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严只是个粗人,带兵打仗,引兵守城还行,可要是让他摆文弄墨,这就是有些为难他了。
起初只是策略一瞧,当还以为写了个错别字,可仔细一看,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寓意。
但有一点他不否认,字写的真的很像狗挠墙。
管家领命出去了,韦严的脸上除去几分落魄外此时又添加了几许惆怅。
一旁的韦芳好奇的转过目光,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爹,又望了望大门,面颊上缓缓升起一坨酒红。
片刻后,辰易得到管家的让步,踏进了这位镇江守家的府内。
高墙别院,大气;亭台小榭,上档次。
“但这得刮多少民脂民膏啊,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敢情钱都是这么好捞的……”
辰易环视了韦府一眼,就给韦严定了这贪官的?头。
在老管家的带领下,转过东侧院,前面便就是韦家大堂,而一老远就瞧见堂中依依伤怀的三人。
辰易笑了,笑的有点不害臊,有点小贱,因为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当然,还有一个爷们的自傲,一般人可是办不出这事。
正事要紧,往日的懒散在这一刻顿然收敛,玩世不恭的身形陡然聚拢,眉间不由添上了几丝英气,这样才算的上是一位公子哥。
“愚生辰易拜会韦大人,韦夫人,见过韦小姐。”
韦家三人一同将目光递到辰易的身上,韦严跟夫人不约而同的的打探他,反而韦芳见到他神色颇是紧张。
“你就是辰易?”
“正是愚生!”
很短暂的结束了第一个交锋,韦严瞧着他别有深意的含了下额头。
尔后道:“你执着要拜见本将,所谓何事?”
辰易一笑,“愚生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相信大人你看了纸上墨字已经明白。”
“说简洁点,文人酸腐那套我看不明白。”韦严也是个直爽之人,三言两语便要辰易道明来意。
辰易也能理解,更何况,他也实在讨厌文人那套,说句狗拉屎都要扯句圣人道,然后一大堆教诲。
“既然大人想听简洁点的,那在下也就直接挑明,我为燕王而来!”
字字如雷,全然落在韦严的耳中,他眉头皱的比之前更深了。
就连一旁的韦家母女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辰易。
特别是跟辰易有着往来的韦芳,但在震惊过后,流露在她眼眸中的好奇神色愈加浓烈了。
“你是朱棣的人?”韦严语气沉亢的问道
“大人你可以这样理解。”
韦严思索了一下,觉得这年青人的话中有话,“难道还有别的见解?”
辰易也直言不讳,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想要对方服从你,那你必须拿出蒸材食料的诚意。
辰易从身后掏出一把纸扇,风度翩翩的摇了两下,道:“不满大人,我还有一重身份。”
“哦?说来听听。”
“朝廷侍郎之子!”
满堂震惊,辰易的话再次打入了众人的心中。
韦严倒是经过大风大浪,虽然有些惊骇,但也不足让他神色动容,反倒是韦芳五花八味的瞧了瞧他。
“你是辰侍郎的儿子?”往年韦严官爵在朝时,到与辰镇会面过几次,见到辰易,豁然觉得两人相貌着实相似,所以在身份这一戒备上警惕解除。
辰易点头,“正是!”
“你父既是朝廷大员,你为何落为燕王座上宾?”
“战场无父子,片刻不留情,只不过各为其主罢了。”对于这点,辰易也就轻描淡写的略了过去。
须不知,在军户出身的韦严心底对辰易莫名多看了一眼。
“那你今天所谓何事而来?”
“说客。”
“你代燕王朱棣想让我投降?”一股威严顿时笼罩在辰易的头顶,就如一头下山猛虎对他虎视眈眈,着实使辰易不好受。
辰易拱手,“王爷是念及镇江百姓,而且大人此举算不得投降,不过是对王爷的认可罢了。”
辰易东观韦严脸色,继续说道:“如今朝廷昏庸,奸臣当道,王爷上提先祖皇帝征缴奸贼,清君之侧耳,既是大明属臣,王爷本同陛下一脉,同为天家之人,大人何为担当投降二字。”
韦严嗤笑了一声,认可,这只是一句欲盖弥彰的安慰话,实在的谁不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
“靖难三年,燕王下一步当真要图取镇江?”韦严选择性的避开了方才那敏感话题,问道辰易。
“的确,千真万确!”辰易双重肯定的回复着韦严的话。
“为何不先图天下,而要涉足镇江冒险?”
“大人你是要听白话?”
“自然!”
辰易道:“如此我也不打算避讳,王爷的真正心思天下之人尽是皆懂,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国不可二君,也正如大人所言,王爷靖难三年,肃然与朝廷僵持,可终究是棋输一着,输的就是皇位正统。”
“所以燕王就弃之各州而剑走偏锋?”韦严问道。
辰易笑道:“大人此话差矣,既然王爷选择渡江攻取镇江,那他自然是有把握才会走此上策,何况眼下并非是剑走偏锋,而是三年来王爷所等待的契机。”
韦严看着眼前摇着纸扇的年青人,紧皱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丝疏松。
眼下自己的情况他再清楚不用过了,上有天家猜忌,已有密诏让副将取而代之,那他无疑是被走上了绝路。
四旬有半,为朝廷征战奉献了大半生,结果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韦严是个血性汉子,说句心底话,他不甘,真心不甘。
戎马一生,守城十载,实在不甘就这么倒下。
韦严思索了半息,忽然道:“你知我身为朝廷守将,你何敢来见我,当真不怕我将你就地格杀?”
这话倘若实在开言前说,辰易这没节操又怕死这人倒还有三分威慑,眼下交谈甚久后再提这茬,辰易笑了笑,胆子自然也就大了起来。
“建文昏庸,听信奸臣掺言,此必是我大明之患,而我王爷,坐守北平多年,于塞外鞑子多番交战,使其节节败退,大涨我天朝气焰,壮我汉人威严,此何不能证实他才是天命所归,于此,王爷更有开启大明盛世之志,为汉人王朝,为天家盛世,我一白尺愚生有何不敢来见,哪怕身死,我也在所不惜。”
辰易此番话说的那是叫一个气宇轩昂,外加上他那公子风度当真有几分神似。
韦严神色依旧,秋色无波,反倒是一旁的夫人面露喜色。
韦芳则是很直接,对他满目鄙夷,一个偷鸡的,哪怕是燕王席下宾,朝廷侍郎之子,终究掩饰不了他那污秽不堪的内心。
居然有脸说‘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韦芳敢保证,要是真正打起仗来,这辰坏痞保准是第一个跑。
可他这时为何敢上我家招服我爹?
莫非狗真的能改掉****的习俗?
“若我不降又当如何?”
“王爷亲兵来取。”
韦严问的简洁,辰易回答的也简洁,但这话都是在实际交锋。
“我若死守镇江,誓与镇江共存亡呢?”
辰易振声道:“镇江虽佣兵七万,大人是个明白人,当真认为可敌我王爷北平燕卫?朵颜三卫?浩浩虎狼之师?一旦战火起,必然民不聊生,苦的是镇江百姓,亡的也是百姓,但这也无办法,想要开启大明盛世,必然夺这天下,而征战定是会死人的。”
韦严垂了下眼帘,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辰易所言,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