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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可怜的熊飞白

太子亲军六率卫,如今就驻扎在京城郊外的一处皇庄里面。京城里面的两座府邸,变成了临时驻点,留守的有不到三百人,以便随时护佑太子殿下。

不过现在宫里的侍卫,锦衣卫大汉将军,又被天启指派了一队三百多人,保护太子。除非是太子殿下出远门,离了京城,才会带上六率卫。不过现在看来,六率卫的兵士暂时还是用不到的。倒是能够有足够的时日,好好地练练兵。毕竟他们进军营的前一天,都还只在庄稼地里“舞刀弄棒”。

皇庄是天启给的生辰礼物,有两百顷的地面,不过有一半多都是山地丘陵,良田倒真是不多,所以只有一个租地的庄子,几十家庄户,百多口人。

刚好“太子亲军六率卫”的军营,就设在一片高原上,山里则变成了演武场。

如今刚刚过了正月二十,朝堂上的事情自有天启皇帝和他的魏伴伴料理。

皇太子则想到了自己的亲军,刚好,刚刚集结的六率卫兵士正在修建兵营。没办法,天启自从下了组建太子亲军的圣旨,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大概在他眼里,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只是好奇贪玩,才会闹着要建立亲军。然后就是兵部接到圣旨,也只是按例拨付一卫的粮草饷银给东宫,其他的事情还真就没有人太过关注。就连太子亲军六率卫,还没有驻地的事情,都被人选择性的遗忘在脑后。

于是,小朱慈燃只得指示手下众人,没有钱,咱自己挣;没有粮,咱自己种;没有营盘,咱自己打。说不得,大家都不把这件事看在眼里。没了众人的关注,反倒还是好事儿也未可知。

就这样,一切都在朝臣的不以为然间,悄悄地生根发芽,然后,还要抽枝吐叶,发展茂盛。

自从前几日开始,小朱慈燃能够自由出入宫廷,倒是给他提供了许多方便。所以,从招兵完毕,又在宫里陪着父皇母后过了元宵佳节。之后这几日,日日出宫,前去六率卫军营工地察看工程进展。

五千军士,再加上招来的各种工匠,足有近万人的建筑队。再有,太子和太康伯府合作的丝织成衣作坊,也在扩大规模,进行作坊的建设。所以,三百多的女孩子也都来到工地上,帮忙烧水做饭。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好在,小朱慈燃在很久以前就想到,有一天自己肯定会有自己的军营的,所以,平日里闲着没事的时候,倒是把自己前世学的关于建筑方面的一些东西慢慢回想记忆了下来。营房和校场的图纸还有建筑原料的采办方向都有了详细的规划。所以当工程一开工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能有头绪的系统的指示,倒是一点都没有拖延。

人多就是力量大,所以工程进展甚是顺利,小半个月就小有规模了。现在,先期建立的三百间营房并大帅营帐,已经在进行最后的外墙收尾工作了。

军营占地四百亩,建筑面积达到一百多亩,一水的青砖瓦房。三间帅帐,在营房的偏北部正中,甚是高敞明亮。门廊上高悬金漆丹书大匾,上书“大明太子亲军六率卫指挥使司”,工正严整,是太子殿下亲自请了内阁大学士刘一燝所书。

帅帐里面,渐渐地开始布置一些桌案什物了。简略却不失刚毅,古朴又透着威严,照应着军人血气阳刚的气魄,倒刚好恰到好处。

此刻,小朱慈燃,还有老王安,并陈泓等人都在这处最高大的帅帐里面。由于老王安毕竟不通兵事,所以商量事情的时候,陈泓也在旁边,不时地能够插上一两句话,说说自己对分军的看法。毕竟,现在军营也算是小有成色,兵士们也都已经到位了,赶紧的分兵,然后才能不耽误后面的训练事宜。

暂时的,小朱慈燃打算成立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暂编九百人,余下的五百年龄较小的士兵,单独组成教导营,算是储备的军官训练基地。

由于之前招兵的时候,一些的官宦勋贵子弟也来镀金。小朱慈燃原本打算一个也不要的。可后来想想,不要也太不对了。如今,普通的庄户人家的孩子,很少有读书习字的。那么对于自己以后的发展,这方面肯定会是一大硬伤。就比如说,关于火器的运用,还有就是军官的任立,不识字,就意味着在这方面的人才会很欠缺。

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征收官宦子弟。只是,筛查选拔相对来讲就严格许多了。就这样,从这方面总共招收了四十一人。这其中最有潜质的,也就是最被咱们的太子殿下看好的还是老勋贵家的子弟,比如说,英国公张维贤的孙子张世泽,成国公朱纯臣的孙子朱幼安等。毕竟人家祖上就是靠着军功起家的,所以在这方面的传承肯定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当然妖孽不算在内,例如,太康伯张国纪的侄长孙张超等。

老王安府里出来的十二个孩子,毕竟年龄上要大那些孩子一两岁,又是最先跟随自己的,也都识得一些字,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了教导营二十个小队中的十二个总旗官,其余的张世泽一个,朱幼安一个,张超一个,保定侯孟寅的幼子孟庭算一个等等。

分好了职务,其余的事情就有各人自己负责了。小朱慈燃倒成了最清闲的一个,只是这清闲并不长久。

就在下午回宫的途中,小朱慈燃看到满大街的锦衣卫缇骑,在京城街上大肆撵人。派人去打探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魏忠贤终于忍耐不住,要杀熊廷弼了。

熊廷弼,穆宗隆庆三年生,今年五十八岁,字飞白,号芝冈,湖广江夏人。万历朝进士,原系楚党。万历三十六年,熊廷弼由保定推官擢御史,受命巡按辽东。万历四十七年,以兵部右侍郎衔,代杨镐经略辽东。招集流亡,整肃军令,造战车,治火器,浚壕缮城,辽东守备大固。熹宗即位后,天启元年,后金天命汗努尔哈赤破辽阳,熊廷弼再任辽东经略。但与广宁巡抚王化贞不和,终致兵败溃退,广宁失守。

天启二年二月,朝廷逮捕了王化贞和熊廷弼。但由于以前熊廷弼和东林党的关系匪浅。和当时的东林六君子更是密切,曾经还有传闻,杨涟弹劾阉党的奏疏,就出自熊廷弼之手,所以,又陷入了东林党和阉党的党争之中。四月,刑部尚书王纪、左都御史邹元标、大理寺卿周应秋等报上判决书,熊廷弼、王化贞被判处死刑。结果临到行刑时,熊廷弼让汪文言用四万两黄金贿赂内廷,请求缓期执行。最后却违背了四万两黄金的承诺,就因为如此,才恼了内相魏忠贤。随后就是魏忠贤的各种落井下石的报复。

终于在天启五年八月的时候,天启下令,要杀熊廷弼。并且要抄家,追脏熊廷弼贪墨的十七万两军费,还有百万两的家产。

小朱慈燃的确是没有想到,天启是在那个时候,要杀熊廷弼。历史上也确实是在相同的那一天,熊廷弼被杀。所以,当小朱慈燃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真有些慌张,举足无措。无奈之下,只得去请了刚刚辞官的吏部尚书周嘉谟。吏部尚书周嘉谟,是光宗泰昌帝驾崩时的两位顾命大臣之一。另一位是内阁大学士刘一燝,也遭到阉党的迫害,辞了内阁首辅的职位,现在只是在内阁行走,现在并不能在内阁说得上话,身份很是窘迫。周嘉谟当时更是被逼的辞了官,只是那时还没有启程回老家天门。

当时太子并不能出宫的,所以,一切的事情,都只能让老王安传递消息。好在,老周在听到太子殿下想要营救熊廷弼的想法后,并没有反感,还是一样的恭忠体国。他只说,太子殿下能够体谅臣下疾苦,是天下臣工之福,更是对边将最大的鼓励。说罢,只说到,这些事太子殿下不好出面,毕竟君父之旁,不能他人比齐,这是皇帝的忌讳。所以联系朝臣,共同谏言的事情由他来出面,反正当时自己也只是一个布衣之身,皇上不会真的再为难他的。

所以,小朱慈燃在得到周嘉谟的明确表示之后,明面上,就看不到他的一丝一毫的身影。话说老周身为天官吏部尚书,门生故旧遍布天下,联名题奏的本事当然是有的。三天后,就有十多个四品以上的高官纷纷上书,请求彻查熊廷弼贪墨案。之后的几天,皇帝天启每天都能收到十几二十本为熊廷弼求情的奏折,纷纷说,“熊廷弼在辽东经略任期间,督造军器,修缮城堡,调兵遣将扼守各冲要地点,互为应援,守备大固。他还亲巡沈阳、抚顺,相度形势,召置流移,安定民心。熊廷弼的策略是以守为主,反对浪战,并联合朝鲜牵制后金,卓有成效,使后金军一年多内不敢轻进。”

这无疑是在打天启的脸啊。皇帝刚刚下令要处死熊廷弼,结果就有那么多的人要为他求情,说他是被冤枉的。天启很愤怒,结果很严重。地方官暂时够不着,所以,上书求情的京官的危险来了。兵科给事中左光斗被廷杖,御史杨涟被下入天牢……结果,反而很出乎天启的预料。挨了打,应该老实了啊,可事实非但如此,上书的事情还更加严重了,一本本奏折就像雪花一样往天启的御案上纷至沓来。佥都御史严佩韦也上书,请求重审熊廷弼案,他说:“熊廷弼功在存辽,罪在负君,但罪不至死。当感念存辽微功,抚慰边将,不可轻易论罪……”

无奈,迫于群臣的压力,天启不得不解回熊廷弼,重审其失辽和贪墨之案。这下,连魏忠贤也不敢吱声了。

结果就是派遣一个钦差大臣去山海关查访。

朱童蒙作为钦差大臣,去了山海关,还冒着危险,乔妆出关,查访辽东百姓。回来时,就上了一道折子,“臣入辽时,士民垂泣而道,谓数十万生灵皆廷弼一人所留,其罪何可轻议?独是廷弼受知最深,蒲河之役,敌攻沈阳,策马趋救,何其壮也?及见官兵驽弱,遽尔乞骸以归,将置君恩何地?廷弼功在存辽,微劳虽有可纪;罪在负君,大义实无所逃。此则罪浮于功者矣。”

朝臣们听到这般说,也终于是确定了,熊廷弼案确实有疏漏的地方。然后,个个都不敢再说熊廷弼该杀了。阉党也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毕竟群臣都已经认为熊廷弼不该杀了,若是硬要为之,就过犹不及了,那自己以后在说话的分量也会有水分的。

天启感觉自己的面子似乎有点要不回来了。无奈,自己本来也是一片为江山为社稷的心思,奈何熊廷弼在失辽一事上确实没有致死的过错,只得又将希望寄托在,熊廷弼贪墨军饷的事儿上。因为,御史梁梦环说,廷弼侵盗军费十七万两。御史刘徽也说,熊廷弼家产值百万两银子,应该没收了充作军费。所以,被魏忠贤将起了杀心的皇帝,又派锦衣卫严加追脏。

结果,熊廷弼家全部资财都不够,连亲戚、本家都被查抄。东夏知县王尔玉,向熊廷弼的儿子勒索貂裘,珍玩。到处找寻得不到,就要打人。熊廷弼的长子熊兆珪自杀身亡。熊兆珪的母亲喊冤,王尔玉就命人扒掉她的两个丫环的衣裳,打了她们四十大板。无论远近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不叹息、愤恨。在民间也激起了许多普通百姓的不满,渐渐地民怨也倒向了熊廷弼无罪的一边。

工部主事徐尔一,上书诉说熊廷弼的冤屈,“当年广宁兵十三万,粮草百万担,全都交由王化贞指派。熊廷弼只有五千名援辽部队,驻守在右屯,距离广宁只四十里。王化贞忽然之间同三四百万辽民,一下子都败退下来。熊廷弼只有五千人,不一起败退就够了,还能指望他屹然不动,坚壁固守?廷弼的罪在哪里呢?我请求判他无罪,用以告慰有苦劳的大臣”。

这时,内阁大学士刘一燝也上书说,“使廷弼在辽,当不至此。廷弼守辽一年,奴酋未得大志”。这个老耿的家伙,这也是不打算当官了,竟敢这般说话,这是“啪啪啪”的打皇帝的脸啊!也是啊,老刘本来和老周是先皇托孤的顾命大臣,如今,老周被挤兑回了老家抱重孙子,自己也在内阁渐渐失势,皇帝也不待见自己,这算是什么事儿啊?任谁被这样搞了这么久都会有些脾气的。

同时内阁大学士韩爌也上书说,“廷弼不取一金钱,不通一馈问,焦脣敝舌,争言大计。魏忠贤盗窃威福,士大夫靡然从风。廷弼以长,系待决之人,屈曲则生,抗违则死,乃终不改其强直自遂之性,致独膺显罪,慷慨入狱,耿耿刚肠犹未尽泯。”

反而是韩爌的这些话,一下子就挑明了这件事。他这是在向皇帝说,这不仅仅是一个失土武将的事后问责的案件,这件事牵扯到了党争了,难道皇帝你还没有看出来吗?

天启无奈才想到,几天前刚被辞官的周嘉谟老臣。作为几朝老臣,又是先帝亲自确认的托孤大臣,也许他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结果就是,天启召见了原吏部尚书周嘉谟之后,就进了自己的木作坊,说是,这些事情自己都不管了,交给朝堂上的老先生们去商量了。魏忠贤又去问道关于熊廷弼的处理决定,天启只是说,这些事我都知道了,你看着办就是了。

皇上不管了,老魏又陷入了和东林党的争权夺利之中。不久之后,十月,任妃娘娘产子。老魏就渐渐地忘了这茬事情了。再加上皇帝刚刚喜得龙子,终归是没有人再提杀熊廷弼的话题。

所以,熊廷弼就活到了今天。但好像,老魏现在又想起来了这位欠了自己四万两黄金的熊飞白,大概是自己的侄外重孙子没有了吃奶的奶水钱了,所以来找老熊要钱来了。哈哈。

话说回来,老魏大概也是打算,借着这件事,来调节一下天启和客氏的紧张关系。毕竟,客氏这个缺心眼的女人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全部是魏忠贤的计策。所以,现在老魏也很识趣的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想着要怎样来帮助客氏重新获得皇帝荣宠。

只是可怜的熊飞白,现在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老魏因为莫须有的四万两黄金要杀他,他活了下来,是因为老魏家有了皇室血脉,杀人不吉利。现在,老魏又要杀他了,又是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已,还只是为了她能重新获得皇帝的荣宠……估计老熊要郁闷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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