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师,孩子没回家,我出去找了老半天,回来一看他竟然正自己待在房间里。我按照您说的沟通了很长时间,他却像个小孩子似的撒起娇来,还跟原来一样,执意不让我在家,否则自己就走。我提着包到玄关换鞋的时候,他又开始追出来哭闹,说什么不想让我走,让我到家里他看不到的地方去。真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妈妈有一个上小学六年级的儿子,这对母子时常给我发来长短信诉说自己的烦闷处境和痛苦心情,看到这个孩子的情况,我猜想他是患上了“边缘性人格障碍”。
得了边缘性人格障碍,对待与他人的关系时会呈现出强烈的爱恨交织的不安状态。在这种不安的感情状态支配下,会导致严重的过激行为,甚至引起自杀等致命后果。一般来说,表现为边缘性人格障碍的原因在于“害怕被抛弃”。这类人怀有“我软弱又脆弱”、“我得不到基本认可”等悲观的想法,所以才无休止地依赖别人的保护和支持,极度害怕与人分离,特别是被抛弃。
孩子用让妈妈离开家的方式,冲动地表达出厌恶之情。听到妈妈说不回家后,又态度极端地闹着让她赶紧回来。很明显,虽然他讨厌妈妈,却十分害怕与妈妈分开。如果不及时治疗,他会渐渐陷入抑郁情绪,经常因小事动怒,甚至频发身体冲突。我好奇的是,妈妈对孩子那么关怀备至,总是心平气和的样子,为什么孩子会出现这种症状呢?
“金老师,孩子变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是啊,我们还得再多聊聊才行。好像是小时候受到的伤害让他对父母产生了不信任感,因此无法接受父母给予的关爱。他总是有种不安全感,这进一步导致其身份意识的缺失。这种情况下,将难以控制冲动情绪,在与他人(特别是亲近的人)的关系中表现得非常敏感。”
“嗯……金老师,我对孩子做了太多错事,他小时候,我和丈夫经常吵架。我们是通过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但他家太穷,我家坚决反对这门亲事。我们顶住压力结了婚,但丈夫的无能被我一一看在眼里,便开始厌恶、反感他。我变成这样,自然也让他承受不了。这期间突然有了孩子,从怀孕起我就不得不过着不安、痛苦的日子。
“当时,丈夫等到一次迟来的晋升机会,经常深夜喝得酩酊大醉回家。我妊娠反应严重,就算每晚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也根本无法和他说。考虑到孩子出生后还得指望他多挣钱养家,我无论如何要忍耐。但孩子出生后,他却晋升失败,我也患上了抑郁症。晚上睡不好,脑子里不停地想这段婚姻出了什么问题,也就无法集中精力抚养孩子。
“为了不让孩子受父母离婚影响,我选择继续维持婚姻关系,但孩子小时候我们夫妇争吵太频繁。后来,丈夫竟然对我动手。由于接受不了他与婚前的巨大反差,有时我会撂下孩子独自离开家,经常在娘家住上几天后情况稳定些了再回去。每到那时,心里就觉得愧对孩子,经常喂给他过期的牛奶,连一顿像样的辅食都没给他亲手做过。
“孩子长大后学习不好,和朋友们相处得也不够融洽。我们意识到,这些全是我们两个大人的过错。如今,丈夫和我在经济上稳定下来,夫妻关系也有所好转,因此都在努力把之前欠孩子的补偿给他。奇怪的是,孩子总是对我们特别是对我表现出强烈的反感。尽管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我想,只要好好待孩子,他迟早能理解并原谅我们的歉疚。可孩子的情况在慢慢变坏。小学六年级眼看就要升初中,有些同龄人已经相当老成沉稳了。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这样,太让人伤心了。
“金老师,这些都是我的错吧?我也知道,但不能就此放弃。我们想从现在开始做得更好,具体该怎么办呢?”
世上所有的孩子都需要父母的爱,就算这种爱不是发自父母心灵深处的真正的爱,而是源自做错事情的负罪感,因为他们需要爱,就会产生混淆。即使这种爱也应该接受,可心里总是涌出强烈的反感:“这不是真正的爱……他们抛弃了我,太对不起我,觉得抱歉才对我好的。”
这位妈妈在我面前痛痛快快地说出了心底的秘密,她能对我讲,也着实令人感到庆幸。正如她所说的,自己的行为让孩子患上了极其严重的焦虑症,这是事实。得不到父母具有一贯性的爱,父母心情好的时候被关怀备至,父母心情不好的时候遭他们嫌弃,会像他一样受到焦虑症的严重困扰。
尽管大人和孩子都很难控制自己的感情,但可以肯定的是大人相对更容易做得到。压制不住怒气大喊大叫时,想甩手离开家时,如果想一想我们的孩子可能会受到伤害,就能重新思考这些行为恰当与否。大家一定要记住,自己忍一次比纠正后来变孤僻的孩子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