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身着麒麟服的纪纲匆匆来至内阁。
“臣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拜见陛下。”
朱棣摆了摆手,“起来吧。”
“谢陛下。”
朱棣看着他,悠然说道:“纪纲,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可你部下祸事,你可曾知道?”
纪纲当即转过目光瞟了他身旁的三位文官一眼,对着朱棣抱拳道:“臣不知。”
“哼……”
当下朱棣就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
但过后又道:“你部下锦衣卫乘着夜色对黄御史出手,从而导致尚书府大火。”
骤然间,纪纲眉头紧挑。
当年追随朱棣,为的就是今朝今日,好不容易当上这锦衣卫指挥使,部下就创出这么一档子事。
文官,自始就跟武官不和。
况且引起的纠纷更是揍了御史,烧了尚书府。
昨夜之事,纪纲也是略有耳闻,本来还指望他们文官之间来个狗咬狗,可想到的是,竟扯到他的身上。
无奈啊无奈……
“臣有罪。”
朱棣一喝,“你确实有罪,管教属下不严,让朝廷官威何在?啊?”
纪纲单膝跪地,垂头不语。
良久,兴许是盘在朱棣眉梢的怒气消散了不少,气势才是消减下来,“事情我也不想多说了,而想必你对此事也颇有了解,纪纲,此事还是你自己去担当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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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堂上,已是热火朝天。
可在街南百户所中,辰易这厮却是没心没肺吃着茶水,模样煞是悠哉。
“大人,为何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啊,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辰易转过目光,诧异的看着老张,“咋了?村头刘寡妇又让你挑水了?”
老张含糊的摸着头,“这倒没有。”
“没有,那你还说个屁。”辰易啐了老张一口。
老张道:“不是啊大人,卑职的右眼跳了一上午了。”
“你眼皮跳跟祸事有什么关联,瞎操心。”
“难道大人你没听说过左吉右灾这一说法?”
辰易很是无语,“这都是那一辈的腔调了,迷信说法。”
老张又是说道:“不是啊大人,这说法并非我偏信迷信,可是有真凭实据的。”
辰易神色错愕,“怎么说?”
“我清晰记得,在我记事开始的那一年,我二叔欺骗我娘,从她手里借了二两银子说是上街办货,可谁知……”
但话未说完,辰易就打断道:“然后你眼皮跳了?”
老张看着桌案前的辰易张了张嘴,似乎很想对着他吐出什么,最终还是忍入腹中。
最后幽幽说道:“是这么回事。”
“那你二叔实际上干嘛去了?”
老张正欲开口,一旁的许扬却是冷不丁的插嘴道:“也不能说他二叔没有上街办货,只不过,是买着东西跟村里寡妇通奸去了。”
辰易一愕,脸色很精彩。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不知道,揭发他二叔的人就是我。”
辰易听着许扬的话,顿时眼神一眶,嘴角抽搐。
许扬这小子,比我还狠呐。
可老张,却是看了眼辰易又看了眼许扬,便后黯然的叹了口气。
过后将目光看向许扬,或许是面子难堪,对他二叔通奸的事只字不提,却是转过弯来纠结起了之前的问题,打算借此来坑许扬一把。
“老许啊,做人可不能不地道啊?”
许扬白了他一眼,“谁不地道啊,反正事实摆在那。”
“话是这么说,当事人却是我二叔。”
说着,还挺了挺胸膛。
许扬当即就看出了老张的鬼心思,不屑道:“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个老个性,可你也好意思说是你二叔,说的你二叔通奸被抓,似乎你很倍感光荣一样。”
…………
…………
辰易看着堂中二人为着一点芝麻大的小事争执不休,一手顺势的捂上了面颊。
这前世得遭多大的孽,才能摊上这么两个二百五的下属。
辰易一拍桌案,“算了,有必要吗,这是公堂,而不是宅院,还有没有纪律性。”
老张跟许扬猛然住口,缩了缩脑袋。
但老张的性子扭执的使他反了句嘴,“大人,这要怪就怪老许,这厮忒不是个东西了,你说人家说话,他插什么嘴,他娘的居然还揭短,简直没教养啊。”
许扬一听,火上眉梢,“老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随意你好欺负。”
“欺负你又怎么样?事情是你挑起的。”
“你……”
看着刚挥上桌案的掌心,又看着瞬间再次发生争执的俩二货,辰易很想故技重施,撑撑官威,可吃痛的掌心却是让他刹那间打消了这念头。
陡然觉得,动口才是上上之策,又很君子。
紧蹙着眉头,干咳了一声,“有什么好争执的,屁大点事。”
许扬道:“大人,事情虽然只有屁大,可这老张的未免也欺人太甚。”
老张冷着脸,“我欺人太甚?老许,你自个儿会心想想,到底是哪个欺人?”
辰易头皮发麻的捂着面门,“怎么着,还在喋喋不休。”
呼了一口气,辰易喝着老张跟许扬道:“老张,老许也就拆了你一句话,而你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死难兄弟,有何必要闹纠纷,再闹就过了啊。”
老张垂下了头,沉默不语。
辰易兴许是骂的起劲了,又是对着许扬道:“都是打小穿着开裆裤满村跑,既然你对老张的性子知根知底,倘若不是你欠事,怎就多出一张嘴,要是老张当真揍了你,那也是活该自找。”
“大人,卑职我……”
辰易双目一瞪,“我什么我。”
但辰易一回头,豁然瞅见老张竟是腆着老脸在哪偷着乐。
辰易彻底火了。
你丫还真的恬不知耻了,刚将你骂的狗血淋头,转头又似没事人一样。
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做到如此境界,了不得啊。
“笑个屁,你还有脸笑,芝麻绿豆大的事你们也争执的起来,特别是你,老张,不是当大人的我批评你,你回头瞅瞅,你的那些亲戚都是一些啥货色,不是嗝屁的就是勾搭寡妇的。
更严重的是,我看你就是遗传了你二叔的根本,不然活生生的良家女子不娶,偏偏帮村头寡妇挑水作甚?”
“就算挑水,那也罢了,可你终究是一大老爷们,是从战场上洗礼归来的,是用舌头舔过鲜血的,你说你怎么就让一婆娘强/奸了呢?我真替你娘丢人啊。”
“等等……”突然间,许扬阻隔了辰易的下文,说道:“大人,你这话有些没道理啊。”
辰易怒气一怔,脸色铁青。
许扬道:“老张他老子取向正常啊,勾搭寡妇的是他二叔,不是老子跟儿子关系,这个性嗜好根本是遗传不了的。”
辰易看着许扬一本正经的模样,正想转头训斥他两句,可仔细想想,这厮的话……有道理啊。
辰易脸色陡然一变,从桌案上探出头来,细声跟着许扬讨论道:“你说……会不会,是老张他娘成亲的时候,跑错了房?”
许扬意味深长的点了点下巴,“有这可能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