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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永夜

修罗王有多强?他可以随便一把火烧光十万魔军。

十万魔军可以轻易摧毁二百万冰雪精灵的军队。

而我借助夜魔的力量也才能一刀毁灭五十万冰雪精灵的军队。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就算竭尽全力也仅能消灭两万多魔军。

在地狱道守护修罗王罗呵战魂的日子里,我从没有跟他说过哪怕一句话。我是在守护他,但是我却无法忍受和一个我族的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对话。在那八百年的日子里,我拚命地修炼,不断地提升实力,渐渐地,我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甚至能以一己之力,一击杀死魔族的两名魔帝。

虽然魔帝在魔族中仅属于第三阶层的强者,但他们的实力也相当可观了。至少,那由修罗王转生的大唐第一法力僧玄奘在他们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

转生的修罗王完全忘记了前世,也失去了他那曾令三界为之颤抖的力量。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僧人,他不知道,当他的转世玄奘在地狱道中遇上我的那一刻起,他那已被佛祖设计好了的命运便已开始了运转。

于是西行开始了。

金甲金发的妖王威风凛凛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满不在乎在啃着那半个名为思念的苹果,整天嘻嘻哈哈,说话语无伦次,看似无忧无虑,我却知道,当他抬头看天的时候,那深邃的蓝眸中隐着深深的忧郁。

他是盖世的妖王,无敌的妖王,他曾以一己之力,几乎灭尽天界神族,甚至连佛祖都拿他没办法。

但他却败在了一个女人手下。

还不是被打败的,是被人家一个眼神看败的。

妖王对我讲这件事时,曾非常自嘲地说:“你看俺是不是抗电能力弱了点儿?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惨吧?被一美女放两电就晕了。”

我摇摇头,无言以对。妖王是一个好强的大妖,他非常害怕别人发现他的软弱,因为一直以来,他的形象就是无敌,无敌,三界无敌。

没有人能接他轻轻一棒。

我也仅能接下他三成功力的一棒。

所以他要保持这种形象,就算是心里发苦也得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有一天,我们同时碰上了修罗王的座骑雪狮王,修罗王前世的爱人,苏摩的转世莲罗那,以及她的座骑迦楼罗。

妖王和雪狮王打了一架,接着莲罗那和迦楼罗又狠揍了雪狮王一顿,再接下来,我和妖王联手教训迦楼罗。

这看上去像是乱七八糟,但事实如此。原因很复杂,关系到他们前世的恩怨情仇。我没有能力说得十分清楚。

然后妖王入魔了,原因很简单,他被魔族水帝操纵了内心。

我很惊奇,以我当年的力量都能从心魔的操纵中挣脱,以妖王冠绝三界的实力竟然会入魔!

后来我才明白,我当年没入魔,是因为我从未接触过面的世界,我的心就像没有写字的白纸一样,执着而又单纯。

但妖王却是在俗世中战斗了三百年,为了他的族人,为了他追求的自由,不断地战斗,不断地勾心斗角,在俗世中挣扎了三百年。再加上他对神族的绝望,令水帝有机可趁。

妖王入魔,妖族、神族损失惨重,魔族十大魔帝也于那一战中覆灭。

修罗王于那一战中复活,阻止了妖王入魔,拯救了三界灭亡的危机。

然而接下来才是更大的危机。

修罗王回来了,天界神族曾做过的事被修罗王发现,于是他破天,灭神。

其实,屠尽修罗一族并不是帝释天的主意,那个意见,是菩提道长,也就是妖王的师父在和大自在天闲聊时提出来的。菩提道长说:“修罗族每隔万年必出一绝强战士,如今修罗王虽战死,但万年后新的新罗王出现,神族以何为恃?不如趁此机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然后,修罗族就被灭族了。

这件事是大自在天临死的时候告诉我的,那时我在南天门与修罗王决战,豁出了夜叉族十万勇士的性命使出威力最强的冥王破魔斩,却还是被他打败,被他长驱直入,冲上三十三天。

大自在天被修罗王砍了一剑,奄奄一息。而我那时也已只剩一口气。

但我活下来了,因为银月破开了时空之门,将我救到了极地冰天。我让她救一救天界诸神,却只找到了大自在天一个半死的神。其余的神全都被烧成了灰。

大自在天死前告诉了我这件事。他说他死得冤,不吐不快,接着他就死了。

有时候,心中藏着一个秘密,可能会活得更久一些,因为一旦将秘密说出来,就会觉得心愿已了,一口气很自然地就咽下去了。

他若是不说的话,可能也会被冰雪精灵奇迹般的疗伤灵力救活。

我在极地冰天养伤的日子里,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菩提为什么要提出灭修罗族的建议?他向来我行我素,诸事不理,而修罗族又和他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不通。

我边养伤边修炼,近乎疯狂地修炼。

我一败再败,先败给妖王,再败给修罗王。

银月看着我拖着伤乏的身体疯狂地炼功,很是心痛。但她从来不阻止我练功,她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妖王和修罗王都是不稳定的因素,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何时狂性大发毁灭三界。

等我伤好后再次回到人间界的时候,人间界已成一片永夜。

我见到了妖王,那个在水帘洞口抱头痛哭的妖王,已不是那成天疯疯癫癫,发狂时可以毁尽三界的妖王。当所有的重担落在他的肩上时,他忽然变得无比成熟,他用他那并不挺拔的身子担起了这副重担。

就连他的哭泣,都只是为了缓解他心中的压力。

天界神族无一幸存,天下妖族尽数战死,西方佛界勉强死守灵山,地狱道被魔族尽占,修罗王、莲罗那不知所踪,三界之中能与魔族对抗的战士所剩无几。

慧明大师和妖王侄女红孩儿来了。她们和我们汇合,我们四个直闯魔界。

我们想要去挑战传说中不可能被打败,也不可能被消灭的魔族之王大黑天神。

我们遇上了魔族的千万大军,和魔族是后也是最强的三大明王。

我们消灭了三大明王和千万魔军,而妖王却因燃烧生命拚死力战而身负重伤,红孩儿战死,慧明昏迷不醒。

我将慧明送入极地冰天,请冰雪精灵照顾她,医治她。

妖王尽管伤势未愈却执意要再闯魔界。

这时,本应死去的牛魔王和弥猴王来了。他们是被菩提救活的,听到这个消息,我更加感到困惑,为什么会这样?菩提为什么要救牛魔王和弥猴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连场恶战,弥猴王、牛魔王战死,莲罗那、雪狮王、迦楼罗被修罗王所杀,修罗王放弃抵抗死在妖王的棍下。而我早被修罗王重伤,又被银月强行拖回极地冰天。

躺在床上,我还记得那令我绝望的一剑。

我耗尽了全身神力劈出的冥王破魔斩却被修罗王轻轻一剑破掉,还将我重伤,虽然银月及时将我救回,只剩下重伤的妖王在须弥山中。

他能得到大日如来净世咒吗?重伤的他,将如何与大黑天神交战?

妖王是一个妖,他能发动只有佛才能发动的净世咒吗?

太多的疑问,令我心中郁郁不安。

“银月!”我闭上眼,用传心术叫着银月。

这里是楼兰城的皇宫,我所在的地方,是银月的寝宫。

银月此时正在早朝,作为一国之主,她现在忙得很,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事要她去做。

但是,我却觉得那些事做不做都没必要了。若让魔族统一三界,他们迟早能打通通往极地冰天的通道,到时极地冰天也无法偏安一隅。不过魔族攻占三界的消息对普通国民还是封锁着的,否则便有可能引起极大的恐慌。

收到我的传唤,银月回话了:“雪,什么事?是伤口痛吗?还是饿了?”

“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去夜魔祭坛!”

“什么?”银月很吃惊。

“这已是最后的办法了。”

沉默了一阵,银月终于答应了:“好吧。我马上安排雪狼和凝风四人护送你去。”

我长呼了一口气。若不通知银月,我是使唤不动雪狼他们的,母亲一早就给他们下了命,在极地冰天,只准听银月的。

而我现在的体力也无法自由行动。两万里的距离虽不太远,但我这带伤的身体,还是到不了的。

不多时,雪狼和凝风四人已出现在寝宫中。他们一言不发,扛起床就往外走,到了外面,随即驾风飞起,朝冰灵山飞去。

“雪,你要记住,不论银月多么支持你,她使终是个女人,她的幸福在你的手中,希望你不要枉送性命。”一路上,雪狼只对我说了这一句话。

雪狼他们只把我送到冰风结界之外,剩下的路要靠我自己走了,毕竟他们还没有能力进入。

拖着伤残的身体,飞进结界之中,落到祭坛门前,本已被我毁掉的祭坛已被夜魔重建,站在大门口,拔出夜魔刀,喝一声:“开路!”大门自动打开。我走进祭坛之中,夜魔刀绽出淡淡的莹光,照亮了那百丈长的血道。莹光照处,血道上的血色渐渐褪掉,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祭坛大殿。

我站在大殿的正中,纵声叫道:“夜魔,出来吧,我遵照八百年前的约定,来找你了。”

如同鬼魅一般,黑甲黑发的夜魔从虚空中慢慢现形,笑地出现在我面前。

“终于到了最后关头了吗?”

我点点头,“现在,应该告诉我一切了吧?”

夜魔沉默了一阵,点点头,道:“是时候了。你坐下,听我说吧。”一挥手,我身后凭空出现了一张座椅,我静静地坐下,听他讲述关乎三界存亡的大事。

“该从何说起呢?还是先说说我的身世吧。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的身份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就是夜魔。真正的夜魔。很奇怪,不是吗?传说中夜魔应该已经死了。我的确死了,但我并没有魂飞魄散,我附在夜魔战甲和夜魔刀之上,见证了自我的爱人之后,每一代夜叉王的成长历程,包括他们战死的经过。我一直没有在任何一位夜叉王面前出现过,直到遇上你。你不是说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吗?事实上,你是我分出的一魂一魄的转世。现在的我,只余二魂六魄。

“为什么之前不分魂投胎?呵呵,因为我一直不能放下夜魔这个称号啊!我是大黑天神的儿子,天魔刑天,也就是转世后的修罗王是我的兄弟,我拥有仅次于大黑天神的魔力,但我却背叛了魔族。我的父亲,大黑天神降下魔雷劈散了我的魔身,却没想到我的魂魄藏在夜魔甲和夜魔刀中躲过了这一劫。

“当年父亲被大日如来封印,元神却逃出封印,在三界之中修仙,借仙力慢慢解除佛力的封印,我算到他将要破封而出,于是分出一魂一魄在夜叉族转世,于是就有了你,夜叉王,雪。

“杀了大黑天神吧,他已经疯狂了。他想将天地重归混沌,他想灭尽众生。若让他得逞,就算盘古再生,也无法破开这由魔气所化的混沌了。大黑天神的真实身份就是妖王的师父,菩提道长。”

“这样啊,”我喃喃自语,“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菩提的行为令人难以捉摸了他当年收妖王为徒,其实也是想将妖王收入魔界,成为他的打手的吧,可惜失败了救牛魔王和弥猴王,也许是他仅存的一点良心,想为徒儿做最后一点事吧。夜魔啊,你说的事情还真是相当令人震惊啊。不过,我是你分神所化这一件事,还真是令我不高兴!”

“有什么不高兴的呢?你虽是我的分神转世,但你有你自己的灵魂,你跟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生命。虽然这样,我们没有了夜魔最完整的力量,但是,你却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啊。”

第一次,我没有觉得夜魔的笑容讨厌。第一次,我觉得夜魔不是心存歹意。

“那么,为什么要我杀死大黑天神你或是我前世的父亲?”

“嘿嘿父亲啊,他实在太坏了他竟然想毁灭我爱人拚死也要守护的东西呢!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还有,在我和爱人在一起的岁月里,我渐渐发现,原来守护比毁灭,来得有意思多了”

我笑了。魔手佛心,说的就是夜魔吧?

“我很想消灭大黑天神,但我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或许你能给我力量。”

“是啊,我能给你足够强大的力量。”夜魔站在我的面前,静静地看着我。“很期待,完整体的夜魔,加上拥有了火之红莲的妖王,这一组合能不能打败大黑天神呢?”

“你说什么?”我惊得差得蹦了起来。

“别激动。修罗王把他的力量交给妖王了,妖王既不愿成魔又不愿成佛,于是背负着两个人的力量,独自挑战大黑天神去了嗯,他们现在,已经快要交手了,虽然妖王的力量已经强到不可思议,但比起大黑天神还是稍逊一筹”

“别说废话了!要是妖王也战败,我一个人怎可能战胜大黑天神?”我暴喝一声,打断说个没完的夜魔。

夜魔不说话了,他深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味些什么,舔舔嘴唇,嘿然一笑,忽然一掌拍出。

这一掌正中我的胸口,然而我却一丝痛苦的感觉都没有,我感到夜魔那强横无匹的魔力飞快地注入我的身体,在进入我体内之后却转化成我的冰雪神力,我完全不知道夜魔是怎么做到的。

“别奇怪,你我本是同一个灵魂,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但你已成一个完整的生命你的灵魂也成了完整的灵魂我这残缺不全的灵魂无法融入你我就只有消失了”夜魔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就像颜料浸了水一样,一层一层地淡下去,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而我的力量,却越来越强大。

我想推开他,我知道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消失,但我明明已有了比他更强大的力量,却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为什么会这样?

仿佛看透了我的内心,夜魔艰难地笑着:“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是我的分神在我消失前你凭什么抗拒我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银月其实是我爱人转世”说完最后一个字,夜魔最后一丝魔力也注入了我的身体,他的身影消失了,就像刚才出现时一样,凭空消失了。但他最后那个笑脸那个令我讨厌的笑脸,和那句令我吃惊不小的话,已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望着他消失的地方,骂了句:“白痴!”

转过身,却发现两滴滚烫的液体从我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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