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香姐。
美香姐是我家的邻居，从我记事起就知道有美香姐这个人，很小的时候我甚至以为美香姐是我妈妈。我常常去她家玩，她家有个很漂亮的阳台，旧而不破，护栏上摆满花盆。但我好像从来没看见花盆里有任何花朵绽放，我一直认为那里面种着草。
八岁之前我分不清“冷”与“热”，小时候抵抗力差，冬天的时候又不喜欢穿厚衣服，我常常在美香姐家一边蹦一边搓着手说“好热啊好热”，美香姐抱起我，充满爱意的看着我，在我脸上亲了好几口。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还会把我叫到她的房间，一边拧我的屁股一边亲我，有时候越亲越激动，一张大嘴巴包着我的小嘴巴，所以我认为我的初吻早就被她夺走了。冬天我鼻子总不通气，长期用嘴巴呼吸，美香姐的强吻让我快要窒息，我拽着她的头发，挣脱她的双手，大口呼吸几下又被她拽过去亲了好几口。
还有些时候，美香姐喜欢把我抱得很高，我的屁股贴在她脸上，她又会顺便亲几口，并且一脸严肃的说：“你不许放屁。”
孩子并没有审美能力，但是我知道美香姐一定很美。因为不远处的章其和章实两兄弟都喜欢美香姐。从美香姐家的阳台上能够看到那他们家的阳台，上面晾着两兄弟泛黄的三角裤，美香姐在阳台上抱着我看风景的时候也总是能看见那两人在自家的阳台上翘首企盼。
有天我在家门口的池塘边打水漂，章其和章实两人鬼鬼祟祟的走到我边上，拿着一颗白色的弹珠对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弹珠惊喜的说：弹珠！
他们中的一个说：那好，我们就叫你弹珠。我是你章其哥，这个是你章实哥。
我说：噢。
他说：你能帮哥哥们一个忙吗？
我看着弹珠没有眨眼说：行。
他指着美香姐的阳台说：看到那个阳台了吗？
我连忙点头。
他声音放低：看到那件白色的衣服吗？
我说：看见了，那条裙子。
他说：不是裙子，是那件很小的衣服，白色的。
我说：噢，我知道，那是美香姐的肚兜。
他说：对对，你怎么知道？
我说：美香姐跟我说的。
他说：那好，你去把那个肚兜偷来。偷到手了在我家门口学几声狗叫，我们会立即出现。
我站在那儿犹豫着，一直没说话。他将手中的弹珠在我眼前晃晃。我说，明天再去。
第二天我到美香姐家，然后上了阳台。美香姐问我为什么要去阳台，我说，我好冷，要去阳台吹风。美香姐充满爱怜的说，你又冷热不分了。
我在阳台上装作看风景，美香姐在边上看着我。我在想办法把姐姐支走。我说：美香姐，我渴了。
她说：那我们下去喝水吧。
我早就学会了撒娇：姐姐你下去倒水给我喝。
美香姐白了我一眼：好好，你喝冷水还是热水。
我说：热水。
她说：好，我去倒杯冷水给你。
咚咚咚的下楼声传来，我忙踮着脚从衣架上扯下那件白色的胸罩，将它放进口袋。我抹了一把汗，咚咚咚的上楼声传来，我连忙走向楼梯，然后往下走。美香姐抓着我的手说：来，喝水。
我扭了半天的腰才挣脱掉她的手，一骨碌跑回了家。我猜不出背后美香姐什么表情。
我没有直接跑去章哥哥家，而是先回到了家。我将那件内衣放鼻子上闻了闻，一阵香气使我十分沉醉。晚上我把内衣压在枕下，闭着眼睛考虑到底是自己留着还是拿去换白色的弹珠。你不知道那时候有个白色的弹珠是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我早就看腻了那种花色的弹珠。
到了早上，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从枕下拿起内衣，又嗅了几遍，那种香味越来越淡。我决定去和章哥哥们换弹珠。我来到章哥哥家门口，学了两声狗叫，两兄弟很快就跑到我身边。两人急忙问我拿到没有。我说拿到了。刚说完他们两就在我身上掏，最后那个矮个的从我口袋里掏出了白色内衣，高个一把抢了过去。然后两人争抢着进了家门。
我一个人站在他家门口愣了许久。
然后我就又学了几声狗叫，他们从楼上探出头来，我说：我要弹珠。
他们对视了一下，这一举动对我的未来造成很大的影响，只要人们一对视我就觉得他们怀着鬼胎。两人下了楼，矮个蹲在我面前，拍着我的肩膀——这也对我产生了影响，觉得只要拍着我肩膀说的都不是好话——说：你几岁了？
我说：每年都变，早不记得了。
他又指了指美香姐的阳台说：看见那阳台了吗？
我有些不耐烦：看见了。
他说：看到那条内裤了吗？
我说：我又要去偷内裤？
他咧嘴笑了：真聪明的孩子。
我说：为什么不让我昨天一起偷来呢？
他说：一下子偷那么多，很容易被发现，你明天再去把那条内裤偷来，这个弹珠就是你的。
我说：说话算数。
又是一个“第二天”，我去了美香姐家。
刚进美香姐家门我就觉得她眼神不对劲，她妈妈坐在缝纫机边，手脚并用补一件衣服。她妈妈看着我说：王济济来啦？
我说了句嗯，然后跑到她面前看她补衣服。美香姐在远处剥豆子，不时瞟我一样。她妈妈说：今年几岁了啊？
我真的讨厌这个问题，所以就装没听见。她妈妈也不再问，继续补她的衣服。过了很久，她妈妈起身伸个懒腰，拿起衣服贴在身上，孤芳自赏的看看。然后她收起衣服，又四处清理了一下，对美香姐说：美香，我去上班了，你不要欺负王济济。
然后她妈妈就出去了。美香姐对我说：你来。
我跟着她上了楼，然后走进她的房间，她立即关上门。我突然觉得害怕，但是又不敢说一句话。美香姐突然一脸的坏笑，伸出雪白的手说：拿来给我。
我挠挠头说：给你什么？
她说：我的内衣。
我低头说：不在我这儿。
她收起笑容，严肃的说：看你小小年纪，原来这么不正经。
我说：真不在我这儿。
她不再说话，一把把我推到在床上，在我身上搜了个遍。我躺在床上没有了力气一动不动，带着哭腔说：我说了不在我这儿。
她说：那好，你说，是不是你拿的？
我没有说话，那时候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不说话就表示默许。美香姐变得平静了些：在哪儿？
我说：给我个东西我就告诉你。
她说：好，你要什么东西。
我说：我要你的内裤。
美香姐举起手就要打我，我眼睛一闭一动不动。她放下手说：你真是个坏孩子，长大了肯定不是好东西。
我说：你给不给，不给我就不说你肚兜在哪儿。
她说：好，你说。
我说：在章其和章实哥那里。
她愣了一会儿，然后问：是他们让你来偷的？
我点点头。她自言自语了会儿，然后又看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说：这次我原谅你了，下次不许偷我的东西了。
我说：把你的内裤给我。
美香姐摸着我的头说：要是你要的话我就给，他们要，我不给。
我说：你说话不算数，你说了给我的。
她说：你把我的胸罩弄没了还想问我要内裤，以后你不许跟他们一起玩，看把你都带坏了。
我说：我要弹珠。这个时候我应该哭了，我小时候好像挺爱哭的。美香姐坐在我边上给我擦眼泪，然后应该又亲了我。
没偷到内裤的我失落的回了家，看到圆圆的东西都像白弹珠。
早上醒来我无比失落，还觉得有些不甘心，我都把肚兜给他们了，他们凭什么不把弹珠给我。于是我刷完牙就跑到章家门口学狗叫。很快们就打开了，两兄弟一出门就把手伸出来，还让我快点。我说我没有偷到内裤。
他们又对视了一下，然后对我说：是不是你自己藏起来了，小孩不可以藏那种东西。
我说：我已经把肚兜给你们了，你们凭什么不把弹珠给我。
只要你把内裤偷来，弹珠就是你的。他们说。
我说：你们前几天还说只要我把肚兜偷来就给我。
他说：我们两兄弟，只有一个肚兜，怎么分啊，不好分啊。
我说：我才不管。
他说：臭小子，你以为我没真不知道，你闻了很久吧，内衣上面净是鼻涕。
我说：你们不给我我就天天在你们家门口学狗叫。
两兄弟哈哈大笑，说我们要去上学啦，你个笨蛋就在这学狗叫吧。
然后他们就背着书包一前一后走远。我恶狠狠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洒向他们家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