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载着紫妍回到了烟火人间,回到了龙族王城的定远大将军府。天色未明,天空突然流星如雨,倾倒着不知是神灵的祝福还是妖孽的诅咒。
“天有异象,不知又有怎样怪异的事发生。”龙抬头看天,喟然长叹。紫妍仰首看天,苦苦笑道:“还纟有怎样怪异的事发生?只怕是赤炎已炼成了九转玲珑心!”
“赤炎已炼成了九转玲珑心我们必须即刻入宫廷,阻止他再做恶事!”秦岳陡然变色,提剑便要入宫。
“秦岳”玉笙拉起了他的衣袖,神色凄惶,却是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会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你说过,你要娶玉笙,你不能食言!”
他执起她的手,却是无话可说,只是郑重地点头。终于,他松开了她的手,转身紧随龙和紫妍而去。
为了不惊吓旁的人,龙带着紫妍和秦岳飞入了宫廷。紫妍使了个障眼法,宫廷中的侍卫和宫人只18看到王的寝宫,却看不到寝宫中所发生之事。三人走上了台阶,却能感觉到守护在寝宫之外的强大的法力。紫妍驭使灵力,消解了赤炎用法力所布设的无形之墙。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地说道:“我所能做的已经全做了,接下来,便是要看你们的修为了。秦岳、赤炎,对不起,我不能再帮你们我等了、盼了、守了千年,不是为了要将他伤害!”“紫妍,已经够了!我说过,会还你一个你想要的赤炎,我不会失信于你!”龙看着她,认真地说。
秦岳迫不及待,伸手便要推门,门却“吱呀”一声,自行打开了,形销骨立的王出现在他的眼前。
王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秦岳,惊异地在龙的身上逡巡片刻,最后落在了紫妍身上。他看着她,目光里闪烁起温柔的爱恋,却是转瞬即逝,逐渐燃成了疼痛的汪洋。“你来了么?我知道你会来,而且也知道,会是这样的重逢。你可知,当你潜入潜龙谷,带走我的真身时,我原可将你阻止。可我没有,你知道是何故?”他切切地问她。
她嘴唇紧抿,将他看定,却是无话可说。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会有别的选择。可是紫妍,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他苦笑着,“千年了,造化弄人!我们苦守了千年,痴盼了千年,成就的竟然是今时今日这般的疼痛么?紫妍,我宁可千年之前便死于斩龙台上,也不愿意与你陌路相待,甚至势同水火阿!”他又看向了秦岳和那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真身,咬牙切齿,“是我错了!不应当有妇人之仁!我早该杀了你们,否则,如何会有今日?”他说罢,攥紧了拳头,心中的怒火似就要从眼中喷涌而出。
“赤炎!或许,你比我更加适合这个名字。”龙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人,微微一叹道,“你我原为一体,今日却为何要自相残杀?或许,我们更应该携起手来,向天地神佛,向一直对我神龙一族有偏见的神王证明,我们……”
“证明我们比神王更加强大,更有资格成为天上人间至高无上的王!证明我神龙一族才是天界最伟大的族类,不仅是神族和人族,就连佛土也该为我们所统治!”王眼睛血红,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声音高亢而清晰,如同在向满天神佛宣战。
“顽冥不化!赤炎,休怪我绝不容情!”龙咆哮起来,周遭顿时狂风大作。
紫妍仍旧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端坐于一块山石之上,仿佛雕塑一般,世事喧嚣已与自己毫不相干。她在等待,等待一个结局,一个她甚至想都不敢细想的结局。在那个结局里,也许没有人纟够幸免于难。
“秦岳,我是赤炎的善心;而你手中的青云宝剑,贝是赤炎曾经的正义和侠肝义胆。我不相信,我们联手,善良与正义合力,不能消灭这颗罪恶的野心!”龙说罢,腾身而起,直扑附着在龙华身上的赤炎而去。秦岳也仗剑而出,催动体内寒玉灵珠的灵力,刺了过去。
“就凭你们俩,能奈我何?”赤炎暴喝一声,御起法力。只见他的掌心突然变得通红,似有宝物在闪闪发光,强大的力量透掌而出’将进到身前的两人轻易便挡了开去。
他果然已经炼成了九转玲珑心,他手中透红,并且力量强大的宝物不是别的,正是他苦炼多日的九转玲珑心。只是,他还来不及将九转玲珑心与现有的心脏合而为一罢了。否则,此时的他一定能幻化人形,再不需要这具羸弱的身躯了吧。而她,也能再次看到她思念了千年的熟悉的面影,那个她为之生,为之死,为之不渝不悔的人了。这时,三人已厮杀成一团,灵光四射,看不出究竟是谁略占上风。紫妍看在眼里,心抽痛着,想了千遍万遍,却是想不出,除了让眼前三人相互残杀之外,还有何良策可行。
突然,一片灵光闪过之后,秦岳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震飞了出来。他气喘吁吁,握剑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他原是凡俗的血肉之躯,反复驭使灵界之力,对自己的身体本就是种伤害,如今又与力量强过自己千百倍之人鏖战,体力自然透支得极快。
“秦岳,不要再用自身的内力,静心凝神,让寒玉灵珠与你手中的青云宝剑相互感应,让它自由驭使,这样会减轻你身体的负担!”一旁的紫妍看在眼里,情不自禁将他提醒。
附着在龙华体内的赤炎听她此言,突然大喝一声,将近得身前的龙逼开,一双怒目看向紫妍:“你还在帮他们莫非,我们必须走到你死我活的境地?紫妍,你的心究竟在想什么?莫非,你的爱已经全部给了这个可怜的微不足道的所谓的善心;你已经忘记了我,忘记了你的赤炎?你要知道,我才是你的赤炎,那个可以给你爱,给你温暖的你所爱的赤炎!”他说罢御起法力,招招狠辣,是要将龙置于死地。
泪落了下来,她还能说什么呢?她与他,也许正如人们所说的,原本该是水火不容,再是情深义重,终究难逃一世孽缘吧!
“去啊,孩子,去到赤炎身边,自救,也救他吧!”
母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她不能让秦岳与龙联手杀死赤炎,也不能让赤炎堕人万劫不复之地。是的,她不仅是在自救,也是在救他啊。她必须救他肩怕牺牲自己,她也是不能袖手旁观的。一定有办法,母亲说过,要用自己灵慧之心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方能自救以救他。所以,一定有办法!她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闭上眼睛,凝神静想。她必须为自己,更为他,找到一条通往生和希望的路!
且说秦岳听了紫妍的话,收起自己的功力,凝神静思。果然如紫妍所说,片刻之后,他体内的寒玉跃跃欲试,与手中的青云宝剑相互呼应起来。他再次仗剑而出,直取已将龙逼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赤炎,青云宝剑的威力已是尽显无余。龙得他援手,缓得一缓,又腾身扑了过来。
三人又恶战于一处。龙与秦岳联手进攻,配合越来越默契,攻势越来越凌厉。而赤炎受龙华羸弱的身体所累,招式逐渐沉缓起来,并且大汗淋漓,脸色也愈加苍白起来。
“赤炎,回头是岸!只要你答应罢手,我们不会伤害你!”秦岳见状,心知这样恶斗下去,受到伤害最大的只能是王,于是急忙大声喊道,希望赤炎能有所觉悟。
“罢手?就凭你们么?你们将神龙当做什么了?把我龙三太子赤炎当成什么了?告诉你们吧,若非顾忌这具痩弱的皮囊,你们早就在我的真龙圣火中灰飞烟灭了!现在,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赤炎的厉害,九转玲珑心的厉害!”他说罢,将法力聚于掌心,催动九转玲珑心之力,推掌而出。只见,一道巨大的火柱从他的手心透掌而出,并在瞬间分成了两股火龙,分取秦岳和龙去。
秦岳和龙急忙分头抵御。火势熊熊,岂是寻常之力可以轻易抵之、御之。龙急忙调整身行,被火龙追着飞了出去,倚仗体内九色灵莲至凉至灵之气,勉强躲过了火龙致命的追击。而秦岳则御剑而上,原想制住奔袭而至的火龙,不承想,青云宝剑剑身在触到火焰的瞬间已变得烫不可握。他勉强抓紧了剑柄,却被火龙逼得步步后退。巨大的热气透过宝剑传递到手上,再传递到他的身体之中。突然,一声脆响炸开,他手中的青云宝剑骤然断成数截,他的手中唯余一只剑柄。热气滚滚袭来,他的身体,他的五脏六腑感觉到了熟悉的剧烈的疼痛,那是他失去寒玉灵珠守护那晚所体验到的感觉。世界在瞬间变成了一片滚烫的绯红,他狂喷了一口鲜血,被火龙强大的力道震得飞跌开去。
天已大亮,定远将军府内,玉笙身着红衣,端坐于镜前。今日,她在将他等待,她希望今日之后,她便是他生生世世的妻。
“公主!”红有些焦急地看了看窗外,“或许,我们应当出去躲躲,在这将军府内多惹眼啊”
“为何要出去躲?我若是走了,他回来,该到哪里去寻我?”玉笙淡淡地。
“少将军他们人宫,若是失手,便是行剌啊,我们会被牵连的!”
“牵连?”她轻轻地笑了,“红,你走吧,求生乃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与他早已生死与共,哪还在乎什么牵连不牵连。他若是回来,我便做他的妻子,他若是回不来……”她略略一顿,依旧微笑着说道,“我会携着他的手一起走上奈何桥。孟婆也该是通情达理之人,我若是苦苦相求,她一定能许我们不喝目孟婆汤、忘川水。这样,来世我们仍能将彼此记忆,我们还能做夫妻呢!”
“公主,你真的不害怕吗?”红好生惊异。
“生死于玉笙而言早就是大梦之境,唯一不能舍弃的,唯他而已。走吧,红儿,你早该奔自己的前程去了。留在这里,总是难免担惊受怕。”
红儿自被秦岳带出宫廷便一直与秦家之人生活在一起,所以,对眼下发生的一切虽不明就里,却也知道了个大概。此时不禁心中盘算,紫妍与龙同时出现,并与秦岳携手作战,胜算当是很大。紫妍和龙自是不会贪功恋势,降妖除魔,一切的功劳全在秦岳身上。他再娶了公主,封侯拜相自是不在话下。往后,秦家势必大富大贵,自己虽是下人,但在玉笙最落魄的时候伴随左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后必有鸡犬升天的机会,没准还能看在玉笙的情面上嫁得显贵人家。就算秦岳失手被擒,或者死于宫中,待消息确实之后,自己再走也不迟。现在若是走了,一生一世便只能做人下之人了,倒不如豪赌一场。想到这里,她情绪激昂地对玉笙说道:“公主也太小看红儿了,红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红儿刚才之所以要劝公主,全是为公主着想。既然公主肯与少将军共赴生死,红儿也当为义仆,与公主誓死相伴!”
玉笙并未在意红的誓言,此时此刻,于她而言,除了一心要做秦岳的妻子外,已是别无他求。她微微一笑道:“你若是坚持留下,便好好替我梳妆。今日,我要是天上人间最美丽的女子!”
突然,玉笙的心一阵剧烈的疼痛,她不禁站起身来,透过窗户,那样悲哀地望向阴云漫卷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