觉得猛将军言之有理。想那防城战事,我军一向得利。与郑侯一战,曾杀的郑侯弃袍而走,但恰在此时,召先生却鸣金收兵。后来公子吕毙,郑侯治丧,按照兵家之法:乱而取之;但召先生却按兵不动。后值颖考叔到,却故意败北。况且微臣也得到秘报,说公子冯已经来到前线。从种种迹象来看,召之济谋反之事,实非空穴来风。请主公明察。”那宋殇公若没有听到“公子冯”三个字,或许不致疑心到要招回召之济的地步,但他一听到这三个字,疑心大起,便道:“众卿还有什么想法?”群臣见当朝两位权臣都怀疑召之济,再加上那召之济向来孤傲,不受权位,亦不与群臣来往,向着他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俱都不敢出声。殇公叹道:“想不到象召先生这样的人,也会背叛寡人。众卿觉得怎么处置召之济?”猛获道:“以末将之见,不如就与前线杀之。”华督却觉得宋殇公还不至于就杀掉他,于是奏道:“微臣却认为在真相未明之前,杀之不妥。不如下旨招其回京。如其真要谋反,必不肯回;如其没有反心,就会遵旨。到那时主公再做定夺不迟。”殇公赞道:“太宰之言甚善。如此不会屈杀好人。”于是即刻下旨:招回召之济商议军国大事。并命:旨意到时,不得延误,否则以谋反罪处之。

庄公虽然表面上赞同颖考叔的离间之计,实际上也授全权让其施行,但对荥阳那边只有报安书信,却对为何隐瞒宋军攻郑只字不提一事甚是不安。再说他内心里也认为私下还可以做点什么,好让那召之济死的更快。于是待颖考叔走后,庄公便招来公孙阏道:“颖考叔所献离间之计虽然神妙,但恐万一有所疏漏。如果当真如此,那么防城之战,又将无限期的拖延下去。你可与枣高以除掉召之济为目的谋划一下。确定了方案之后,即可施行,不用来回寡人。另外,你为寡人拟一道旨意,着人去郜城招回荡寇将军祝聃,见机行事。”公孙阏听罢,觉得如若抢在颖考叔之前除掉召之济,那么不仅报了先前之仇,也会在庄公面前大大露脸,最重要的是,此举还能让颖考叔徒劳无功,一想到此,不禁大喜过望,连忙领命,一边替庄公拟好旨意,着人送去郜城,一边告辞庄公,与枣高谋划暗杀召之济去了。他于欢喜之时,却不知庄公此举,无形中给自己留了后路。日后倘事不成,颖考叔怪罪,自己也可以推到公孙阏的头上。庄公对这个颖考叔,一向可都是又爱又恨又敬又怕的。

召之济自从败给了颖考叔,知道此人厉害,自忖非其对手,便派人持六百里加急文书,向宋殇公求援,一面又挂起免战牌,无论对方怎么索战,都拒不相应。这天召之济与众将巡了四门,天色已晚,便命军士小心固守,自己回到府中闷坐。可巧这时召母来探儿子,尚未进门,忽然晕倒。召之济事母至孝,把母亲扶于自己内室躺下之后,吩咐家人小心照看,自己却带着两个随从,亲自去请住在城东的名医扁鹊。这扁鹊是战国时期的名医,一生云游四方,医死扶伤,救人无数。此人医术高明,养生有方,但闻高寿却鹤发童颜,无人知其具体年龄。召之济之所以亲自去请者,不唯因他是个孝子,只因他还听说此人脾气古怪,若是贫病交加之人来求医,他不仅分文不取,甚至还会赠送汤药;若是达官贵人,心诚者加倍收费,心不诚者却拒不应求。是以召之济为示心诚,特地亲自登门拜访。

但召之济却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大批身份不明的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目出现在召府四周。这些人身手矫健,摸到召府墙根之下,将身一纵,即便跃上墙头,再一纵,身影便在召府消失不见。

那扁鹊素闻召之济清心寡欲,有忠孝之名,又见其亲自来访,便欣然应允,不顾夜已深沉,随召之济来到召府。待召之济引着扁鹊来到府前,但见府门大开,平常守在府前的家将都躺卧在地,近前细看,却都已经没有了气息。召之济大惊,急忙闯进府中,便见那些平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家人仆役,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召之济身形踉跄,几乎带着哭腔一路喊着另外所熟悉的家人名字,一路往内室狂奔。奔至内室门外,却见其妻躺在地上,用手一摸身上,已经冷了,显然早已命归黄泉。撩开帘子,又见他一子一女也躺在地上。召之济不顾看视儿女是否还有没有救,就慌忙来到自己的床前看视。这一看不要紧,召之济不由得肝肠寸断,哭倒在地。原来他母亲连被带人,已经被刀斧砍的稀烂。

扁鹊随着召之济进得大门,就开始放下药箱,伸出手指,一一探视伤者鼻息。可是探过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探完满地的人,却没有发现一个有生还希望的人。下手的人心狠手辣,都是一刀封喉,不留活口。满府之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侥是扁鹊见多识广,也被这种歹毒的屠杀惊的毛骨悚然。

不移时,开合与刘劲等将听得消息,都带兵丁前来看视。众人久经战阵,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但是看到这种满门灭口的惨状,也不禁潸然泪下。召之济必竟是心智坚定之人,见众将都来到府中,深怕没人守城,便含悲忍泪向二将言道:“二位将军留下两百兵丁,一百守卫府第,一百可助我办理丧事。防城此地,非同小可,你二人可一面加强守城,一面速去四门加强盘查,再令人于城中仔细搜索,只恐还有余党隐在城中,为祸我等。待我办完丧事,再捉拿凶手,为我一门四十余口报仇。”二人听命,留下二百兵丁去了。这里召之济始办治丧之事。扁鹊见留下无用,便也告辞而去。

祝聃接到庄公旨意,急忙略为收拾,就随使者奔防城而来。远远望见防城之上一片雪白,并闻有哀乐之声传来。祝聃惊问:“城中何人故去,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使者道:“我也不清楚。我们到了营盘,一问便知。”二人便打马来到中军,祝聃下马,先至庄公帐中相见。时庄公正聚齐众文武商议军事,见祝聃来到,亲自下座来迎道:“神射将军来此,乃我军一大幸事。但只恐将军错过了一桩好戏。不知是哪个侠客做的如此人情,那召之济已经一命呜呼了。”祝聃这才知道防城之内出了如此大的变故,行完叩拜大礼,只得又迎合着说了几句庆幸的话。颖考叔初见庄公幸灾乐祸,此时又见庄公不和自己商议就把祝聃招来,心中已隐约觉察防城之事是庄公捣的鬼。他虽然为庄公阴谋诡计不以为然,但却不敢明说,只在心中闷闷不乐。

庄公看到城中军士尽皆带孝,便当真以为除掉了召之济,不由的高兴万分。于是便聚众文武道:“如今召之济那老儿命丧黄泉,城中虽有虎劳等人,俱都是些无谋之辈,不足为虑。我意趁其城中治丧,乱而取之。众爱卿以为如何?”公孙阏和高渠弥齐声说道:“末将认为甚妥。请主公让末将带兵攻城,以报先前数败之仇。”夷仲年亦道:“小将也认为主公此计甚妙。乱中取胜,甚合兵家之法。”颖考叔却奏道:“微臣以为不可。”庄公奇道:“哦,那你倒说说,有什么不可以的?”颖考叔躬身再奏道:“趁人之危,非大丈夫之所为。再说我等亦不知城中所丧之人是不是召之济。冒然攻城,非但有失,亦有可能会落人笑柄。”郑庄公给情势冲混了头脑,笑道:“爱卿虽然言之有理,但别忘记了,现在是在打仗。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在千军万马之中,生死存亡之际,还有什么大义可言?在战场上,讲的就是实力。再说,不管城中所丧何人,这都是一个攻城的绝好契机。否则迁延下去,我军千里运粮,久后必当不济。寡人已经决定了,诸爱卿不必再谏。”说罢便吩咐颖考叔:“寡人与你一道升帐。祝将军,待会昨阵之际,你就跟在我的身边。”颖考叔与祝聃等人俱都答应着下去了。

再说防城之内,召之济办理丧事未完,忽听军士来报说折冲将军求见。召之济知道是宋殇公又添兵来,心结稍有松动,连叫快请。云飞进得门来,但见满院子都是棺材,饶是他进城时已然听开合说过其事,还是吃一大惊。走到正厅台阶之前,召之济早已在那儿迎着。云飞见召之济身着孝服,而带戚容,想想他这么年过半百,才智非凡且人品高洁的一个人,一门三十余口就这么没了,不禁又惊又怒。方欲跟他说几句节哀之类的话,却忽听得城外鼓声大震,炮声隆隆,召之济料得郑军又来攻城,本来恼怒的心更是火上浇油一般,那怒火直如那扑不灭的火苗一拱一拱的直往上窜。于是召之济把丧事托付给一个前来帮忙的朋友,就吩咐军士备马,就要往城上飞奔。云飞制止不住,也慌忙骑马跟上。两人往城南走不到一半路程,就看到刘劲骑马迎面奔来。刘劲到了二人跟前,下马俱言齐郑又来攻城,自己深恐有失,所以前来禀报,不期迎头遇上。召之济阴沉着脸,耐心听完刘劲禀报,却不回言,突然朝马屁股狠狠抽了一鞭,那马吃疼,往前一窜而出,载着召之济往前狂奔。刘劲只得慌忙上马,与云飞两人紧跟而去。

郑庄公率领颖考叔等将直逼防城之下。先锋公孙阏派枣高骂战。那枣高本是粗人,虽然诡计多端,却不知道骂战也需要恰当措词,只把那些粗俗不堪难以入耳的肮脏话拿来乱骂一通,不仅是夷仲年,颖考叔和原繁等人听了直摇头,就连庄公听到后来也不禁眉头直皱。

枣高正骂的口沫横飞,忽然城上一声炮响,撼天动地。随后城上摘掉免战牌,就见召之济身着纯白教服,倚着箭垛指而骂道:“颖考叔,我敬你是个人物,却不想你如此卑鄙无耻,竟然派人杀我妇孺老人。有种的就只管来攻城,不要尽来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颖考叔听罢,虽然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但看那召之济在盛怒之际,恐怕亦不会听自己分辨。联想到庄公与公孙阏的言语举动,心想召之济家人被杀,难保真的是他们的主意。想到此,亦不禁为庄公红了脸,一声儿也不言语。

召之济见颖考叔迟疑不答,却反认为自己一家被灭门,都是出自颖考叔的主张,于是更加痛骂颖考叔,把一些他自己平时都骂不出来的脏话,滔滔如水般朝着颖考叔倾泄而出。颖考叔分辨不是,不分辨亦不是,正在左右为难,旁边公孙阏见召之济竟然还活着,早就恼羞成怒,此时虽然听得他句句都骂颖考叔,却都如骂自己一样,便不奈烦起来。于是悄悄来到祝聃身边,轻声道:“祝将军,你可用神箭让那老儿闭嘴。”祝聃迟疑道:“没有主公命令,吾不敢射。”说罢望着在坐在大辂车中的庄公。公孙阏嗔道:“你以为主公招你来是让你掠阵的?还不是想用你的神技除掉此人,为我五万中原豪杰报仇雪恨?再说你父亲曾与此人有师兄弟之情谊,你也算与他有旧。你若不射,便是有通敌之嫌疑。你尽管射,有事就往我身上推便是。”这公孙阏与祝聃虽然同为将军,但职位一个是中大夫,一个是下大夫,更何况公孙阏是庄公跟前最受宠的人,尊卑高下,祝聃就是再笨,也看得出来。因此只得隐进到旗影之中,暗暗张弓搭箭,瞅准召之济一箭射去。

不料祝聃刚刚发出一箭,就见从城上也“嗖”的一声,亦飞出一箭,正与祝聃之箭在中途相遇,齐齐撞的粉碎。祝聃大惊,失声叫道:“是云飞。原来他也来了!”他这一喊,凡是经过郜城之战的亦都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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