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很反感“如果”这个词,大部分人说“如果”,都是些空洞的假设,梦想不会因为“如果”而实现,遗憾也不会因为“如果”而弥补,“如果”永远是那可望不可即的缥缈。可是多少物是人非后,每每我拿起这粉色的小熊挂件时,我都会在心底反复问自己:上天哪怕如果只给我一次机会,哪怕只有一次该多好。
我至今都不喜欢四月,因为在那年的四月天,我们所有的命运都悄然改变。
那日午后,韩倩神色慌张的匆匆收拾东西。我一脸疑惑的望着她,问:“马上上课了,你去干吗?”
韩倩神情不自然,眼神闪躲,说话也有些犹豫不决,但手上并未停歇的说:“那个,嗯,家里有点事,我和老师请过假了。”
见着她这般神色慌张,不似平日里的云淡风轻,我隐隐有些意识到不太对劲,可一时也无法阻止她,就在她收拾好准备离开时,我下意识的伸手拉住她。她顺着我的手,望着我,表情复杂。我皱眉,想不出好的理由,只是直觉告诉我,不能,不能让韩倩离开。我固执的不放手,韩倩见着我这般小孩子气,无奈又温柔的拍了拍我的手。
见着韩倩这般决绝,我弱弱的说了句:“别走。”
韩倩的眸认真的看着我,她的眼中有太多的东西,无奈,不舍,阴鸷,温柔,各种情绪相互交织,那些复杂的情感不断的相互交替,最后终归平静,她的眸温柔的注视着我,而后反手轻柔的抱着我,附在我耳边说:“阿瑶,我真的好羡慕你,真的,好羡慕。”
我的内心一阵翻涌,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平日那般高傲似孔雀的人,竟也会如此的,卑微。我内心酸涩,拼命摇头,双手紧紧的抓住她。她面带微笑,像是宠溺撒娇的小孩似的,温柔的拍着我头。我知道,她意已决。
我不知,韩倩是如何松开我的手,我又是如何目送着韩倩离开。
我呆呆的坐在座位上,脑海中一直是韩倩那决绝的背影,耳边嗡嗡的嘈杂声,我早已听不见。
“韩瑶?韩瑶?”赵老师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神情担忧的晃了晃我,问道:“没事吧?”
我眼珠呆滞的转了转,头僵硬的摇了摇。
我这般样子,可吓坏了赵老师,连忙摸了摸我额头,见我体温正常,又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
“要不请假回家吧。你先在这休息下,我去和你家长联系下。”赵老师不放心的望了我眼,又叫另一个同学全程陪同的坐在我身边。
家里?等等,韩倩家里就剩一个韩老四,莫非,又是这韩老四整的幺蛾子。那可不行,韩老四绝非善茬,想起往事种种,一种后怕涌上了心头。我要赶紧找到她。
就在我起身往外冲,身边同学大喊大叫之时,原本翘课出去鬼混的韩致远,怒发冲冠的跑到我面前,揪着我衣领,目光眦裂,怒不可遏的质问着我:“倩倩呢?”
我也一脸焦急摇摇头。韩致远将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大叫一声:“靠!”然后冲出去。
我知道事情已经不妙,也连忙追随着韩致远,留下错愕的全班同学。
赵老师回到班级时,只见全班都在议论纷纷,哪里还寻得到韩瑶的身影。
赵老师着急的跺了跺脚,暗自说了声:“糟了。”然后嘱咐学习委员组织自习,自己连忙上楼去找校长。
韩致远跑的飞快,我踉踉跄跄的才勉强跟上。
见着韩致远无头苍蝇似的乱找,时间拖得越来越长。
我气喘吁吁的跑到韩致远身边,只见这傻小子,蹲在一旁,抱住自己,并将头埋在双膝。我何时见过这样的韩致远,在我的世界中,韩致远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何时这么丧过。
我心中酸胀的厉害,眼睛也涩涩的,学着他一般,蹲在他身边,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
初夏温热的风吹过,混着泥土的潮湿,清新而黏腻。四周很安静,除了虫鸣,就只剩我拍打韩致远背部的声音。
过了许久,见着韩致远依旧保持这姿势,我有些担忧的,轻声询问道:“致远哥?”
他或许听见了,又或许没有听见。沉默许久,韩致远终于抬起头,那双红彤彤的眼,映着因缺氧而发白的肌肤,更惹人心疼。
只见韩致远那空洞的眼神,望着某方向,一动不动。我顺着他视线望去,可除了山就是山。
韩致远突然攥紧拳头,懊恼的砸在地上,终于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着说:“我们说好的,我们说好的,我们明明说好的。”
见到这,我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他,泪如雨下。
这边,韩倩草草将东西收拾好,见着坐在车里,吸着烟,那金牙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韩老四,内心一阵恶心。
韩倩闭着眼,将那恶心和厌恶强行忍下,手紧紧撰紧着蓝色的小熊挂件,在心底默默的对着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致远,我们说好的,毕业就离开这,我们说好的。”
再次睁眼,眼中只要冷漠和冰霜,然后抬脚缓步走向韩老四的车。
韩老四见着愈发诱人的韩倩,张大嘴哈哈大笑,那泛黄的金牙,映着阳光,莫名的渗人。
韩倩上车前,转身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学校,默默的对着远方说:“致远,等我!”
车中气氛低迷,除了韩老四,司机,韩倩之外还有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如果在县政府上班的机关人员,或许会惊呼,这不是被人称颂的道德标兵,优秀干部,我们县的县长大人。
只见县长大人那“宽厚的手掌”,悄悄的包裹住韩倩的纤纤玉手,韩倩身体不禁的打寒战,颤抖起来。韩倩将头转向窗外,强忍住胃中泛起的恶心,状似看风景。县长大人见着美人未做反抗,手开始肆无忌惮的在韩倩身体游走,韩倩的手悄然撰紧。
韩老四,通过后视镜见着两位主角已经准备开始“干正事”,无声的笑了笑,想着即将到手的钱,笑的更欢。
见着县长大人,已经面色潮红,饥渴难耐,再见韩倩那小妖精上齿咬住下唇,双夹绯红,眼波荡漾,一脸sao 样。韩老四猥琐的笑了笑,指挥着脸颊泛红的司机将车停靠在一个隐蔽的位置。
韩老四和司机下了车,在关车门时,韩老四还谄媚的对着县长说:“县长,我们两就在不远处,绝对不打扰您雅兴,您忙,您忙,倩倩呀,好生伺候着。”说完还一并点头哈腰的关上了门。
韩倩眼中冰凉,毫无温度。
车内,春光,车外,无人。
韩老四和司机站在不远处的树荫底下边抽着烟,边乘着凉。
司机也步入中年,许是抽了烟,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与韩老四闲聊起来。
司机望着那摇晃的车,想起第一次见着韩倩时,那般妖孽的孩子,县长一眼就相中了,也不知感慨这孩子命好还是不好,小小年纪就混迹红尘,好在近些年被县长相中,也未再接其他客。虽说近年县长不似头两年来的频繁,但也是一两个月来一次,而且每个月会派他去韩倩家送些钱,想必还是顾念着这姑娘。韩老四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至于韩倩接不接客他才不在乎,只要有钱就行。更何况,韩老四可不敢得罪县长。
想着自家孩子和韩倩年纪相仿,自家孩子还懵懂无知,韩倩却早已历经人间冷暖。司机内心感慨,有些同情,望着身边见钱眼开的韩老四,内心十分好奇,这人心究竟多狠,才能逼迫自家孙女干这事。司机猛吸了口烟,转头问韩老四:“那孩子是你捡的?”
韩老四听见这,一脸不开心的说:“怎么可能,那孩子那么标志都是遗传我的,要不是,她哪有那么好的基因。”
司机嘴角撇了撇,无声的嘲笑了一番,未再多言。人心不可测,人性不可测。
心思活络的韩老四,望着司机,眼珠转了转,小声的附和在司机耳边,说:“你看,倩倩这娃怎么样,给你打个折,这个数。”说完比了个六。
司机将韩老四的手放下去,吸了口烟,对着韩老四说:“你知道为什么县长每次升职,带的都是我吗?”
韩老四,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司机眯了眯眼,对着韩老四说:“那是我从来不多嘴,该是哑巴就是哑巴,人,就更不能碰。你还晓得。”
韩老四也是个精明人,听见司机言辞中的威胁,怎会不知是在警告自己,见着司机手中的烟快吸完了,忙不迭的再递上一根,一脸谄媚相。
两人相顾无言,默默的望着那摇晃的车,一支又一支的抽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