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易认出了坐在桌案前的官员是往年熟人,胆子自然大了起来。
而张阳见辰易走进帐中,垂着头,可却是不见行礼,张阳神色无怒,反而伸出食指敲了敲桌案。
能有这般胆量的,想必他身后的老子在朝廷有几分腰杆,更让他惊异的是,他现在还是俘虏身份。
有意思,有几分意思。
张阳一手摸着下颚羊胡子,依依道:“没入仕途,便无身份,可见本官为何不跪?”
“大人,既然是熟人,那就不用如此见外吧。”辰易陡然将头一抬,拉着一张讨好的脸。
张阳一愕,看向辰易。
“熟人,可我并不认识你啊。”
“你认识我爹就行了……”
张阳抚了一把胡须,笑了笑,“你是辰侍郎的儿子?”
“大人慧眼。”辰易错愕,然后笑了笑,可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道出:“大人你是怎么识破我的身份的?”
随着辰易的这话一出,张阳当下便将衣袖一甩,没好气道:“跟你老子生的同一副贼脸,岂有不识的道理。”
辰易讪讪笑了两下,感觉眼前跟自家老头年纪一般大的老家伙是在拐着弯儿骂自己,所以忍不住排腹认为,这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鸟。
辰易看着身前的张阳,想了一下,道:“大人,你跟我爹平日交情如何?”
张阳横了辰易一眼,一个纵横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岂有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严声道:“不怎么样,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这下辰易惊愕了,这老头儿敢情是要跟自己老子划清界线啊。
唉……这下麻烦了,你丫的,你说你跟我老子划就划呗,可瞧你这架势似乎也是要跟我划一样。
见此,辰易赶紧道:“大人,你还记得三年前吗?”
“咳咳……老夫还想活到古来稀,既然还活在怎么不记得四年前的事。”
这下该轮到辰易干咳了,抹了一把虚汗,解释道:“我想您怕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问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你来过我家的那件事。”
张阳瞧了辰易一眼,玩笑的从桌案上抬起一盏茶,吃了一口后,道:“四年前老夫常与你家中走动,可记得哪一回。”
辰易试探道:“就是靖难前的那一次。”
张阳这才恍然大悟,“似乎是有这事。”
辰易又道:“那你是否还记得你当时吃的那杯茶?”
张阳看着辰易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底不由一笑,这小子的话虽然说得很婉转,但目的无疑是为了拉关系,然后放他走。
而其实,张阳跟辰易他老子的关系也并不像他眼下所述,反而十分要好,且两人当年又是同一年进士,只不过所追求的理念不同罢了。
后来,朱元璋驾崩,皇太孙朱允炆登基,他便受了燕王招募,成了朱棣的席下宾客,至于辰易他老子,一副贱骨头,在朝跟黄子澄同流合污。
张阳颇为戏剧的看着辰易,只不过在表面上仍居着一股严肃。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那大人你可记得,你的那杯茶还是我奉上的。”
张阳不解,道:“不就是一杯茶,是又怎样?”
得到了张阳的答复,辰易当即一挺胸膛,“大人读的是圣贤书,自然是明大理,可知受人人情,是要还的。”
这话说到最后,初时的那一副大义炳然的气度霍然收敛,反倒是表现出自己很是无辜的模样。
“嘶——”
张阳倒吸一口冷气,双目睁的极大,看待辰易的目光变了,目光很奇怪,又很鄙夷……
就吃了他家的一杯茶啊,四年了,没想到这厮居然记在心肝儿上了,这可以用小肚鸡肠来形容他吗?
哪里形容的了……
辰易可不管张阳神色如何,再者说了,他也知道这老头儿前些年跟自己老子关系当真不错,所以料到他也不会拿自己怎样。
“大人,你欠我那人情是不是该还了……”
面对辰易的督促,张阳这几十年来还是头一次如此无语。
喝你一杯茶也要算成人情?而且你还打算拿这一杯茶的人情换回你一条命?
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那时我登门是客人,喝你一杯茶算不上人情,你无非是待客之道罢了。”
哇!这老头儿好生无耻。
“那时你是客,可是我并没请你来啊。”
“我那时登门是找你爹的。”
“可这么说来,你也应该是我爹的客人,而不是我的,所以你喝了我的茶,就是人情了。”
“……”
“你……”张阳让辰易的歪理说的结梗了,索性愤怒道:“强词夺理!”
“就算是强词夺理,那也是理啊,既然有理,大人,这一杯茶的人情真的该还了。”
张阳吹着胡子看着辰易,可在心底却很是想不通,想辰镇如此执着的老骨头怎么会生出这样不要脸的儿子来。
而且,当年不是听说这个辰易是一个十足的风月纨绔少爷吗,可这看来,除了性格极贱以外,也不像啊。
“那你想如何?”
“放我出营。”辰易笑道。
终于吐出目的了,辰易一脸期待的看着张阳,似乎真的是在等待他还这个人情。
可张阳却道:“不行!”
辰易错愕,急了,“为什么?”
“两军交战,不讲人情,而且王爷重视军纪,这事我不能做主。”
事实也就跟张阳说的一样,可要是辰易是一个常人还好,可偏偏他是个关系户,这就难办了,而且这关系户俘虏的消息恐怕此刻已经传到了燕王的耳中。
因为在这军中还有一支特别军队士——那就是燕卫。
燕卫,可谓是朱棣手中最强的一支部队,这众所周知,可在燕王部下,有几人还清楚,在燕卫中还有一支特别的护卫,虽然也是归然燕卫名下,但意义迥然不同。
它相当于先祖时代的锦衣卫,暗中搜集情报。
恰好张阳便是这知情人之一。
而且,事实上,张阳本意便是想将辰易推到燕王的面前,毕竟他有道:各为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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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辰易这个俘虏关系户的消息此刻已经传到了燕王的耳中,甚至连他在帐中跟张阳的对话,他都掌握到了十之五六。
由此可见,燕王朱棣这人跟他老子朱元璋有着相同的地方,猜忌心极重。
听完燕卫的回报后,座旁的一口长刀让他一手提起,浓眉在一次皱起后又疏松开来。
但在这时,他身旁一位披着袈裟的和尚掺言道:“王爷,你往年在朝中,跟那辰侍郎的关系如何?”
燕王是为太祖皇帝的第四个儿子,在老朱平定天下后,就将他归藩于北平,而北平,位于大明边境,长年跟蒙古鞑子作战,因此练得一身壮实的身板。
朱棣挪了一下身子,才道:“未就封藩之时,交情还算谈的来,封藩后,就淡了。”
也不知道那和尚是何身份,但却是见他生的一双三角眼眶,如同病虎一般,似乎本性极其好杀,而此生就坐在朱棣下席的椅子上,身子端正,一双目光炯炯有神。
和尚在看了朱棣一眼后,道:“请问殿下,当年发动靖难时,你可否请那辰侍郎为席下宾?”
“有过,而且派说情之人还是他的至交好友张阳。”朱棣如实回答道。
那和尚思索了半刻,寻思道:“那就奇怪了,按道理说这事没道理啊。”
朱棣眉头一缩,道:“怎么了,难道这辰侍郎的纨绔儿子当真有别的目的?”
“王爷,还是等张阳来了再做说法吧。”和尚相继也是挑了一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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