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我的心也空落落的。
那个耀眼如星辰的少年，那个邪魅如妖的少年，那个或许今生再也无法再见的少年，此刻真真切切的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了。
我呆呆的看着对面，那一刻仿佛出现了幻觉，仿佛陈奕铭还在用手扶着额头睡觉，醒来茫然的环顾四周，果不其然又发现偷窥的我，这次我却没有手忙脚乱的故作镇定，他依旧冲我璀璨一笑。少年的笑纯净而明媚，如同画一般定格。见着他这般，我缓缓的笑了，而他却如同光晕般，渐渐变淡，渐渐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这算告别吗？
算吧。
我自嘲的笑了笑，对自己说，韩瑶，你还可以放任自己一分钟，记住你只有一分钟的悲伤时间。
我用双臂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任自己的情绪放肆。
眼前突然出现一包纸巾。我顺着那修长的手往上看。只见尚杰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我抽了抽鼻子，转过头，不想让他见着我这副模样。
尚杰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将纸巾安静的放在我身边，然后安静的离开。
我手指轻抚脸颊，果然有泪痕。
我从未拥有你一秒钟，心里却失去你千万次。
。。。。。。。
我深呼了一口气。将心情收拾好，拍了拍自己肉嘟嘟的脸，给自己打气。
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
我顺手拿起身旁的纸巾，却见着纸巾下，压着一张纸条，拾起来一看，只见那苍劲有力的字，刚收拾好的心情，瞬间被击溃。
“来日方长，有缘自会相见！”
我反复的看了无数遍，这是你的告别，是吗，陈奕铭？
。。。。。。。
前一晚，夜已深。
刚和韩瑶喝完酒的陈奕铭，突然摸到了尚杰的床。拍了拍尚杰，说：“我知道你还没有睡，和我出来下。”
说完率先出了门。
尚杰睁开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戾气。而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室内只回响着陈老师的鼾声。
尚杰看着靠着墙，吞云吐雾的陈奕铭，眼中的戾气也来越盛。
陈奕铭叼着烟，斜着眼看了眼尚杰说：“果然，你还是和小时候一般，沉不住气。”
尚杰手悄然撰紧了拳头，说：“是吗，你倒也和小时候一般，依旧没有人管。”
听到这，陈奕铭的眼中突然骤起怒火，冷笑了一声，抓住尚杰的衣领说：“我是没有人管，但起码我是陈家光明正大的孙子，你呢，一个见不得人的野种！”
尚杰反手挣脱陈奕铭的束缚，顺势给了陈奕铭一拳，说：“野种？也比一个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要好多了吧！”
陈奕铭用手擦拭嘴角的血，听着尚杰这样说，桃花眼轻挑，眸中戾气早已盛满，冲着尚杰狠狠的砸下一拳。
两人如此这般打的不相上下，双双挂彩。
远在北京的陈家大宅内，灯火通明。
“老爷，孙少爷和尚少爷都回陕北了。”一位年近五旬的男子，身穿管家服，毕恭毕敬的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长者汇报。
只见这位长者满头白发，精神矍铄，那双眼在经过岁月的洗礼更是深不可测，一身唐装，更显风雅。他端起刚沏好的茶，品了一口。但茶或许不符他的心意，他的眉毛微微一皱，说：“陕北？过几日就是雅静的忌日了，算他们有心了。”
只见身穿管家服的男子，微微颔首说：“是呀，过几日就是老夫人的忌日了，孙少爷和尚少爷从小就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自然是想亲自去上柱香。”
老爷子依旧行云流水的烹着茶，说：“他们住在祖宅？”
管家男子回答道：“并未，好像是参加了二少爷带队的奥数竞赛，也一并住在那了。”
“哦，陈末？”老人烹茶的手微停。
管家男子毕恭毕敬的说：“是的。”
过了许久，老爷子又问：“思远最近在干嘛？”
“思远少爷，最近在美国谈生意。”
“谈生意，是去谈女人吧。”老爷子一脸愤然的说，而后又归于平静。
过了许久，茶已烹好。老爷子动作微顿，并未着急喝，像是蓄积了所有力气，缓缓的开口问：“她，还好？”
管家仿佛早已料到一般，一直在身边静静的等候着说：“还好，依旧。”
听到这，老人品了口茶，像是回味着茶，又像是回味着往事。许久之后，只听老人吩咐着说：“她女儿在北京，多帮衬些。她，也多照顾些。”
管家男子看了眼背对着他的老爷子，外人传言在商场上所向披靡，能谋善断，商业巨头的陈老，陈立平，平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只有听到了那位女子的消息，那孤寂和悲恸，总让他唏嘘不已。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如同昨日一般历历在目，可眨眼之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见着老爷子又沉浸在往事中，管家悄然退去，因为他知道，这时的老爷更希望独处。
老爷子看着眼前的茶香袅袅，低头呢喃着说：“书棋，四十年了，何时才能再喝一杯你烹的茶？”
。。。。。。
这边，刚刚结束战斗的两个人，分坐在一角落，各自为营。
虽然停战，但空气中还是弥漫中浓重的火药味。
陈奕铭揉了下出血的嘴角，看着同样挂彩的尚杰，心中竟然有些雀跃。
尚杰揉着青肿的眼眶，一脸阴霾的看着陈奕铭，心中纳闷，这小子，何时去学了散打。
“你到这干嘛？”陈奕铭率先打破沉默。
尚杰抬头看了眼他，说：“你管我。”
陈奕铭嘴角撇了撇，眼神却冷的很，说：“明天我不希望你来打扰我和祖母。”
尚杰不屑的看了眼他说：“是吗？可惜老爷子只是禁止我踏入陈家大院，并未阻止我来祭拜祖母，况且，在北京的祭拜，少了你陈家正大光明的孙子，你们陈家能同意吗？”
陈奕铭听到这眸光暗了暗，微讽道：“这你不必担心，陈家那边我早有安排，你也只配在外生活，想要踏入陈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尚杰听到，不怒反笑，说：“哦，但我听闻生活在陈家大院的你，好像也是生不如死呀。”
“你！”陈奕铭怒发冲冠，目中眦裂，撰紧拳头却无法反驳。
“对了，那个韩瑶，你也玩够了吧。”尚杰突然话风一转。
陈奕铭听到，唇角微抿，眯了眯眼说：“还没，怎么，你有兴趣？”
听到此话，尚杰眼中突然盛满戾气，缓步靠近陈奕铭，然后撰紧他的衣领说：“一个阿瑶还不够吗？”
陈奕铭听到这，反手推开尚杰，说：“闭嘴，你根本不配叫她。你一辈子都不会得到阿瑶的原谅，一辈子。”
尚杰原本举高的手，突然像失去所有力气一样，颓然放下，眼神悲戚，强忍悲痛，囔囔自语道：“阿瑶，阿瑶。”
陈奕铭听着尚杰嘴里念着“阿瑶”，想起往事，心中的愤怒之情不断溢出，终于忍无可忍，挥起拳头，对准尚杰准备砸下去。
“住手！”就在拳头快要落在尚杰脸上时，一阵低沉的男声响起。
陈末从暗中走出，将陈奕铭的拳头放下，将尚杰扶起。自己站在两人中间。见着两人皆不悦的瞪着自己，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怎么，来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叫声叔叔，快走了，还听不见你们两小子叫一声。”陈末挑了挑眉，说。
陈奕铭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想着小时候就在这混蛋叔叔的淫威之下，干了不少蠢事，虽然蠢，但却让人无比还念。见着眼前带着眼镜，装作一副温文儒雅的书生，其实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流氓，陈奕铭在心里呸的一声，心不在焉的叫了声：“叔叔”
尚杰也抿了抿嘴，回想起在祖宅无忧无虑的生活，想起那段时光，想起他，陈奕铭，陈末还有阿瑶承欢在祖母膝下，若是那件事没有发生，一切都还会照旧吗?可是，没有如果，命运总爱开玩笑，你我都无法挣脱。尚杰看着陈末，想起命运的不公，有气无力的叫了声：“陈老师。”
陈末听到这，顺势拧着尚杰的耳朵说：“咦，你个臭小子，嘴犟啊，没大没小，就算不在陈家大院也是我侄子，快，叫叔叔。”
陈末以前可是练家子的，尚杰刚开始还准备宁死不从，但陈末没听见叔叔二字就不松手，尚杰想起小时候被陈末支配的恐惧，顿时打了个激灵，小声的喊了句：“叔叔。”
陈末听到这满意的松了手。陈奕铭见了，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陈末拉着陈奕铭和尚杰坐下，语重心长的说：“你们两总归是亲兄弟。”
“不是一个妈。”
“不是一个妈。”
尚杰和陈奕铭异口同声的反驳道。
陈末扶了扶眼镜框，笑着说：“算了，你们也听腻了我对你们说的话了。总之我还是一句话，不是一个妈，也是亲兄弟。你们两从北京千里迢迢的过来，想必是想祖母了。也是，小时候呀，你们两都是祖母在祖宅带着的，小时候你们两多亲，多好，那时候的你们简直是天使......”
“够了”
“够了”
尚杰和陈奕铭再次异口同声的反驳道。
陈末看了看左边的陈奕铭，只见他哼的一声，背过了身，又看了看右边的尚杰，也只见尚杰翻了个白眼，背过了身去。
陈末挑了挑眉，故作哀怨的说：“哎，你们两个，小时候多黏我呀，现在居然这样嫌弃我。我这可怜人呀，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祖宅生活就算了，还要受两个千里迢迢从北京送来的白眼。既然如此，那明天的祭拜，我就一个人去了。本来还和母亲说了，明天那两个臭小子来看望，看你们两这样，我好心寒呀，算了，晚上我还是托梦给你们的祖母，说那两个臭小子不来了。”
“别。”
“别”
又是异口同声。
陈末扶了扶眼睛，心里道，你这两个臭小子，我还收拾不了你们。像是想起自己的使命，陈末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最近你们很关注韩瑶，她与祖母长的是十分相似，但是她终究不是祖母，也不是你们的妹妹阿瑶。我希望你们两记住，韩瑶就是韩瑶，我不希望你们将你们自己的情感寄托于她身上。她很单纯，也很傻，你们不该这样。”
听到这，尚杰和陈奕铭都未再出声。
陈末见此也未多言，拍了拍两位少年的肩膀，说：“你们都大了，心思也多了，陈家的继承人就一个，你们身边的人或多或少会灌输一些他们所谓的想法，怂恿你们兄弟阋墙，但不论你两怎样斗，那都是我们陈家自己的事，别伤害韩瑶，尤其是你，陈奕铭，她是个好孩子。好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言尽于此。明天，我在祖宅等你们，祖母好些年没有见你们了，一起来吧。”说完，见着两位少年各自陷入了沉思，也未做打扰。
陈末率先走了出去，只余尚杰和陈奕铭。
过了许久，就在尚杰准备离去时，陈奕铭突然叫住了他，：“喂，明天帮我把这个给她吧。”
尚杰转头看了眼，只见一张纸条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桌上。尚杰不解的看了陈奕铭一眼。
陈奕铭见着尚杰看着他，许是有求于人，语气稍微弱了些说：“帮个忙吧，她真的是个好姑娘。”
见着这样的陈奕铭，尚杰想起年少时的一些情景，心里竟然有些不忍，拿走纸条说：“下不为例。”然后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一个陈奕铭，谁也不知，此刻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