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慕婉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一身红色战甲的秦晓默，她长发被利落的高高束在脑后，额前垂落了几缕，被狂风吹的胡乱飘扬……身后的长袍猎猎作响。
整个大殿里全都是文官，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却都有一颗沸腾的心，他们紧凑在一起凑成了人墙将拓拔慕婉和坐在龙椅上对了老太妃护在身后。
百官叫嚣着：“保护太妃保护公主！”
老太妃就拿着龙头拐杖，侧身坐在龙椅上一双眸子凌厉，没有丝毫的惧意。
秦晓默轻笑着踏入了大殿，可是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差异的动作。
秦晓默笑容明媚的撩起战甲跪了下来，对着龙椅的方向重重一叩首：“郁久雨晴……参见太妃！”
郁久雨晴！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是以前皇贵妃的名字，而且郁久姓是柔然的皇族，他们早就听闻带兵打过来的是皇贵妃，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漂亮美丽的如此摄人心魄，怎么可能是皇贵妃，皇贵妃他们都见过的！
老太妃站起身，定定的看着秦晓默抿唇不语。
“皇嫂……”拓拔慕婉轻唤了一声，喉头哽咽的难受极了……险些哭出来。
秦晓默叩拜完缓缓地站起身，对着老太妃开口道：“我这次来……不是为了覆灭北魏，或许一开始是想要覆灭北魏，但是现在不是了……”
“那么……你要什么？”老太妃一字一句。
“报仇！”秦晓默只说了两个字，目光扫过朝堂里的所有人，轻笑，“似乎不见芠媚贵妃啊……”
“你的仇……和芠媚贵妃有关么？”老太妃问道。
“是啊……”秦晓默轻笑着看着老太妃，“杀母杀子之仇……老太妃应该比雨晴更加懂得更加了解……更加的明白吧！”
老太妃瞳仁一颤，她知道郁久雨晴说的是什么，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噩梦折磨了自己十几年，直到……拓跋辰逸失手误杀了慕筝她的心结才稍微的放下。
当年储嗣之争，原本自己有一个儿子，却被当时深的圣宠的佟妃也就是拓跋辰逸的母亲杀了，害怕她危及自己得到皇后的位置甚至给她的家族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他们苏家一百多口人无一例外全部处斩！
后来自己为了报复，便亲手杀了佟妃还有佟妃肚子里八个月的孩子，听太医说佟妃肚子里的是一对男孩……她本来无愧，却对一直没有人照顾的拓跋辰逸愧疚极深。
她……难道说的是这件事。
老太妃定了定神：“杀母杀子之仇？”
“我儿童童……就是被芠媚亲手摔死，拓跋辰逸竟然不分黑白轻信芠媚的话，赐我母后死罪！这难道不是杀母杀子之仇！”秦晓默轻笑。
“主子……”聂晚笑掩着唇在秦晓默耳边开口说道，“抓住了一个想要逃跑的，身上带着大量的金银细软。”
秦晓默已经猜到是谁了！她唇角缓缓勾了起来：“带上来……”
“是……”聂晚笑对着外面喊道，“带上来……”
“放开我！放开我……”
秦晓默闻声唇角的笑容已是越发的明媚。
“跪下！”聂晚笑压着芠媚跪了下来。
芠媚挣扎着却怎么都起不了身。
“贵妃娘娘……”
百官都诧异了。
“是你……”拓跋慕婉一阵惊讶。
“芠媚……”老太妃咬紧了牙，一双眸子都像是要喷火一样，“你竟然敢……”
“老太妃老太妃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要出宫去找陛下啊！怕是陛下还不知道我们出事了，芠媚只是想要去通知陛下来救老太妃啊！”芠媚哭喊着解释道。
“不用等拓跋辰逸……你就可以救这里所有人！”
说着秦晓默转过身，唇角带着不可一世的笑意，居高临下的睨视着芠媚。
芠媚一怔……她认识这张脸！这张容颜让人过目不能忘……她是……秦晓默！
芠媚长大了满含泪水的眸子惊恐的看着秦晓默。
秦晓默一步一步踱至了芠媚的面前，轻笑着蹲下身子，抬手勾起了芠媚漂亮精致的下颚，抬眉：“只要你做一件事……就可以救了这里所有的人，不用你爬山涉水的去找拓跋辰逸，说不定你还没到哪里……这里的人都已经死光了不说，连你……恐怕也会小命不保！”
芠媚惊恐的看着秦晓默，声音颤抖的不像样子：“你……你想怎么样？”
秦晓默抬眸看到了快要走到大殿门口的拓跋辰逸，缓缓站起身，笑出了声：“很简单……我要你说出，童童……是怎么死在你的手里的！”
拓跋辰逸气喘吁吁的站在了门口，听到秦晓默的问话，停了下来，他也想知道……秦晓默杀到了这里为什么不杀了芠媚却这样问，他开始怀疑……难道芠媚说谎，童童不是因为秦晓默的疯抢所以死的？
大臣们都惊喜异常，可是看到拓跋辰逸制止的手势都没有唤出声，只是喜悦的看着拓跋辰逸。
“皇……”
老太妃重重一握拓拔慕婉的手，制止了她的声音。
秦晓默说的一字一句，字字掷地有声。
芠媚惊恐的看向了老太妃，谁知老太妃却是一脸的寒意。
芠媚咬紧了牙，汗珠子顺着她的下颚落在了地上溅开了一朵惨败的水晶花！
“哗——”
聂晚笑的长剑抵在了芠媚的下颚，吓得芠媚一瑟缩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眸子，开口道：“那天……我抱着童童去找你……”
“大声点……我听不到……”秦晓默暴怒的一声吼，后的颈脖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一双眸子猩红的狰狞。
一想到童童的死……一想到童童满脸的血痕，秦晓默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女人，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女人剥皮抽筋，她愤怒的浑身都在颤抖……就连血液都是颤抖的！可是却不能……现在还不能杀了这个女人，她要让拓跋辰逸亲耳听到自己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自己的孩子……只怎么被这个女人折磨的。
她要让拓跋辰逸看到一个血淋淋的真相，要让他痛不欲生……这样……他才会更加的珍惜小麒涟，才会拼了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小麒涟。
芠媚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大了许多，可是音调里是止不住的颤抖：“那天……我抱着童童去找你……”
“童童……怎么样的童童？”秦晓默抬起眸子看着后面拳头狠狠握紧的拓跋辰逸，扬起自己的下颚轻抬眉梢，故作高傲……可是那双眸子里却是止不住的悲伤，这……是秦晓默的伤疤，秦晓默在刺伤拓跋辰逸的同时，将自己还未愈合的伤疤再次解开……血淋淋的连着皮带着肉再次揭开……让那脓和血一起流出。
“发……发着高烧，脸上……脸上有伤痕的童童……”芠媚一字一句。
“那你告诉我……”秦晓默咬紧了牙，泪水从睫毛上追了下来，她轻笑着看似满不在意的拂去，“童童为什么会发高烧……为什么……脸上有伤痕……有多少伤痕？”
芠媚咬着唇，眉头紧皱……
聂晚笑的长剑再次逼近了一份。
芠媚握紧了拳头紧逼着眸子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道：“是我……是我用指甲刮花了童童的脸，满脸都是伤痕，听着孩子哭……就让宫婢把童童放在偏殿，不给偏殿供煤炭，也不许加被褥，而且要听着孩子的哭声入睡……所以只要童童不哭了，就有奴婢去把童童弄哭，所以童童才发烧的。”
秦晓默狠狠的看向了门外面色惨白，拳头紧握的拓跋辰逸，听着……用你的耳朵仔细的听着，这就是你的爱妃……这就是你说善良的人，被我夺去了位置的人……她，是怎么对你的孩子，对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整个大殿里一片哗然，所有的大臣似乎都不能相信平时看起来那么柔柔弱弱的贵妃竟然心肠如此狠毒。
秦晓默冷笑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知道你可以看到了就抱着童童去找你，你看到满脸是伤的孩子所以要过来抢……”
“你说了什么呢？”秦晓默问。
“我说，皇上素来喜欢长甲，我又喜欢逗弄孩子，这指甲一长……难免刮到孩子的脸，皇上也说没有什么，孩子恢复快！”
站在殿外的拓跋辰逸宛如雷击，是……这样的话，他是说过，他不知道是满脸的伤痕，他以为就是芠媚说的刮伤了，只是一点点的刮伤，没有想到是芠媚会把童童弄得满脸伤痕！拓跋辰逸想到了当时秦晓默抱着已死的童童站在自己的面前倔强的不让泪水流出，当时……童童的面容几乎就是被抓的面目全非，拓跋辰逸拳头一紧，握的“咯咯”作响……
自己只是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见那个孩子，一看那个孩子的面容就会响起郁久雨晴……满脑子都是郁久雨晴！
秦晓默咬紧了牙，愤恨的看着拓跋辰逸，不紧不慢的开口：“然后呢……”
“然后你就过来抢孩子……我就说既然你要就还给你，就举起童童……当着你的面把童童……”芠媚闭上了眼，泪水顺着她的面颊缓缓淌下，“摔死在了你的面前！”
这对拓跋辰逸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冲击，他险些站不稳……
拓拔慕婉紧捂着唇，她只知道童童的死和芠媚脱不了关系，可是却不知道……原来关系竟是如此之大！竟然是她……亲手摔死的！怪不得……怪不得皇嫂对皇兄那么绝望，以至于要攻打北魏才能泄了心头之恨。
因为这个女人……皇兄不但让皇嫂失去了孩子，甚至还失去了自己的母后！
这……就是皇嫂说的杀母杀子之仇！
竟然是真的！
他当时只知道芠媚收了重伤要死了……
他气昏了头，他当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气昏了头……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怒火冲天的原因是因为郁久雨晴对自己把芠媚收进宫万般宠爱不在意，所以自己怒火冲天，以为她的心里只有慕容锦沛所以……芠媚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
可是当时他竟然信以为真，相信是她的错……相信芠媚善良带着孩子去看她，相信那个宫婢的话是郁久雨晴疯了一样要从芠媚的手中抢走童童，结果让童童不幸坠地，郁久雨晴迁怒芠媚便拔剑刺穿了芠媚的肚子！
他一直都是这样相信的，就在刚才都是这么相信的……
他曾经想要带回郁久雨晴的时候甚至想过，就算她是这个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就算她是这样一个狠毒的连自己孩子都不顾的女人杀了自己另一个孩子的女人自己都想要带回她，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就好。
可是换到芠媚身上，拓跋辰逸却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她杀了自己的孩子！恨……恨得恨不得杀了这个女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时郁久雨晴不解释呢！为什么！
他只记得她说，“我还记的当年生童童难产的时候……是你不顾一切守在我的身边陪我生产，看到童童出生的时候，你堂堂一国之君激动的落泪，你说……童童是你最宝贵的孩子，我以为……以后就算我失宠也好被你遗忘也好，对童童……你会是一个好父亲！可是你……你还配作为一个父亲么？”
她说，“谢谢你亲自动手……从头到尾，我都不想怀你的孩子……只是一直没有你这么狠，这次……多谢你了！”
那些话就像是心中的毒刺，每每想起都刺得自己心尖发颤。
可是如今一个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竟然无法接受……
自己当年的偏见……自己的固执……让自己失去了孩子，失去了……郁久雨晴！
就连站在高阶之上的拓拔慕婉和老太妃都险些摔倒，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心肠！
芠媚咬紧了牙紧捂着自己的腹部哭吼道：“可是你也杀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我的腹中还未成形！甚至还未见到过这个世界！”
秦晓默笑着蹲在地上看着芠媚：“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报应！”
秦晓默笑容猛地一沉，一把抓住芠媚的头发，咬紧了牙让她看着门外扶着门才站住的拓跋辰逸，瞳仁猛地张大再张大……
“皇……皇上……”芠媚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她看着拓跋辰逸苍白的面容，低垂着的头整颗心狂躁的跳动着。
“皇……皇上！皇上救我！”芠媚西斯地理的对着拓跋辰逸吼着。
泪水顺着拓跋辰逸的睫毛坠下，他咬紧了牙，甚至不想去看芠媚……
秦晓默轻笑着接过聂晚笑手中的剑，搭在了芠媚的颈脖下，死死的抓着她的头发。
“陛下……陛下！”芠媚惊恐的呼喊着。
“陛下……”高永川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站在拓跋辰逸的身侧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秦晓默将芠媚的拉的枕在了自己的肩头，含笑在芠媚的唇边开口道：“花凝眉……童童和我母后的仇，用你这条贱命抵上，应该不算过分吧！”
拓跋辰逸抬起头迎上了秦晓默那双含着诡异笑容的眸子，正要开口……
“哗——”
芠媚的鲜血溅了一地……
甚至连呻－吟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秦晓默已经拎着芠媚惊恐的头颅站起身，鲜血……溅得满身都是。
鲜红的鲜血顺着秦晓默鲜红的盔甲滴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这样看着秦晓默，仿佛她那一身铠甲是用鲜血染成的一样。
何时……秦晓默已经不再是那个柔柔弱弱只会无助的哭泣，只会骂自己是畜生欺人太甚的那个柔弱女子了！
拓跋辰逸怔怔的看着秦晓默一把将芠媚的头丢远，轻笑着看着她。
如今的郁久雨晴……已经可以做到杀人如麻……干脆利落的让拓跋辰逸这个征战沙场多年杀人无数的帝王都胆寒，或许……因为这个女人是郁久雨晴，所以才让自己感到害怕！
因为自己亲眼看着她从柔软变得强大……变得，无坚不摧！
拓拔慕婉吓得掺紧了老太妃，泪水不住的向下淌。
“拓跋辰逸……”秦晓默满是鲜血的手举起鞭子，轻笑着指着他……
果然轮到自己了么！他就知道……她会等着自己决一死战。
可是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自己能对她下手吗！
能对一个自己亏欠了的……自己深爱着的女人……下手么？
因为自己的执着，让她受了那么苦……一念是损失消尽的恨，仅留愧疚，一念是爱之深深入骨髓，深深刻在魂魄之上……永世流长！
拓跋辰逸垮进了大殿，竟然对着秦晓默扬起了一个笑容：“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和你动手的！”
“皇帝！”老太妃惊恐的喊道。
“陛下！”高永川咬紧了牙，手狠狠的抓着门框，看向了秦晓默，“皇贵妃……当年陛下也是被蒙蔽了！错不在陛下啊！”
秦晓默听到高永川的话，冷笑了一声没有搭腔。
“主子！”聂晚笑唤了一声，语气里全是担忧，看那样子是想要求情。
秦晓默握着鞭子的手一紧，眸子越发的红，良久……她缓缓垂下了手臂，向着拓跋辰逸走去。
“皇嫂……皇嫂！”拓拔慕婉哭喊着，“皇嫂你不要杀皇兄……皇兄不知道，皇兄是被那个女人骗了！”
“陛下！”大臣们想要上前却被拓跋辰逸制止。
他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秦晓默，轻笑着那消瘦不少的面颊上满满的全是愧疚：“是我……是我害死了我们的童童！你杀了我……为童童报仇吧！”
聂晚笑在一旁看的是那样的着急，仿佛看到了那晚的聂晚容……
他……对着路夜鸾也是一心求死，尤其是随后那一句，“不杀我……你怎么……你怎么救……夜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