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写信?”
“小子,今天挣的不少啊。”为首的男子拿起他桌上的镇纸。
沈瑜冉“……”哦,这是地痞啊。
“小子,这一片是我们哥几个罩着的,都靠我们哥几个,你们才能好好的做买卖,懂吗?”
沈瑜冉第一回见地痞,他还觉得有几分新奇,点点头“哦这样啊。”
地痞伸出手“你知道了吧?”
“哦辛苦你们了。”
地痞头子炸了“哦什么哦啊,老子最讨厌你这种小白脸了,我都看见小娟刚才和你说话了,你勾引她还装傻,快掏钱。”
感情这还是个吃醋的地痞,沈瑜冉有点茫然,他可不知道谁是小娟啊“这位兄台,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名声,你这样说,不仅侮辱了我的名声,对那位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周围退开些的大爷大妈也说“就是啊,刚子你不好这样,小娟这是进去拿水去了,她一会回来见你这样定要生气。”
她还给这小白脸拿水,地痞心中一阵悲愤,伸手就掀了摊子。
“别”。
“墨。”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都说了沈家文人世家,财富积累不说,家中数代收藏,文房四宝的数量质量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沈瑜冉身为长孙,他的笔墨纸砚也非凡品,一般人看不出来,有懂行的一眼就看的出来这一套就值得上千金之数。
这其中尤其以他的墨贵重,这墨是前代收藏,有诗曾经赞扬“墨成不敢用,进入蓬莱宫”。要不是在这一路上,各种写诗歌颂大好河山,把别的墨都用完了。沈瑜冉也舍不得用这墨,他只在砚台中化了一点,就把大部分的收起来了,这墨还很耐用,写了一天砚台中还留有一些,沈瑜冉打算晚上回去写字用完的,这下掀翻了,把他心疼的够呛。
“哎呀,这样好的墨”。
听见这句,低头收拾的沈瑜冉如玉知音,是啊是啊。
一抬头,嚯,惊一跳。
一个少女,一个挺漂亮的少女,哦不一个很漂亮的少女,这不惊吓人,但是显然刚才的事故,波及了小姑娘,她衣服上好几个墨点,脸上还一道墨痕,她也没擦,眼中无限惋惜心疼的看着摔破砚台中的残墨。
“可惜,可惜,黝如漆,轻如云,清如水,浑如岚,香如美人之体、光如玄妻之发”。
少女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冲着地痞道“暴殄天物”
她气的要直接冲上去了,沈瑜冉顾不上可惜自己的笔墨纸砚,先拦着少女,怕她挨揍。
“这几位,我的摊子你也砸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地痞互相看看,他们也都是住在这巷子里的,平时也就是吓唬吓唬别人,坏事还真没做过什么,今天也是老大吃醋,这才没了分寸,闹成这样,他们也怂了,互相看看,就要退。
老大有些忿忿的嘴硬“谁让你勾引小娟。”
“什么勾引?”
小娟端着一碗水从家里出来,一看这场景,放下水碗就冲过来了,揪住耳朵骂“好你个张大刚,你今天早晨吃多了。脑子被****糊上了,老娘今天打死你。”
“唉唉疼”
“疼的就是你”小娟一边拧耳朵,一边踢他“我那信不是为了你写的,让你给表叔写信,问问能不能拉拔你做个小买卖,你就不写”。
“我错了,我错了。”那地痞也不敢躲,只唉唉喊疼。
“去和人家赔礼道歉”小娟揪着他站在沈瑜冉跟前。
沈瑜冉先前都傻了,他家书香门第,又在江南,母亲姐妹都是淑女中的淑女,说的一口温温柔柔的吴侬软语,母亲对父亲更是十分的尊敬,哪见过普通百姓这样的相处。
“长安女子都这样厉害啊”。他感慨。
“打他打他,好样的”旁边的少女正给那妇人鼓劲呢,听他说话撇他一眼“妻贤夫祸少,管着他才是对他的爱护呢,这男子脾气冲动易怒,要不是家有贤妻,早就该倒霉了。”
沈瑜冉只能受教的点头,想想少女教育自己的样子,眉眼灵动,与那妇人教育丈夫还有些像了,他一下子红了脸,心中念着“非礼勿想。”
“小哥你别着急,都是我家这个不知事的错,这多少钱,我们赔你。”
要是赔,这妇人肯定是赔不起的,沈瑜冉摇摇头“路上随便买的,也不值几个钱,不必放在心上了。”
少女看他一眼。
“那哪能”妇人撸下腕上的银镯子“我家中也没有现钱,这镯子小哥便换了银子去用,大老远赶考的也不容易。”
“不必不必”沈瑜冉一个劲的推拒。这女子力气十分大,将镯子塞进沈瑜冉手中,转身踹着地痞走了。
还能听见两人对话“那镯子是我去年送你的生辰礼物……”
“还不是你惹得祸,回头好好和表叔做买卖,再给我买一个。”
“哦哦哦”。
这……这可怎么办,沈瑜冉捧着这镯子手足无措。
街坊邻居也散了。
少女笑着走到他面前。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那墨你肯定还有,你卖给我,这样你就有钱了,就不必用人家珍贵的礼物换钱了,怎么样?”
“姑娘是懂墨的,若是想要,我这墨赠了知己也是好的,不必提买卖。”
少女无奈的用从地上捡起的笔戳戳他胸口“书生气。”
沈瑜冉不知怎么的,仿佛觉得有些痒,不好意思的一笑。
“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分分钟买了你,走走走。”
“去干什么?”
“我们先去把镯子还给她,我刚才注意她住在哪个院子里了,我们也放下就跑。”
“哦好”沈瑜冉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少女是我们。
两人把镯子放在窗台上,故意弄倒了扫把发出声音,然后撒腿就跑。
跑了好远之后“我……我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沈瑜冉撑着腿大口喘气。
“那你缺乏锻炼”少女看看日头“我该回家了,你把那块墨给我。”
“恩……”
“你又反悔了,你不是吧?”
“不是,”沈瑜冉连忙道,“我……我想请教姑娘芳名。来日登门拜谢。”
“我,我叫顾月。”
“嗯嗯”沈瑜冉将那墨给她,有些发呆的看着她走远。
忘了请她写一下名字,是哪个月呢,他伸手去摸笔,一摸袋子里,摸出一个鼓鼓的荷包,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子。
沈瑜冉每天都去那巷子转转,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女,她仿佛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一般。
只是有一天,沈瑜冉从街上路过,见一幅画,是一个捧着花做鬼脸的少女,轮廓神态与她十分像,他拉住店主问“这这是谁?”
店主见多了为这幅画失态的外地人,外国人,笑眯眯十分骄傲的道“这是大周明珠安乐郡主的画像。”然后如数家珍的说起安乐郡主的事例。
沈瑜冉想起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琼花香气,沉默的回到了旅店里。
他本身聪明,没有认真备考,从那天之后,他却每日都抱着书本,研究这每一年状元的文章风格,不断练习。
毕竟,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