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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哭得热气腾腾 (1)

万大叔出院那天,陈三川很想送他一道回西华山,但是团长马建科不批假。马建科说,送伤员病号是医院担架队的事,不是你当营长的事情。陈三川说,可是万大叔他不用担架抬,他跟着送给养的队伍走,我想跟他一道回西华山看看。

马建科说,陈三川,你看看你在随营学校的成绩吧,鸡毛炒韭菜,一塌糊涂,连六大攻防原则都说不清楚,你还好意思溜号?再这样下去,你的营长恐怕都当不成了。

陈三川说,打仗是真枪实弹的事情,要靠勇敢,光背那些卵子条文,就能把敌人背死了?是英雄是好汉,咱们战场上比比看!

但是马建科就是不准陈三川的假。

陈三川的确想回西华山看看,他这段时间在随营学校,过得是牛马不如的日子,严重的问题是战术课老是考不及格,兼任战术课教务主任的冯知良,就像是专门跟他作对,每堂课都要提问他,出他的洋相。西华山的日子多好啊,在那里他是一个营长,屁股后面还有勤务员,威风凛凛的。而在这里,不要说他了,团长马建科都是普通一兵,跟他一样站岗,跟他一样要挨冯知良的挖苦。

有一次冯知良搞了个《黄石崖防御战斗想定》,让学员标图分配兵力火力,陈三川把自己的一个营搞了个一线配置,冯知良问,你的预备队呢?

陈三川振振有词地回答,我不要预备队。

冯知良说,那怎么行,你的三点配置,兵力和火力是均衡的,进攻之敌随时可能改变进攻重点,这时候你的第二梯队就要保障重点。

陈三川说,我人在阵地在,我所有的防御阵地都是重点。

冯知良觉得跟他说不清楚,很恼火,说,你根本都没有搞清楚防御的目的是什么,完全是草莽英雄的思路。

等到搞火力分配的时候,更是牛头不对马嘴。重火器阵地倒是都在制高点上,但是互相之间不能策应,一旦某点失守,就无法支援。冯知良说,你这样配置是有危险的,伸缩不能自如,进退不能畅通。只要有一个点支撑不住,其他阵地就会腹背受敌,这是不科学的。

陈三川说,你说的这个情况不存在,我的所有的点都是敌人打不垮的,只要有一个人在,阵地就绝不会丢失。

冯知良火了,一拍桌子说,乱弹琴,打仗是科学,不是你说不丢失就不丢失的。万一你一个阵地全部牺牲了,没有预备队,这些阵地立即就成了敌人的阵地,那不就全盘崩溃了吗?防御不等于死守,也不等于决战,更不等于守地盘子。防御往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争取时间,争取到时间,防御任务也就完成了,这时候就要考虑转移战场。你这个配置,整个就是决战的架式,上来就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这个思路要不得。

陈三川还是不服气,争辩说,我不打算撤退,不当逃兵,这有什么错?

冯知良说,你当然错了,我再说一遍,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不是决一死战,它只是战斗中的一个环节,攻和防是会改变的,所以我们在兵力和火力配置上,一定要考虑退路。

陈三川说,仗还没打,就让我考虑逃跑,我不干!

冯知良真的火了,咬牙切齿地说,陈三川,你简直是胡搅蛮缠,我说过让你逃跑了吗?我是说要考虑战略机动,战斗当中,战略机动是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的事情,什么叫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这就是!你懂不懂?

陈三川虽然不再争辩了,但是对于冯知良,还是看不顺眼,总认为这个人看不起自己,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小分队战术的基本原则他并不是一无所知,他是一个有经验的指挥员,他知道在战斗当中情况千变万化,全靠临机处置,哪能等你如此这般周武郑王安排妥帖了再去打仗?

陈三川没有想到,他后来竟然成了随营学校的反面典型,冯知良抓住他的那个想定作业不松,搞了三堂课分析,围绕三个课题,一、基本原则;二、可能出现的敌情变化;三、敌变我变的对策。就这三个课题,逼着以陈三川为代表的所谓“经验派”反复在现地演练,陈三川先是被指定为守军营长,对付敌人一个团的进攻,各种各样的、变化无穷的、意想不到的进攻,开始手忙脚乱,最终熟能生巧。然后冯知良再让他担任攻击部队的营长,对付他的团长马建科,也是变化多端,一会儿左路,一会儿右路,一会儿强攻,一会儿佯攻。搞了一个礼拜,陈三川把攻防战斗中的各种名词、火力兵力配置和机动方案,搞得滚瓜烂熟。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就是这堂课,给他此后的战绩打下了厚实的基础。

陈三川想随万寿台回一趟西华山,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原因,他想通过万寿台找到方艾蒿。自从得知方艾蒿怀上他的种之后,他的心就像猫抓的,夜夜睡不着,这也是他的战术课成绩落后的重要原因,上课他老犯困。他担心万大叔的方子不灵,还担心万大叔偷药被人发现,更担心方艾蒿会告发他。总之他有太多的担心。

半夜里心惊肉跳,他就想,他妈的这个玩意儿真操蛋,给自己惹了那么大的麻烦,真是应该挨马鞭子。他在被窝里揪住自己的物件,使劲拧,使劲掐,他恨不能把它扯出来狠狠的地扇它几耳光子,然后把这二两肉交给政治部去公审,就像当年在楚城国民党公审他一样。也许那时候还会有人出来辩护,说那不是陈三川的错,是陈三川腿档下面那个家伙的错,把它枪毙,留下陈三川继续战斗。

陈三川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他遇到的麻烦,他解决不了的问题,敌人帮他解决了。

三个月后陈三川才知道,万大叔在旅部医院住了十二天,药倒是攒了一些,但是没有派上用场。

春天过后是夏天,进入夏天,大别山的形势就一天一个说法。后来传来的消息是,方艾蒿跟着她的那个男友区长周因得,在淮上州建立联络点,电台刚刚启用,就被国军统特务侦听到了。后来国民党的龙柏少校带着行动小组,把方艾蒿和周因得包围在茶叶铺里,方艾蒿为了掩护周因得,出门诈降,周因得逃脱之后,方艾蒿被国军特务活捉,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跟两名特务同归于尽了。

消息是江碧云说的,江碧云在这年的春天同淮上地委书记郑秉杰结婚,就在婚礼上,传来淮上州周因得联络点被破坏的消息。

陈三川最初得到这个恶讯,悲从心中来,恶从胆边生。他差点儿就回西华山了,他要回去找一挺机关枪打到淮上州,为方艾蒿报仇。

江碧云及时地制止了陈三川。江碧云说,我知道黄大婶临死之前曾经想把你托付给方艾蒿,但是我不知道方艾蒿对你有没有感情。现在她人牺牲了,国军正抓住我们搞情报的茬子,指责我们破坏和平,我们也抓住他们杀害我无辜抗日干部的事实在进行斗争。这个时候,你要真是潜到淮上州去杀人放火,那我们的斗争就被动了。

那一夜,陈三川主动为马建科等人承担了夜岗,半夜里站在哨位上,望着黑黝黝的山坳和看不见的淮上州,回想自己在二道湾土坎后面的所作所为,心如刀绞,泪如雨下。陈三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得那么撕心裂肺,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发了一场高烧,并且说开了胡话,而此时他的心里才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之所以那么不可遏止地流泪,哭得滔滔不绝,除了悲痛和自责,还有庆幸。

绝对是庆幸。多少年后回忆这一幕,已经为人夫、为人父的陈三川,不得不在自己的心底承认,他在方艾蒿死后的那一天夜里的那场大哭,至少有一半泪水为庆幸而流。

陈三川上课不打瞌睡了,不打瞌睡的陈三川似乎聪明起来,学战术也不那么吃力了,计算兵力火力分配差错率明显减少。月考成绩判出来之后,冯知良高兴地拍着陈三川的肩膀说,不是朽木,不是朽木,你开始发芽了。

三天之后,陈三川揣着合格证书,跟着马建科,踌躇满志地回到了西华山。他们接到指示,鉴于淮上州国军行动诡异,随营学校在校学员提前结业,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陈秋石的草帽是梁楚韵编的,他没有想到这个洋学生还有这个本事。梁楚韵告诉他,这是跟老乡学的。

有了这顶草帽扣在陈秋石的头上,梁楚韵就觉得她和陈秋石之间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联系。

陈秋石钓鱼,她就在一边看,每当钓上一条,陈秋石甩杆,她摘鱼,那种快乐,就像个孩子。但多数的时候,陈秋石都会让她把鱼再放回水里,有的说太小,有的说太丑,有一次钓了一条硕大的肥鱼,陈秋石放下鱼竿,到鱼篓前弯腰一看,心疼得直吸冷气,跺脚扼腕说,这个傻家伙,它怎么上来了,它怎么上来了?快把它放回去!

梁楚韵说,没见过这么钓鱼的,钓了放,放了钓。

陈秋石笑笑说,钓鱼嘛,就是个乐趣。这是条母鱼,你看它一肚子籽,不知道有多少小鱼在里面。

梁楚韵说,你已经把它钓上来了,它的嘴也受伤了,还能活吗?

陈秋石说,鱼这东西,嘴不怕破。但愿它接受教训,不再上钩了。

梁楚韵不吭气了,看看陈秋石,又看看河面。

初夏的淠史河无限风光,涟漪微微,倒映群山,河岸杨柳依依,野花簇拥。水天之间,白鹭翻飞,嬉戏追逐。

梁楚韵来到南岳书院已经一个多月了,陈秋石最终没能把她赶走,不过陈秋石说得明白,留在南岳书院,就是一个战士,所有的人都是同志关系,什么爱情啊婚姻啊,提都不要提。谁提了,立马卷铺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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