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元想了想，还是把一百元递过去给他找，司机拿着钱，一边找钱一边说，“本地人好啊，有房有车有户口，哪像我们，干得要死要活的，一个月的工资交完房租电费水费，加上伙食费，能剩几张这样红的。你可要知道，我来这里十多年了，到现在都还在跟别人合租。”
“唉。”司机一边叹气一边说，“哪像你们，从小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我还真以为你们同病相怜想安慰几句，没想到是扮猪吃老虎故意喊穷的。就你们那老宅一卖，还不立马成暴发户，买多少套新的都不是问题。”
我显然对司机态度的转变感到不耐烦，开了门就想下去透透气。紧接着邓元下来，门还没关紧司机就把车开走了。
“他找给你多少钱？”我问他。
他把钱递给我，一声不吭。
都不用数，就两张五块。幼儿园的朋友也知道五加五等于十了。“我去他老子的，我刚刚看表了，起步价的距离都没开满。就算今日元旦佳节，他多收好了，也不用多收那么多吧。”
我就这暴脾气，路人觉得我泼妇骂街都行。
“算了，就当花钱消灾，随他去吧。”
“不行。我不会放过他的。”
“那你能怎么样，为这么点小事报警吗？你当他们闲的？还是你去找人揍他一顿，然后自己去警局呆几天？这世界上本来很多东西就是没有办法的，正义不可能顾到任何人，唯有忍耐和不去计较。”
我不说话。邓元说的都对，长辈也这样教过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老说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你就算有理你都不能走遍天下，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对牛弹琴的人多了去，他们不可能来跟你争什么道义和时间观念，很多人活了一辈子，把钱看得比命还重。
所以呢，我就应该忍气吞声，九十块钱就是九十块钱？我是不是应该还来一句，反正花得还不是我的钱，邓元自己都不在乎。
这件事情就是不能这么算了。我就算惹一身骚又怎么了。他今天能来我们这多收钱明天就能多收别人的。做好人是没多少好处，就像古时候那些当官的一辈子清廉正直，连孩子的衣服都买不起。岳飞精忠爱国不照样被杀了。你不与贼同流合污，你就得被贼人杀害。你唯有比他更加不堪入目。高官厚禄，非丰衣足食哪样少的了。
谁能讲出个所以然来。
可再没利益再不好又怎么样呢？我从小读的书就告诉我，要做一切所谓正直的事情。虽然他没有告诉我可能会惹上很多麻烦，并不利己，还很有可能会被骂成圣母心白莲花，但是那些英雄人物的形象，以及那些数不清的精神观念早就已经对我根深蒂固了。
你说我被那些东西洗脑也好，是个傻缺也行。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对不起我学了那么多年的知识文化，不能对不起我读过的那么多本书，不能对不起老师从小教育的那些知识，更加不能对不起生我爱我的祖国。
我不是不知道有些东西有多虚伪，很多人对外面一些人的行为深恶痛绝，小孩子讨厌大人说的和做的不一样。结果到头来，他们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邓元，如果在你小时候，在电视剧里看到这些事情，那时候你会想怎么做？
我以为他们都跟我一样的。很久之后才发现，很多人从小就学习各式各样的玩意儿，哪里会去看那些狗血的电视剧。
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中了偶像剧的毒了。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鲁迅大写的“人”，现在却老想起周树人书里的阿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