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与秦风离开了天牢,回到家中,王并未追究,反而下了道圣旨,让秦穆和秦岳官复原职,秦穆继续负责守卫潜龙谷。秦岳也带着冰回到了家中。为了不让父亲过于担心,秦风只将龙华太子让自己所做之事告诉了自己的兄长。无论潜龙谷底是怎样的凶险万状,秦岳都决定要再次下去一探究竟。
是夜,月朗星稀,冰却在所有的人都睡下后,离开了将军府,径直向潜龙谷奔去。她进得谷底,看破了幻象,踏上溪中阶梯,直往下走去。走在幽深的石道里,前方的亮光越来越近。冰却突然停了下来,漆黑的石道中,似有人迎面而来,已至眼前。
“你怎么来了?他呢?”
冰儿听出那是玉笙的声音。在这幽闭黑暗的空间里呆得久了,她竟是比自己更加敏锐。“只我一人而已。”冰儿淡淡地回答她。
“是吗?”玉笙的声音里有放心,更有几分失望,“你为何会来?”
“我奉主人之命,带给龙三太子一样东西。”
“冰雪女神紫妍?她让你带什么给龙?”玉笙警惕地问道。
“谁在外面?”龙低沉冷酷的声音从石室里传来,“玉笙公主,我希望你不要打扰我的客人!”
玉笙看了看冰,眉头微微一蹙,与她擦身而过,向外走去。冰却没有迟疑,径直走进了石室。
“奴婢参见龙三太子!”冰进得石室,看见了龙。他的身上缠绕着巨大的来自神界的铁链和灵锁,身体的颜色忽青忽红,变幻不定。
“你是谁?”
“奴婢名叫冰,来自寒冰劫,乃是冰雪女神座下的一等侍女。是主人给了奴婢生命,是主人让奴婢来找你。”
龙哈哈大笑:“原来是冰中灵物,幻化人形,竟然如此娇俏可人。紫妍,你可真能干!”龙笑罢,又忧心地问,“你家主人可还好?”
“不好!”冰直言不讳,“寒冰劫中的凄凉寂寥,三太子当最能体会。”
“不错!这千年以来,我又何尝不是过着这暗无天日的幽闭生活呢?”龙怨气冲天,身体的颜色变成了火样的绯红。
“三太子,这是主人要奴婢交给你的东西。”冰将一只锦盒恭敬地呈上。
锦盒打开了,一枚蓝色的灵珠腾空而起,飞到了龙的身边。龙大喜:“这是紫妍用玉雪莲花膏炼帝成的?”
“不错!龙三太子乃是圣火使,与水和一切阴冷之物相冲。而玉雪莲花膏是至阴至冷之物,若三太子用了,必对修炼神功无益。知悉三太子意欲冲破这千年的囚笼,主人特意驭使灵力,将玉雪莲花膏炼成这往灵珠,将玉雪莲花膏中的阴寒之气尽除。主人说,三太子有了这枚御灵珠,便能召唤九位姑娘的心神,将九颗心合而为一,炼成九转玲珑心。你的体内还有真龙灵丹护体,你一定能得偿所愿,不仅自己飞龙在天,从此脱离苦海,也能将主人从寒冰劫中解救!”
“知夫莫若妻,知我者紫妍也!紫妍,赤炎心中所想的一切,你都看得透彻明白。紫妍,赤炎不会再将你辜负!赤炎必将成为人间的王,拥有不可估量的法力,成为满天神佛最可怕的敌人。赤炎要将你解救,与你一道,共享尘世的三千繁华!”龙的咆哮声响彻整个潜龙谷。
龙说罢,运起功来。八颗赤红的心在烈火中翻腾,蓝色的御灵珠也从龙的掌心缓缓升起。感应到了御灵珠的存在,八颗心逐渐向御灵珠聚拢来。只见龙突然张开双眼,沉声大喝一声:“合了吧!”火焰陡然变得十分旺盛,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火星飞溅,冰儿急忙向后避去。良久,火焰才渐渐暗了下来,恢复了平常的态势。火焰中,只剩下了一颗心,御灵珠已不见踪影。龙收起了火焰,停止了运功,伸手将那颗赤红的心握于手中。
“八心合一!我成功了!紫妍,你的赤炎成功了!再过几日,拿到那最后一位姑娘的心,赤炎便能拥有九转玲珑心那时,龙的胸膛里将重新跳动起一颗无〖强壮有力的心脏,龙将重生!”龙狂笑起来,似要将千年来郁积于心中的怨愤和苦闷通通发泄出来,“那时,我们便能重逢了!”
“恭喜龙三太子!”冰高声向他道贺,转而又真诚地说道,“三太子,你一定要救主人啊!千年了,主人每时每刻都在将您等待啊!”
“冰儿,我的心比你更急切呢!将她从不幸中拯救,是赤炎最大的心愿!”龙深情地说道,又微微一叹道,“那日,你与秦岳潜入谷底,并为玉笙释放了六识,我便知晓你并非凡人,一定是紫妍遣来的。我原以为,是紫妍不赞同我的做法,竟要与我作对呢是我误会了紫妍!”龙感慨万千,“告诉我,你体内究竟有何物,让你竟纟如此灵慧?”
“冰乃是冰人,受不得这人世的滚滚热浪,所以,主人给了冰儿一枚寒玉灵珠。”
“想来,你家主人在3寒冰劫中无聊之至时,便修炼这些法宝以娱情吧。不承想,还都能派上用场。冰儿,我该怎么赏你?”龙心情爿常好,身体的颜色几乎全变成了青灰之色,红色已经常微弱。
冰儿笑道:“冰乃寒冰点化而来,三太子所赏之物,冰儿只怕是受不起呢。再说了,能将主人于寒冰劫中解救,也是冰儿心中所愿。冰何需任何赏赐?”
“那倒也是。”龙想了想,微微一笑道,“待我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法力,成为了人间、天上的王,那时,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冰儿的笑容愈加灿烂:“三太子,冰儿可想不了那么长远。冰此生已经拥有了两件宝物,于冰儿而言,一切都已足够。”
“两件宝物?”龙颇为好奇,“不知是哪两件宝物?”
“冰从主人3里得到了生命。生命如此灿烂美好,若非因为主人,冰儿此生无非是一块没有知觉、僵硬寒冷的冰块。此其一。冰还从一位朋友身上学会了真情。生命如此短暂仓促,若非有情有爱,无论怎样强悍、繁华的生命都会是苍白和失却意义的。此其二。冰儿所拥有的,仅止于此,但冰儿认为自己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拥有了一切。所以,三太子,冰儿不需要你的任何赏赐和馈赠!”
“生命和真情?”龙若有所思,“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向你许下怎样贵重、奢侈的赏赐了。”
“三太子,若你觉得仍欠冰一份情,那你可否回答冰儿一个问题?”
“你问吧,赤炎当全力解答。”龙和颜悦色。
“你炼得九转玲珑心,自然是要归为己用。冰儿想知道,天上、人间,可还有什么法子能让玉筌公主复生?”
“你为何想知道这个,仅止于好奇?”龙好生奇怪。
“不是因为好奇。”她说得十分坦率、真诚,“冰从其身上学到了真情的那位朋友便是秦岳。他对玉笙公主的痴心不悔,让冰悟到了很多。所以,冰儿想帮他,想让他与所爱之人结一世良缘。”
龙哈哈大笑道:“你乃是冰中之灵,对世事的领悟自是远胜世间凡人,竟能修炼出此等至善之心不过,我不妨告诉你,让死去的人复活,并非凡俗之力。”
“那么,在天界可以找到这样的力量?千年前,主人便是用真龙灵丹救了三子。”
“不错!天界有这样的力量。但是,人生而卑微、孱弱,天界的神力只怕他们禁不起呢。”
“那便是没有办法了吗?”冰一脸的失望之情。
“那倒不是。”龙的眼中射出狡黯的光芒,“还有一种力量可以将她拯救。”看见冰儿瞪大的眼睛里都是急迫的期待,龙却是报以一声阴冷的笑,“目便是来自灵界的力量。你体内的寒玉灵珠可谓灵界之精华,它既能让一个冰人行走于烈日之下,而不被灼伤、融化;焉知它不能仓造奇迹,让已死之人复生?”
“冰体内的寒玉灵珠7”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的火花熄灭,变成了挥不散的忧伤。
“丫头,你说得不错,真情可贵。只是,想要得到真情,需要付出很高昂的代价,有些甚至是你无法支付和承受的呢!看看我和紫妍吧,我们之间的情不可谓不真,不可谓不切,可我们付出了什么呢?是千年的别离,千年的囹圄啊!”
冰儿走出龙的石室时,神情有些恍惚。她的确未曾想过,她那样殷殷探询,渴望得到的答案,竟然就在自己身上。或许,她仓泛回到寒冰劫,再将寒玉灵珠赠与秦岳,让他纟挽救心上之人的性命。只是,纵然她纟回去,可他还能进到寒冰劫吗?毕竟,死者已矣,那是天地的伦常,看守使不会再一次网开一面。她长长一叹,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帮到他,看他终于可以幸福地微笑。
“告诉我,你带给了龙什么?”
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响起,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长长的阴冷的石道,并上得阶梯,已然站在了潜龙谷底。说话之人正是玉笙。
“是御灵珠。它用玉雪莲花膏炼制而成,汇集了玉雪莲花膏的精华,但又祛除了它的阴冷寒湿之气,最适合圣火使用来练功。”
“这么说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龙终将炼成九转玲珑心”玉笙神。
“三太子已用御灵珠将现有的八颗心合而为一,他只差一颗心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我原以为,你在帮助秦岳。你仍留在他身边,究竟还有何图谋?”玉笙情绪激动,不禁高声质问。
“冰从未想过要帮谁,或者不帮谁。冰儿只做应当做的事。”她应对自如,并无丝毫愧疚。
“何为应当做之事?你可知,龙一旦炼成九转玲珑心,将给天上、人间带来怎样的灾难?你的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是爿善恶的判断和抉择?”
“没有。冰儿来自寒冰劫,寒冰劫中没有是非对错和善恶之分,是非对错于冰儿而言,没有意义。冰儿只知,御灵珠乃是主人吩咐,一定要交给龙三太子的。所以,冰儿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哪怕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听到这里,玉笙心中的愤怒骤歇,取而代之的,却是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颓然跌坐于石块之上,神情凄苦、无助:“怎么办?该怎么办呢?还有谁能阻止龙?”
冰儿的心软了下来,上得前去,温和地对她说道:“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中自有安有、你又何须杞人忧天?龙三太子会有自己的命运和劫数,无法逃脱,就像你我,只能接受罢了。”
“我不明白,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不会伤害秦岳,是吗?”玉笙看着她,急急地问。
“我自然不会伤害他。你也不用将我明白,我们其实没有任何干系。”冰儿认真地说,“你只要知道,自己有多幸福,这样,才有勇气守着生命,才有可能等到希望,看到阳光。”
“生命?”她苦苦一笑,“你忘了,我早已不在尘世!”
“主人总是对我说,生命是可以相暗花明的。千年的囹圄尚且有尽头,更何况人间的苦难?”冰儿真诚地说,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走上了出谷的路。