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细节让敬酒者发现了,忙伸手一挥,叫来了服务生:“开瓶红酒,佘小姐,你看,想喝点什么呢?”
他这么恭维,让佘婷十分受用,再瞅瞅他的模样,也仿佛顺眼了点——五短身材但很结实,白白胖胖的圆脸有点可爱,还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样子像个弥勒佛。
“那就……”他的手指顺着酒水单一直往下拖,拖到倒数第二排时停下了,“就这个吧。”
佘婷用余光扫了下酒水单,倒数第一排是拉菲,第二排的红酒的英文自己没看懂,价钱也没看清楚,反正是4位数的,心里一动——这厮出手还挺阔绰!
“鄙人姓王,老虎头上的那个‘王’,王忠兴。”他起身向佘婷伸出了右手,中指上的大钻戒很是耀眼。
佘婷心里想的却是“王八蛋”的“王”。握了握手,王忠兴久久舍不得松开,眼睛片刻也舍不得离开她脸上半寸。
佘婷好容易才挣开了手,王忠兴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挠了挠光光的脑门,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一看到美女就紧张!自罚三杯!”说着就敞开了胸膛喝了三杯。
“怎么样?这个没介绍错吧?”身旁的死党吴美美悄悄地跟佘婷说。
这个饭局是吴美美安排的。她傍了个刚离婚的挖矿大款,皮糙脸黑的,叫钱定发,名字真没起错,据说现在起码是亿级身家了,这回给佘婷介绍的,是个更重量级的挖矿大款,身家就是个谜!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并不只是男人的专利,凌兰语是条驴,佘婷骑着一直在找马——找着了马再计划怎么处理驴,总不能让自己在一棵树上吊死!
“不就那回事儿吗?看起来得有50了吧?还是个结了婚的,我没兴趣做三儿!”佘婷嗤之以鼻,虽说这人很有钱,但模样很难让人不挑食,还做不了正室,那就不予考虑了。
佘婷还是有一批后备军的,即使不是有钱得离谱,但也是富二代,起码年轻、未婚。
“丧妻!单身5年了。孩子也大了,小儿子都高中毕业了!”
“那更糟糕,我当后妈这么年轻,以后他孙子跟我逛街还得叫我姐!”
“那有什么关系,有小孩是好事啊!连生娃儿都省了,免了开刀的痛苦!”
“去去去!我就纳闷儿了,他白白胖胖的,也不像是个矿老板啊?”佘婷不解。
“亲爱的!”吴美美又好气又好笑,“矿老板都不挖矿的!”
“广东也有矿挖?”
“笨!他们的矿在鄂尔多斯!”
“鄂尔多斯不是养羊的吗?”
“我晕!你也太OUT了!现在那儿都是挖矿的!你知道现在我多少广州、深圳的有钱朋友去了那儿,回来都一样的感叹——不去鄂尔多斯,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穷!”吴美美一脸向往。
“说什么悄悄话呢,宝贝?”钱定发凑了过来,近距离观察,佘婷发现那人还有点斗鸡眼——眼神总是聚焦在女孩子的胸脯上。
“呵呵,没什么。”佘婷有点不自然地捂了捂胸口,网购的冒牌CHANEL T恤质地不好,穿了几次领口就松了,总会泄点春光。
钱定发好容易才把眼神转移到了别处,说:“佘小姐,其实我们王大哥不是第一次见你了!”
佘婷一愣,说:“是吗?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嘿嘿,就是前天,我去你们公司接美美,老王也在,看到你跟美美一块儿出来的,就是看到你那一眼的工夫,老王魂都丢了!”钱定发搂着吴美美一脸的坏笑。
“不至于吧?”佘婷配合着笑笑,再配合着呈害羞状。一抬头,却又发现王忠兴也呈害羞状,心里骂道——装什么犊子!丫这么有钱,后宫佳丽三千的,至于对我这个快嫁人的婆娘装纯洁吗?
“一见钟情!”吴美美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4个字。
佘婷相信一见钟情,以她的样貌,很多男人都会对她一见钟情,男人都是外貌协会的,原始的兽性使之最终的目的还是跟你上床。想当年自己是太早悟出了这个道理,于是更深层次地想到了上床后该过的生活和情感问题,所以选择了所谓潜力股的凌兰语。多年前,她坐着凌兰语的电动车在海边兜风时,遇见了前男友,前男友开的是奔驰S350,她安慰着自己说:那都是富二代,老爸给的,没什么了不起,凌兰语通过自己的努力终究会更好。若干年后的今天,凌兰语开上了二手捷达,前男友则新买了台保时捷……
现实点吧,你不是先知,选择错误的后果就是粗茶淡饭!
“一见钟情没错,不过是早在20年前就一见钟情了!”钱定发得意地笑笑,卖了个关子。
吴美美一脸惊诧:“那时候婷婷也才几岁大,王叔叔不会有恋童情结吧?”
“不是不是!”王忠兴忙摆摆手,脸上竟飘起了两片红晕,“老钱,别瞎说!”
“事实如此嘛!”钱定发哈哈一笑,“老王你那时候怎么说来着?这姑娘长得跟你的初恋情人一个模样!我说这年头连初恋也兴穿越呀!”
王忠兴的脸更红了,把头一低,躲闪着众人的眼光,结结巴巴地说:“瞎说!瞎说!”
佘婷一看就乐了,心想这人也真逗,这害羞的模样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看来自己还真长得挺像他初恋的。等等,打住,自己不敢说月貌,那也算是花容了,20年前估计这人也没发吧?长得像自己的女孩能跟他恋吗?估计这初恋不过是个单恋罢了。
饭局很愉快,起身的时候,佘婷看王忠兴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就刻意地挽上了他的臂膀,俩人站在一起,她比他高出了一个头还多,佘婷心里默念着,以后跟他出来,不能再穿高跟鞋了。
说笑着走出房门,却又跟隔壁出门打电话的何雨晴打了个照面,佘婷吓了一跳,以至于忘了松开挽着王忠兴的双手,一脸尴尬。
何雨晴眼神扫了一下他们四人,假装没看见佘婷的手,礼貌地对她笑笑并点点头,又继续若无其事地说起了电话……
回到房里,何雨晴没把这事儿张扬开来,若无其事地看这几个哥们儿搂在一块儿胡喝。她突然发现,凌兰语的眼神出奇的清澈,像孩子一样。
“下半场,去苏荷继续!”梁宇良喝开了,几头牛都拉不住,许诺有些不满,但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还是何雨晴解了围,说:“喝喝喝,就知道喝,别带坏我老公了。现在我跟他正计划生育,得戒酒、戒烟了!这次是给你梁宇良洗尘,我才让他破的例,下不为例了!以后你们谁再敢拉我老公买醉,我就拿剪刀把他咔嚓掉!”
于是散场,各回各家。
许诺让梁宇良洗澡,谁知道他蜷在沙发上就不动了,嘴里喃喃地说:“头晕,别管我,不洗了,就凑合着睡沙发吧!”
像话吗?第一天回家竟然睡沙发。多日不见,不是应该如隔三秋、如胶似漆地好好陪老婆温存温存吗?许诺有点生气,又拖不动死鱼般的他,也只得坐在一旁生闷气。
也罢,看得出来,他还是很不开心的。这个男人,心太傲,把事业看得太重,这次失业其实对他的打击挺大,也让他终于肯低头回来了。虽然前途茫茫,但终究会好起来的。
在外漂泊惯了,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不能把他逼得太紧,由着他的性子吧,能回家就好!许诺拉着梁宇良的手,看他熟睡的面庞,甜蜜一笑。
何雨晴回到家才跟龙承章说了佘婷那事儿,顺便还把佘婷跟那男人的亲昵劲儿做了下艺术加工,添油加醋。
“婊子!”龙承章咬牙切齿。
“原来我们是同事时,我就看出佘婷这女人很厉害:太现实、心态有点偏激、看钱看得太重,像凌兰语这种男人,根本满足不了她的要求。”何雨晴跟佘婷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以前是同事时经常抢客户,虽然没有发生正面冲突,但背地里互相也没什么好评价。
龙承章冷静地想了想,叹了口气,说:“这事咱局外人也没辙,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吧。”
“就任由他凌兰语一直蒙在鼓里?”
“那还能怎样?跟他说了他会给出什么反应?拿刀捅了那男人,还是几耳光甩死佘婷?或者买堆炭回家关上门烧,把自己憋死?”龙承章想了想,说,“嗯……我估计最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你看,还是你老婆好吧!”何雨晴依上了龙承章的胸膛,一脸得意,心想如果龙承章是凌兰语的话,指不定自己也会像佘婷那样。女人嘛,总有点贪慕虚荣的小心思,谁不想自己的生活品质能高一点,再高一点?欲望是无止境的,其实肉体上的、精神上的欲望,总是重复在一个人的身上,总会厌倦的,也只有物质上的欲望才是永恒不止的。
“那是那是,我老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
“对了!”何雨晴突然想起了件事,“今天我去医院检查了,我可能就这几天排卵,这段时间你可得努力努力加加班!”
“得令!”龙承章冲何雨晴敬了个礼,心里却不是滋味——当做爱成了一种任务,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
佘婷回家时,凌兰语一身酒气地在沙发上摊着,看来是喝多了。
“你……没事吧?”佘婷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儿,跟梁宇良他们喝多了点。馒头我已经喂了,你别再喂了,一会儿你带它下楼遛遛。这家伙现在老胖了,以后得减少它的饭量,加大运动量……”凌兰语眯着眼睛,喃喃地说。
看来何雨晴没跟他乱说什么,佘婷悬着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馒头凑了上来,冲她左闻闻右嗅嗅,又夹着尾巴趴回了窝里,眼神幽幽的,仿佛看穿了女主人的心事。
佘婷蜷曲在凌兰语身旁,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房上,默默无语。
这是个好男人:专一、体贴、顾家。他没有财富五车,但他有无微不至爱她的心。其实佘婷不止一次有过这种选择的机会,可每一次当她开始动摇的时候,回到家,回到这个属于他们的充满着各种甜蜜心酸回忆的小天地时,她又坚定了自己不离不弃的信念。她爱凌兰语,深爱着。
周遭的诱惑很大,机会很多,但真找一个你爱他,他也爱你,双方都愿意无条件付出,无悔去爱你的男人,又谈何容易?佘婷早就找到了这个男人,虽然他不够成熟,虽然他不够完美,虽然他没有太优越的物质条件,但他全身心地爱你,你舍得放手吗?
这时佘婷又想到了王忠兴,想起刚才他送自己回来的一路,倒也规规矩矩的,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非分之想是肯定有的,只不过碍着初次见面,加上也许还真是初恋那点事儿,让他有点扭扭捏捏的。这个男人,从年龄、样貌、身高上来讲,都是下品,但他真的是多金,她见识过那个钱定发是怎么让吴美美烧钱的。美美勾搭上他以后就不上班了,现在的工作就是刷卡,基本已经不会在江海市逛街了,直接飞深圳刷,刷完了再过关去香港刷。想想自己去香港,那也是圣诞期间去排队疯抢些过季打折货,高于五折不要,一边买还一边掰着指头算人民币的汇率。别人不是,别人是昂着头进品牌旗舰店,身边专人客服鞠躬赔笑地服侍着,出来时大包小包的跟买白菜似的,这让佘婷眼红得直想滴眼药水。
据说王忠兴比钱定发还有钱得多,刚瞅了眼他戴的表,江诗丹顿的,那可比钱定发的劳力士贵得多了。还有车,钱定发开的是悍马,王忠兴则是路虎,据说比悍马便宜,但是低调得多,不是说有钱人玩表,没钱人玩车的吗?钱定发是不够发才高调的,王忠兴这种已经开始趋于低调的人,财富才更为可怕!
看得出来,王忠兴是真的想找个女人过日子了,都那么大年纪了,花花世界也该玩遍了、厌倦了,现在能碰上佘婷这么个长相有些特殊意义的女人,他想拥有,而且想长期拥有,那是正常不过的事儿,也算是了却心愿或者遗憾。如果自己跟了他,那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
又到了选择的时候,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往后就是走下坡路了,是真把爱情当饭吃还是选择更好的物质条件?佘婷纠结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